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領(lǐng)人來的太監(jiān)看他那吆五喝六的張狂樣, 心里忍不住就罵了一句, 狗仗人勢的東西!沒棒子的貨也配挑三揀四的, 不過和我們一樣,攀上個爺爺就充老大去了。 可想想人家身后那位祖宗,到底還是忍痛悄悄往崔太監(jiān)手袖子里塞了個荷包, 求饒道:“好哥哥,這也是上頭分派的差事,您老就略松松手,放我們一面,大家就過去了。” “不成不成,”崔太監(jiān)擺著手不接茬,“太子爺這幾天心情不大好,我爺爺忙著事呢,宮里真煩這個,哪還管得了新人,送回去吧?!?/br> “好哥哥,您再想想。”那人狠狠心,從懷里取出個白玉小葫蘆來塞了過去,這還是剛剛?cè)パ屿麑m遇見八爺賞下來的,料子細(xì)膩,實(shí)打?qū)嵉暮脰|西。 接過了這個,又算算剛剛荷包里的分量,崔太監(jiān)這才哼了一聲,冷眼打量安分跟在后頭的八個小太監(jiān)半天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管這檔子閑事呢,成,那就跟我來吧?!?/br> 瞧瞧,明明是他作弄人,到最后還得別人領(lǐng)他這個情去,跟后頭的小太監(jiān)都暗自咋舌,果然是毓慶宮,哪怕是守門的太監(jiān),也比別處厲害。 崔太監(jiān)帶著人往后頭走去,一溜先送到角房做粗活,自己悄悄摸到了殿門前找到了他爺爺崔寶柱,把事情給回稟了過去,還拿著剛剛得的玉葫蘆想獻(xiàn)給他去。 崔寶柱眼皮子可沒富貴那么淺,看也沒看就扔了回去,無所謂道:“送了就留下來,橫豎早晚都得出去。” 太子爺?shù)钠庥l(fā)的壞了,多來幾個太監(jiān)頂雷扛包袱也行,死的反正不是他就成。 正說著,就聽里頭太子爺叫了他一聲,崔寶柱嘴里誒一聲就趕緊往里頭跑去,殿內(nèi)昏沉沉的,只桌上擺著燭臺,光線昏暗看不分明,他險(xiǎn)些被丟棄在地上的書籍給拌住,差點(diǎn)摔倒在地。 “江南那邊東西送來了沒有?!必返i望著燭火,漫不經(jīng)心的問他道。 崔寶柱低著頭心里快速回憶著賀禮單子,搖了搖頭道:“回太子爺,還沒有,奴才這就讓人催去?!彼睦镆布{悶,往常這個時候江南那邊早該把孝敬送來了,這都多早晚了,眼瞅著都快年底了。 “嗯?!必返i沒轉(zhuǎn)頭,只淡淡道:“記著差的日子,等到了提醒我?!?/br> 頒金節(jié)又要到了,他這個做兒子的,還想給汗阿瑪送上一份大禮呢。 ------ 福晉急急忙忙去宮里的事情瞞不過人,她的馬車剛一走,王福來就麻溜的跑回小院跟齊悅報(bào)信去了。 “哈——” 齊悅用帕子捂著嘴,悄悄打了個哈欠,這是第幾回來著? 她強(qiáng)撐著犯困的腦子掐指一算,發(fā)現(xiàn)沒有十次也該有七八次了,福晉就跟那壓在五指山下的孫大圣似的,一遇著難關(guān)就回天宮搬救兵去了,回回搬的還偏巧是同一尊菩薩,虧得她有這耐心。 說實(shí)話,福晉不嫌煩,齊悅自己都嫌煩了,好歹換一招唄。 可人家偏不,只要跟齊悅斗嘴皮子輸了場,噌一下就往宮里頭跑找娘娘去了,這回吧,估摸著還是同一個緣由。 齊悅她現(xiàn)在反正是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進(jìn)新人就進(jìn)新人嘛,橫豎四阿哥身子和魂都在自己身上,有本事就過來搶呀,來一個她砍一個,來兩個,她能砍一雙!不殺得血流成河,怎么能對得起自己血手人屠的名號。 咳咳——不好意思,跑錯場了。 最近蘇培盛送來的都是些民間搜羅來的本子,話語平實(shí)貼近市井,鬧得她不自覺也學(xué)上了。 要不怎么說,市場需求決定產(chǎn)品呢,自打她這愛上看這些個稀奇古怪的本子之后,凡是市面上新出的新奇的賣的好的,那蘇培盛就通通都送到了她這,由著齊悅慢慢翻看。 她對那些個愛情故事吧,已經(jīng)失去興趣了,橫豎就是姑娘啊,小姐啊,一點(diǎn)都沒有創(chuàng)新精神,齊悅對此非常痛心,清代早期人民的愛情故事竟然如此貧瘠嗎。 