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確實沒毛病,她這一胎坐的那叫一個穩(wěn)當(dāng),孩子就跟沒在肚子里一樣,該吃吃該喝喝,順順當(dāng)當(dāng)養(yǎng)到了九個多月。 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整個人養(yǎng)的是紅光滿面的,看得人嘖嘖稱奇,福嬤嬤都一個勁念菩薩保佑,她在宮里孕婦見了也不是一個兩個,可偏生就齊主子這一回最安穩(wěn),你說說命得多好。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四阿哥同福晉都進宮參加宴席去了,剩下齊悅一個人舒舒服服窩在炕上吃鍋子,可她剛咬了一口丸子,就皺起了眉頭。 “哎喲,”齊悅叫了一聲,看著筷子上的丸子嘆嘆氣就讓人把鍋子給撤下去。 云鶯幾個對對眼,這個鍋子是前院大師傅做的呀,一直吃慣了的,怎么齊主子今天倒不滿意了?難道是不合胃口? 云鶯上前就多嘴問了一句,“主子,是這丸子做的味道不對嗎?” 齊悅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剛咬一口就爆汁來著,味道好極了。 她砸吧嘴,看著那缺了一塊的丸子回味味道,可惜道:“是我好像要生了?!?/br> 嚯—— 整一屋的人都快給她跪下了,您這都快生了,還能這么沉穩(wěn),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想出恭了呢。 云雀趕緊就往外招呼人,讓接生婆和福嬤嬤攙扶著齊悅?cè)ギa(chǎn)房里。 這可是寒冬臘月里頭,多虧了上回的經(jīng)驗,產(chǎn)房那是從十月里就開始每日都燒著的,接生嬤嬤也早早就接了過來,大夫奶娘什么都預(yù)備齊全,小廚房的熱水更是一天都沒停過,這會兒扶了齊悅進去,其他地方有條不紊的就準(zhǔn)備了起來。 王以誠則拿了牌子趕緊去宮里頭報信,四阿哥之前就交代過,這事得第一時間報過去才行。 多虧有蘇培盛在外頭等著,這會王以誠都沒工夫跟他打嘴皮子,小跑著就把事情報上去了。 等傳到四阿哥耳朵里,這位爺連酒席都吃不出味道來,恨不能當(dāng)場就趕回去,心里頭還恨呢,怎么好端端的偏偏就挑他出門的時候生,之前那么多天都陪在身邊呢,生出來多少得打一頓,就這還算乖? 好不容易捱到宴會結(jié)束,跟福晉到了府里頭,剛踏進門,那邊兒就傳了消息,側(cè)福晉生下來一位小阿哥! 正正好好一生下來,外頭就聽到了當(dāng)當(dāng)?shù)那苗婍憽?/br> “什么時候?”四阿哥高興得不行,明明聽到了鐘聲還在那問人。 福嬤嬤笑得看不見眼睛,“正好生在了大年初一,好兆頭!” 第162章 孩子 屋子里,齊悅抱著孩子正在給他喂奶, 這會還只覺得身上滿是使不出來的勁兒, 大有還能再生四五個的力氣來。 她這回真是一點都沒怎么費力, 最多也就前期疼的時間稍長了一點,可到了正經(jīng)要生的時候,那是順順當(dāng)當(dāng)就把孩子給生下來了, 全程估摸著都用不了多少時間。 連提前準(zhǔn)備好的咬牙都沒有用上, biaji就卸貨了。 三阿哥生出來可不算小,七斤五兩的胖小子,在娘胎里養(yǎng)的好極了,渾身通紅,胎發(fā)烏黑,這會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吃著奶, 都沒怎么鬧騰。 也就前頭生出來時被接生嬤嬤拍了一下屁股,哭出了聲, 后頭就吧嗒幾下吃飯去了, 跟札喇芬生下來那會比,可真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在知道是男孩后吧, 齊悅總算是放下了一點心,別看她叫著這胎興許還是個格格,可她還真希望是個小子, 倒不是她重男輕女,只是如今這個封建皇權(quán)社會吧,做小阿哥比小格格要好多了, 況且札喇芬有個親生弟弟,以后出嫁總比別人有幾分底氣。 齊悅心里嘆著氣,自從有了孩子之后,她現(xiàn)在琢磨問題都能想到十幾年后去,恨不能把孩子今后一輩子的問題都給提前想好解決方案,心態(tài)妥妥奔中年婦女那去了。 許是剛剛動靜鬧得大,睡后頭的札喇芬都被吵醒了,大晚上的非要鬧著找額娘去。 邊上伺候的奶娘肚子里頭嘀咕,好格格,您額娘現(xiàn)在可有了親兒子,難保還能像以前那樣寵您,我看您還是別鬧吧,瞧府里李格格對大格格,不也就這么著了么。 