第157節(jié)
“是從渝州鬼域的方向傳來的!” “怎么辦,會不會出事了?!” “群里都在說這個,班長他們也醒了,咱們快給桐教授打電話吧?!?/br> “教授手機關機了!” “怎么這么巧?!” 她們三人焦急討論聲驚醒了同宿舍的洪崖本校學生。 “怎么了?” 本校學生看了眼時間:“才三點半,你們這是干什么呢,做早課?” “你沒有聽到鬼嘯聲嗎!” 你的警惕性怎么這么低! 林雯雯對她的遲鈍很不滿,但礙于不是同校學生,更多的話她沒出口。只是板著臉囑咐其中一個人繼續(xù)給桐教授打電話,自己隨便穿好衣服就要給洪崖公安部打電話。 “鬼嘯?” 那個本校女生摸不著頭腦,就在這時凄厲風聲再次響起,夾雜著極似孩童哭泣的聲音??戳嘱┤肆r更警惕的模樣,本校女生恍然大悟:“你們說的不會是‘滿月風’吧?!?/br> “滿月風?” 林雯雯等人愣住。 “對啊,剛才風聲里像是有小孩在哭對吧?!?/br> 本校女生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臺往外看了眼,很輕松道:“我就知道又是滿月了,我都習慣了,之前忘了跟你們說。剛來洪崖的人確實很多都會被嚇到,其實這就是種自然現象啦?!?/br> “自然現象……” “對,從幾十年前開始的吧,每次月圓之夜都會刮滿月風,從我爸媽小時候就是這樣了。聽說當時剛封印大天坑十幾年,有人擔心是大天坑裂縫什么的,聯邦上面還專門派人來調查過。最后也沒什么,之前還有明星在這邊做過綜藝節(jié)目呢?!?/br> 本校女生是洪崖本地人,說起這些來如數家珍:“聽專家說好像是渝州鬼域那邊陰氣太重,死了太多人,又有尸洞在,才有這種滿月怪風。其實就是種特殊的陰氣磁場啦,和潮汐之類的差不多。你們要是去商業(yè)街逛的話,應該能發(fā)現不管是什么店全都賣各式各樣的耳罩耳塞?!?/br> “確實是這樣?!?/br> 拿卦盤的女生道,幾人面面相覷。林雯雯忽然皺起眉頭:“我昨天剛在商業(yè)街丟了手機,我聽說這邊手機很容易丟,是不是——” “確實在滿月前手機很容易被偷啦?!?/br> 女生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笑道:“不過大部分人在滿月后又會在自己家里離奇找到手機,所以我們都習慣了哈哈哈?!?/br> “雯雯,桐教授來電話了!” 就在這時,一直負責撥打電話的女生驚喜道。對她們這群剛出大學校門的學生們來說桐教授就跟主心骨似的,聽到桐教授回電話宿舍里原本緊繃的氣氛立刻松緩下來,就連林雯雯的表情也好看很多。她接過手機,忽然覺得她們這樣出點什么事就猛給教授打電話的行為實在太幼稚,太不成熟了。開口時就多了幾分不好意思: “教授晚上好,這么晚打擾您了?!?/br> “對,是滿月風,同宿舍的學姐告訴我們了?!?/br> “好的,好的,麻煩您了?!?/br> “嗯嗯?!?/br> 打電話時滿月風又吹起來了,夾雜著孩童哽咽絕望的哭泣聲。就算知道了這可能只是某種特殊的磁場作用,并非真的有孩童在求助,林雯雯的心仍有些不好受。這時她從電話中聽到桐教授那里傳來更清晰,聲音也更大的滿月風聲,下意識問道:“教授您是在外面嗎?” “這么晚了,我怎么會在外面?!?/br> 含笑溫和的男聲響起,聽得林雯雯不自覺臉頰發(fā)燙。 “我在陽臺看月亮,你們也是吧?!?/br> 洪崖安全區(qū)橋東區(qū)復興路外,接近安全區(qū)的邊緣,雜草灌木叢生的野地里。燃著一星火光。桐傅遠一襲黑色風衣,唇角叼著煙,沐浴在明亮月光下。他接著電話,面容是和溫柔語氣完全不符的冷峻。 “……好了,早點睡吧。明天還有活動?!?/br> 嘟。 掛斷電話,桐傅遠呼出一口煙氣,望著面前一灘如石油般粘稠的液體,黑瞳冷酷無情。 “讓它跑了?!?/br> 他手上拿著一把精致的銀色小弩,外形如鷹隼振翅。那攤液體中有折斷的箭尾,箭頭卻不知道去哪里了。 “就讓你再活一段時間好了?!?/br> 滿月當空,慘白月輝灑落,映照在桐傅遠瑩白臉龐上。他似乎是笑了,勾起的嘴角卻十分冰冷:“希望你能撐到下一個滿月。” —— “咣!