連之前幾個朝代都不如,哪怕最大膽的,也就是把女主說成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連有名有姓的都不敢提,只推說是侍奉玉帝女兒的侍女,太慘了,早幾百年前還有公主下凡呢,怎么到了現(xiàn)在,下凡的都改侍女了。 她這里只顧嫌棄,卻沒想到,即便真有那些出格的,人敢不敢往她這送來,怕是不要命了。 蘇培盛為這個由頭打發(fā)人找了好幾天了,好容易才搜羅了一本講個什么刀劍的話本來,沒等著人完結(jié)就急急忙忙給齊悅送了過來,放在那里頭格外突出,齊悅果然真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她現(xiàn)在月份還小,大的那些個娛樂活動都不敢做,連去隔壁園子逛逛都被福嬤嬤給死命攔住了,她老人家這回對待齊悅就跟頭一次一樣,異常重視,要不是齊悅自己頂著,恐怕連門都不想讓她出去。 問她緣由,福嬤嬤又只不肯說,看在她多年伺候的情分上,齊悅也沒逼著硬問,只好呆在屋里看看書,逗逗孩子以及跟四阿哥吵幾句嘴的,生活無趣的很。 這會得了一本類似武俠的,甭管想象力不大,可到底是新鮮東西,自然就把它當(dāng)寶貝似的收了起來,逐字逐句的翻看著。(小格格痛心疾首:為什么我是魂穿,為什么不讓我把手機(jī)帶過來啊啊啊啊啊啊qaq) 甚至于都不敢一口氣把它看完了,特意扣著頁數(shù),她正翻看到這書里的男主得了一把神劍時,就強(qiáng)忍著掩上了封面,不能再看下去了,就剩最后五六張了,她有些可惜,能在清早期這會遇到個寫類似武俠的,實(shí)在是難得,不知道還能不能碰見下一本了。 見她神色失落,云雀捧熱奶上來時就奇怪道:“主子您愁什么?” 聽齊悅一說,云雀不由得笑道,“這算什么大事,既然這書是外頭人送來的,想必人他們也知道,您要是著急后頭的,咱們就讓前院把那人給叫過來,關(guān)到書房里頭,一天三頓好吃好吃的養(yǎng)著,不怕他寫不出來,什么時候等人寫完了,您再多賞他幾兩銀子也就是了。 “要是還想看新的,那也簡單,去請幾位寫得好的先生們,就照這個類型給您寫去,他們慣常寫這些個,要是不肯,那也跟上頭似的關(guān)屋子里去,寫完了才準(zhǔn)出來。” 嘶—— 齊悅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云雀心內(nèi)忍不住震驚,這丫頭狠啊,別人都是等著盼著求更新,她倒好,直接把人給關(guān)家里頭逼/著更新來了。 心狠手辣,心狠手辣?。?/br> 第249章 四阿哥? 齊悅到最后也沒同意云雀的提議, 抓人關(guān)小黑屋什么的實(shí)在是太造孽了, 況且在冥冥中,她總覺得自己要是真同意了,某個物傷同類的狗作者會不會伺機(jī)報(bào)復(fù)一把自己。 看這些東西原不過是為了自己消遣, 要是真把人弄了來聲勢浩大的,看起來也不像樣。再者說, 這些話本, 也不過只是給自己來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真?zhèn)€比較起來,單只想象力這方面,還是她那時候網(wǎng)文作者比較high。 自己也只是移情看個新鮮,至于這本類似武俠的完本不完本, 倒也無所謂,實(shí)在不行等什么時候她的精神頭好了,把金大俠的一副對聯(lián)十四部作品通通拿來講一遍,保管把他們?nèi)冀o吸引住。 哎呀,到時候清朝武俠創(chuàng)始人的名頭會不會就到她頭上了?老先生反正也不能跨時空追殺她,想想就很刺激。 不行不行! 齊悅晃了晃腦袋, 總覺得再想下去, 怕是就要浪到很危險(xiǎn)的邊緣了, 她強(qiáng)行轉(zhuǎn)移注意力問云鶯道:“今天院子里怎么這么安靜?孩子們都到哪兒去了?” 這里的孩子們雖是雙數(shù), 但其實(shí)只是特指札喇芬一個人,弘昭的性子像極了她自己,安安靜靜的乖巧的很, 他jiejie就不然,像四阿哥,混不吝的跟山野間猴子一樣,渾身也不知哪里來的那么多用不完的精力,只要她醒了,這院子就甭想安生。 那么一個嘰嘰喳喳哼哼唧唧的小蘿卜頭,硬是能在院里鬧出十來個人的動靜,熱鬧比其他院里都要大,幸虧齊悅是親媽,每天聽著時都自帶了親媽濾鏡聽習(xí)慣了,這會突然安靜下來,不禁就有些奇怪。 云鶯朝齊悅笑著解釋道:“主子您忘了,現(xiàn)如今格格回來,自然是要回書房上課去的。才剛過來給您道別時,偏生您困了在睡,醒來奴才倒是給您說過,怎么就混忘了。” 是了是了,齊悅狠拍了下額頭,她怎么倒忘記了? 札喇芬出去野了好幾個月,功課都落了其他哥哥jiejie一大截,才剛回府就被她那個冷酷無情的阿瑪攆過去讀書了,要傍晚才能回來呢。 可憐啊。 齊悅眉頭蹙起替她閨女長嘆一口氣,感同身受難受個三秒后就打開了一本新話本,順手夾起枚才剛送來洗干凈了的青棗塞入口中,得虧自己是四阿哥的女人,而不是他的女兒,要是自己有這么個阿瑪,那她的日子就別想過了。 齊悅再再再一次的感謝了一番自己的親爹齊父,雖然家里富貴不及四阿哥,可對女兒的疼愛卻絲毫不弱于他,自己能在古代遇見這么一位心腸軟有求必應(yīng)的慈父,是她走了運(yùn)。 一想及此,她就轉(zhuǎn)頭朝人詢問了一聲,最近家里可有什么新消息嗎?自己這一懷孕,又沒辦法出門去胡同轉(zhuǎn)悠了。 這個嘛…… 屋里人齊齊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王福來的身上,整個院里就他是慣常去齊家送東西的,這會兒合該問他才是,王福來心里歡喜,總算被他逮著了機(jī)會,忙上前一步回稟道:“府里倒也沒有什么多新鮮的事,老太爺依舊與人研習(xí)經(jīng)文,聽外頭人說精益了不少,大爺照班當(dāng)差,倒是二爺,聽說和老太爺拌嘴跑外頭去十來天了也沒見回來,奴才沒敢讓人跟上去.” 嗯,齊悅點(diǎn)點(diǎn)頭,不是她說句夸口的話,就王福來那點(diǎn)子人手,跟她爹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要是跟她鬼機(jī)靈的二哥,沒過一條街就能追丟了影。 只要她二哥活蹦亂跳的在外邊到處跑,那就證明家里沒什么要緊事,他是沒籠頭的馬,從來不會老實(shí)窩在一處,若是一直呆在家里,反而證明有大問題。 一提起二哥齊武,齊悅就有些頭疼,她爹每月紋絲不動寄來的三封信里,除了慣常的關(guān)心齊悅,關(guān)心札喇芬,關(guān)心弘昭外,最后那兩行字里,總會有意無意的提及她二哥如今狀況。 老父親的殷殷寄托,從山一般累積的信中就能總結(jié)起來,滿打滿算攏共五個字——想想辦法吧。 齊父對自己二兒子是全沒有辦法了,說了只哈哈的混過去,恨極了拿柳條子抽吧,這混賬東西跪在地上倒是老實(shí)挨揍,可就他那點(diǎn)子力氣,就是抽斷了柳條子也不過紅一陣,連紫皮子都不帶有的。 什么,你說換巴掌粗的木頭板子打?齊父拼了命的搖著頭,那哪行。他這可是親兒子,怎么能舍得下這個狠手,柳條都夠自己心疼了。 就他那個教育法,還好趕上了齊悅投胎,暗地里教育哥哥們拼命死拉著最后的底線,要不然,齊悅還真怕他們家能出來兩個混子。 她現(xiàn)在可都還沒忘自己小時候大哥二哥背地里打人回來的樣子,還有臉騙她說是路上摔的,呵,就不信哪來的路這么湊巧,能把人眼睛絆成熊貓眼,鼻子碰出個成龍鼻的。 這會兒正好趕上齊悅有空的時候,當(dāng)即就有了主意,讓人去搜羅一下京里十八歲以上還未成婚的女子消息,但凡男子成了家,就算是匹野馬,也就拴上了韁繩,跑不遠(yuǎn)的。 上限就卡在爵位那一塊,她們家廟小,留不住大佛,豪門公卿家的女子可不是好惹的,背后彎彎繞繞的線路也多,倒不如選個能管住她二哥的。 齊悅腦里計(jì)算著這些,只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成長了10來歲,提前體會了把給弘昭選媳婦的心里流程一樣。 