咣咣!” 淺睡中的白牯警惕睜開眼,被連續(xù)撞擊玻璃的聲音驚醒。 第169章 白牯睡在巫母隔壁次臥里,半夜三更的咣咣撞擊玻璃的聲音從旁邊響起,并不算太響亮。這些日子一直淺眠,時刻保持警惕的白牯卻立刻睜開眼,戒備望向窗邊。 今夜是滿月,月輝灑落,映照在窗邊亮晃晃的,像是灑了一窗臺的銀子。他們住在一層樓,月輝下小青蛇正在撞玻璃——它是在窗外撞的,見白牯看過來,小青蛇急的尾巴噼里啪啦敲在窗戶上,不住嘶嘶吐信。 白牯卻很警惕,他沒去打開窗戶,而是先檢查了下窗縫中油紙包好的紫色符篆。這個符篆是陸少將專門送來的,鎮(zhèn)在窗邊和門邊,只認巫母,白牯和家里幾只鬼,其他外來者沒受到屋主人允許不得進入。 青靈蠱是巫嶸的蠱,這段時間一直被巫母養(yǎng)著,能正常自由出入家里,但現在它卻被符篆攔在了外面。白牯心下生疑,借著月光仔細觀察小青蛇,發(fā)現它頭頂處碧翠鱗片上突兀沾染了一抹油漆似的黑色污漬。 呼—— 漆黑鬼影出現在白牯身邊,青靈蠱撞擊玻璃的聲音不僅引起了白牯的主意。 “鞍山鬼將,麻煩你今夜多用心,照顧好姑姑?!?/br> 短短時間白牯權衡好利弊,他拿起放在床邊的大巫權杖,戴上口罩遮掩面容,沖鞍山鬼將一點頭:“如果四個小時后我沒回來的話,就叫醒姑姑,讓她打電話找陸少將?!?/br> 細細叮囑過后,白牯重思考一遍,覺得沒有紕漏后他從腰間貼身口袋中取出一包白色粉末灑在身上,默念幾句口訣后權杖頓地。一瞬間他的存在感降到極低,如同一抹不起眼的影子。趁著烏云遮蔽月輝的時候,白牯悄然打開窗,和急躁不安的小青蛇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 巫嶸收到白牯通過血契緊急傳來的消息時,是凌晨五點?,F在已經入秋了,天色亮的越來越晚,五點時路燈也全都熄滅了,靜悄悄的城區(qū)沉睡在夜色里。巫嶸剛睜開眼時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隱約記得之前在尸洞時,自己陷入昏迷前曾命令大鬼帶他離開。 當燈光亮起時,不適應光亮的他瞇起眼,一直在黑暗夢境中糾纏他的,孩童絕望嘶啞的抽泣聲仿佛都被光亮驅散。 “醒了?!?/br> 守在旁邊的人抬手想要去摸他的額頭,似乎忘了巫嶸是鬼魂。那手直接穿過他的靈魂落到了枕頭上,但熾熱溫度卻染進靈魂中。 “嗤嗤!” 金紅色的正陽火團像顆微型小太陽似的飄在巫嶸身旁,靚麗的金紅色染得巫嶸半邊靈魂也金紅紅一片。熟悉的陽氣和溫度讓巫嶸立時明白了自己在哪里:“傅清。” “嗯?!?/br> 傅清應該之前也正在休息,罕見披散著頭發(fā),沒有束起,他斂目低頭,烏發(fā)垂落的模樣像極了大鬼。 “他回去了?!?/br> 陰陽契讓巫嶸一動念頭就能被傅清知曉:“你睡了半刻鐘?!?/br> 半刻鐘?時間倒不是很長。而且巫嶸覺得自己現在狀態(tài)非常好,靈魂充滿了力量,這種精力充沛的感覺讓他整個靈魂都輕快多了。但當看到傅清隨后拿過來的金盒時,巫嶸立刻皺起眉頭。 金盒里裝著的,竟然是那塊尸洞里的菱形石板! “它突然出現在你床邊?!?/br> 傅清注意到巫嶸神情變化:“怎么了?” “你,你能感覺到它有什么異常嗎?” 看傅清搖頭,巫嶸本來也沒報什么希望。就連大鬼對菱形石板也沒有反應,看來它應該不是九大英雄的遺物,只有自己才能感應到石板上的特意之處。石板不是活的,沒有靈智,也不是里面禁錮了靈魂的靈器鬼器,巫嶸只能從它上面感受到一股特殊的力量。 就是這種力量將巫嶸引入夢境的,本來他還以為石板跟巫橈姨婆的簪子一樣,但現在看來情況并不是這樣。剛才在黑暗中巫嶸只看到那個孩童被野獸活生生吞噬的場景,循環(huán)往復,就像石板上三幅古樸畫面搬到了現實一般。 難道說石板是某種特殊的石頭,記錄了以前一次祭祀的場景? “凌云上人回來了嗎?” 巫嶸下意識想叫凌云過來,這種涉及到古跡之類的東西還是得專業(yè)人士來。但這句話說出后,他才想起凌云上人似乎,可能,被他落到尸洞里了。 不過看到大鬼帶著巫嶸急匆匆出來,以凌云上人的敏銳程度應該能覺察到尸洞中有變,立刻撤離吧。 