待到夜色悄然來臨,孩子以及孩子他爸都回來一起用晚飯時,齊悅望著自己的小兒子目光就更加慈愛了,幸好幸好,弘昭現(xiàn)在年紀(jì)還小,自己還不用著急媳婦的事情。 弘昭原本還想一直無視自家額娘那奇奇怪怪的注視,可眼見的額娘眼神越來越熾熱過分,他連飯都快吃不下了,不禁就抬起臉來望著他阿瑪憋屈的使了個眼色,“阿瑪你管不管?” 許是弘昭那一副生無可戀的臉實(shí)在過于有趣,又或許小兒子年紀(jì)小看著可憐,四阿哥到底還是放下了碗筷,無奈的拉著齊悅的手溫聲問她道,“你今兒是怎么了?茶飯不思的?!?/br> 啊,齊悅回過神來,望著自己已經(jīng)是第二次加飯的碗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誰茶飯不思?她??? 抿著嘴巴忍不住沾沾自喜起來,這算不算是四阿哥對自己的真愛濾鏡,連她要了兩碗飯都能自帶瘦身特效,穩(wěn)了穩(wěn)了,看來這位爺是愛慘了自己。 齊悅回握住那在桌底悄悄伸過來牽著自己不肯放開人的手,臉上酒窩里滿是溢出來的歡喜,她悄聲湊到人邊上解釋,“哪里,我是在想弘昭以后的事,等他長大成人娶了媳婦兒,那時候也該是個大人了,還不知道會是怎么個場景,一家子吃飯更熱鬧了。” 四阿哥聽著小格格興致勃勃描述的場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如果沒理解錯的話,悅兒這是在為十幾年后的事情做打算? 這設(shè)想的會不會太遙遠(yuǎn)了一點(diǎn),他現(xiàn)在滿打滿算也才二十剛出頭,這就順帶著想到十來年后了? 四阿哥是專門研究過醫(yī)術(shù)的,知道婦人有孕后情緒會波動敏感一些,他有著前兩次的經(jīng)驗(yàn),原以為小格格這回多半也是情緒上脆弱些,哪里想到她這個腦回路。 只是,四阿哥想著,苦惱這個總比傷心其他事情要好,念叨念叨孩子們就不會再在半夜偷哭了,四阿哥果斷做了選擇,無視弘昭求救的眼神,隨即就轉(zhuǎn)換陣營加入到齊悅當(dāng)中,撫掌深表贊同道:“他那時候孩子也該有了,自然不會再復(fù)現(xiàn)在的小兒態(tài)?!?/br> …… 弘昭就聽著他這一對好阿瑪好額娘在那認(rèn)真商議自己的未來之事,直到聽著自己那還沒生下來的第五個兒子姓名都要被取好時,終于忍無可忍道:“額娘還是先替肚子里的弟弟想個名字吧?!?/br> 有功夫思考將來的,倒不如先考慮考慮肚子里的,弘昭只覺得自己心里好累,為什么家里頭一個兩個都不著調(diào)。 札喇芬在書房呆了一下午人都蔫巴了,這會在邊上老老實(shí)實(shí)喝著湯,聽弘昭這樣反駁,含著湯勺就搶著回了一句嘴,“是meimei!” 淦! 第三個了! 弘昭眼前一黑,只覺得這個家里容不下成熟的自己,作為一個天才他活的真是很不容易。 齊悅卻被他這么一說給楞住了,下意識摸了摸肚子,要是肚子里的是格格還好,要是個阿哥,她腦門子突然一緊,算起排行來這該是……四阿哥? 要了命了! 第250章 福氣 齊悅原先一直以為乾隆是會托生在他親額娘鈕祜祿氏那兒的, 可照目前的形勢來看, 好像這有一半的幾率,會被自己的兒子給占去了排名,那他日后生下來, 還能是乾隆嗎? 這個問題非常深奧,若是仔細(xì)研究, 恐怕還會涉及到倫理以及宿命等等知識, 小格格果斷就把它拋在了腦后。 無所謂╮(╯_╰)╭。 反正生下來, 孩子剛開始都是笨呼呼的一個樣,父母怎么教養(yǎng)才是重點(diǎn),即便她的小四真是以后那個好大喜功的乾隆,她也能把人給他掰回來。 畢竟有這么一個優(yōu)秀善良, 溫柔大方,知書達(dá)理的額娘擺在這兒,那還能學(xué)壞嘍? 許是看著齊悅摸著肚子的時間長,四阿哥溫聲問了她一句,“王太醫(yī)今天過來請脈了沒有?” 您老人家還是省省吧,齊悅掃了他一眼, 王老太醫(yī)年紀(jì)都是七十歲往上的人了, 還讓人家一天跑貝勒府一趟的看脈, 胡子都那么一大把雪白了, 她自己都有些虧心,哪里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