巫嶸先把這塊神秘的石板收起,正打算聯系凌云上人。就在這時,他收到了白牯的血契傳信。 “……表哥?!?/br> 白牯只說了一句就不再說了,巫嶸聽到他急促喘息聲,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令他無比震撼的東西。好在白牯畢竟是白牯,短短幾秒后就冷靜下來,巫嶸又聽到他的聲音。 “表哥,洪崖安全區(qū)南山里,有一條恐怖龐大的蟒靈?!?/br> 白牯聲音發(fā)顫,透著一種奇異的干啞。實際上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壯觀扭曲,宛如魔鬼畫作中的場景時他久久失聲,半晌回不過神來。巍峨高聳的暗紅色山體內被掏空了大半,堪比列車穿山隧道般寬敞的洞壁上沾滿了漆黑粘稠如石油般的粘液,黏著幾縷腐爛稻草般絲絲縷縷的暗色羽毛。 順著岔路極多,稍不留神就會迷路的隧道走上整整一個小時,才能到白牯目前所在的位置。 山洞通往一處陡峭懸崖,比棧道更狹窄的一小塊向外延伸的山石外向下看去,是一處天然的峽谷。峽谷里卻沒有任何樹木,只有部分低矮灌木。峽谷下面全是一堆堆慘白骨骼,大部分都是各種野獸的。裸露的泥土山石都是赤紅色的,仿佛被鮮血染成。 呼嘯而過的寒冷山風吹得白牯衣服獵獵作響,他就站在懸崖邊上,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仿佛隨時都會被狂風吹下懸崖似的。但眼前的景象卻讓白牯完全注意不到自己目前的險境。 “……是條蟒靈?!?/br> 白牯用血契和巫嶸匯報,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峽谷深處。帶他過來的青靈蠱已經順著山壁爬到了峽谷中。它不再是小蛇,而是變換回了原本的體態(tài)。蛻過兩次皮后,青靈蠱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條巨大的青蛇,和當初在老苗洞外,能托起巫嶸的大蛇沒什么兩樣。 但就算是它,和峽谷中那堆盤曲的龐大蛇骨比起來,就像根筷子一樣。 白牯從沒有見過如此巨大的蛇骨,就算他曾見過苗寨里世代傳承的,傳說中古時候在某個暴雨天跌落云端的巨龍的一塊骸骨,都沒有眼前的蛇骨大。它就像是一條真正隕落的龍,安靜沉眠在這座峽谷中。慘白骨頭一眼望不到盡頭,黑色的粘液附著在骸骨上。 粘液流動,看起來就像蛇骨在動一樣。白牯想起剛才經過的隧道里那些黑色粘液,臉色煞白。 這不僅是條巨蟒的骸骨,而是條還‘活著’的蟒靈! 白牯來之前就猜測青靈蠱這么焦急,頭上還黏著黑色液體,可能是它那條猛蛇朋友受傷了。今夜是滿月,很多有靈性的動物都會十分脆弱,一把雄黃粉就能傷到蛇精。那條蛇也許碰到了意外,畢竟它偷手機這件事算得上人盡皆知,很容易被設置陷阱,要白牯實力夠也會忍不住想算計一下。 現在是個好機會,動物和人不同,它們是非常講究報恩的。雖然有些冒險,但權衡下白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如果能順手幫那條蛇一把,他們也算是又能添一個強有力的打手。到時候面對怪里怪氣的桐傅遠也就多了分底氣。 但白牯沒想到青靈蠱的朋友蛇會是這樣的!這么恐怖的蟒靈藏在山里竟然都沒人發(fā)現! 怪不得周圍的山石全都發(fā)紅,這是天然的朱砂礦啊,恐怕這里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形成的陣法之地,所以這條蟒靈才能在這里隱藏這么久。老而不死及為妖,這完全稱得上是蟒妖了!要不是看到青靈蠱已經爬到蟒靈龐大的骨頭上,白牯恨不得立刻掉頭逃跑。 無論是這條蟒妖,還是能傷到蟒妖的人,他白牯一個都惹不起! 但當青靈蠱爬上大蟒的頭蓋骨,尾尖噼里啪啦打它的頭時,白牯覺得自己被一股恐怖森寒的視線鎖定了,就像被巨人攥在手中的小雞崽弱小可憐又無助,只能僵在懸崖上,用血契給巫嶸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