可話是這么想,真?zhèn)€要是說出口,奶娘還是沒那個膽子的,之前齊悅是隔三差五就把她們幾個叫過去教訓(xùn)一頓,就沒慣她們管三格格的毛筆,一直都是不許她們擅作三格格主張的。 這會兒見著札喇芬態(tài)度堅決,娘娘也不敢真就這么把人哄回去,屋里頭還有側(cè)福晉的丫頭在那兒看著呢,就悄悄出去了一個隔著門稟告了齊悅一聲。 “醒了?那就把她抱過來吧,也好見見弟弟?!饼R悅倒沒像她們想的那樣,有了兒子就忘閨女,正相反,札喇芬可是她頭一個孩子,親手在身邊養(yǎng)了兩年,對她比現(xiàn)在剛生下來的小毛孩兒珍惜多了。 聽說醒了就趕緊讓人抱過來,也不用穿大衣服,直接用被子一包,抱著大被子過床上來就行,產(chǎn)房里燒得熱乎一點都不冷。 摸著小可愛的額頭就叫她認弟弟,這回可是親的弟弟,而不是表弟,札喇芬探探頭,認真看著那個剛吃完正吐泡泡的娃娃好幾秒,才有些嫌棄的搖頭,“弟弟不好看?!?/br> 嘿—— 齊悅看了她一眼,就你還有臉嫌人家丑,你剛生下來也沒好看到哪去呀,還不是一樣小紅猴子。 札喇芬一臉驚恐的望著齊悅,不敢置信自己以前也是一只紅皮猴子,可看著齊悅在那點頭,滿屋子誰敢提異議。 于是乎等四阿哥急匆匆趕來的時候,就看著札喇芬在一邊嘟著嘴晃悠兩條腿,滿是不樂意。 “怎么了這是?”四阿哥在門口那換了衣服烤了火,等渾身沒一點冷氣了才敢繞過屏風(fēng)進里屋去瞧人。 小格格這會側(cè)躺在床上拉著札喇芬說話,邊上睡著個小娃娃,瞧她的臉色,看著倒還好,就是札喇芬似乎在那鬧脾氣,四阿哥不禁就問了一句。 “阿瑪!”札喇芬扭頭看見四阿哥一下就精神了,自覺自己有了靠山似的,跳下椅子就拉著四阿哥過來了,在那指著齊悅的肚子和孩子用手使勁比劃給四阿哥看,“額娘肚子沒了,弟弟出來了,不好看的弟弟出來了?!?/br> 她形容的還挺新鮮,生怕四阿哥不理解,還特意雙手虛抱比劃了一個大大的肚子,然后啪一聲雙手合十,表現(xiàn)齊悅肚子癟掉了。 “嗯嗯?!彼陌⒏缫荒樥J真的聽著閨女在那講話,鄭重的點著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抱著閨女就坐在了齊悅的邊上,沒探頭看兒子,而是先跟齊悅道了聲辛苦。 這態(tài)度還行。齊悅笑著看四阿哥走了過來,她額頭上還扎著一根巾子,面上泛紅暈,兩鬢起碎汗,整個人看著都虛弱柔和了幾分,不大像平時那樣活力十足。 這會兒就見四阿哥過來就抬抬下巴指了指邊上,“哪就辛苦了,這孩子可乖了,生下來我是一點罪都沒受。” 可別真當(dāng)我生孩子是為了你們老愛家,還有一半是因為我自己個,有什么好辛苦的。 齊悅嗔了他一句,“難道我就不想他生下來,十個月就值當(dāng)你這一聲辛苦呀?!痹S是真不累人,這會說著話都透著笑意,半點都沒把四阿哥當(dāng)外人。 四阿哥看著這樣的小格格都有些愣神,這樣的態(tài)度是頭一回,還從沒人說過生孩子是她自己樂意這種話的,態(tài)度忒大膽了。 可是吧,四阿哥聽著還真是挺舒坦的,小格格是真沒把他當(dāng)主子阿哥,就平等的說話,倒像是真是一對夫妻,絮絮叨叨在他耳朵邊一直念了半個時辰的話,從開頭講到結(jié)尾,小格格細細碎碎的講,四阿哥認認真真的聽。 其實說實話,產(chǎn)房里頭那是真的不好聞,哪怕后來熏了香,可還是悶乎乎的憋氣,沒法子,誰讓里頭不能透風(fēng)呢。況且齊悅剛生完孩子,一沒梳頭,二沒化妝,這時候是真素顏,還是熬夜一晚上浮腫狀態(tài)的那種,四阿哥真就耐心陪著人待了大半天,這說出去你說誰能信。 一直到齊悅自己說著說著眼皮子不由自主的合起來,安心睡過去了之后,四阿哥才從產(chǎn)房里頭出來,懷里還抱著熟睡的札喇芬,這孩子也被她額娘念叨得睡過去了。 四阿哥沒把札喇芬留著屋里頭,這孩子愛鬧騰,小格格才生完正需要休息,實在不敢留在那,還是干脆抱了出來放回原來的屋里,自己則在正房照常歇息。 看著熟悉的床帳子,四阿哥才算是冷靜了下來,他剛剛確實挺激動的,沒辦法,三阿哥生的實在是巧,日子也好,時機也好。 有了他,小格格的地位那就真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了,日后長大只要性子好,不論學(xué)問怎么樣,憑著自己跟太子的關(guān)系,怎么著也能把他安排好。 四阿哥對自己的孩子其實真沒有太大的要求,要是天資聰穎是個可造之材,那就努力培養(yǎng)不浪費,可要是真愚笨了一些,他其實也沒有太勉強的意思,平安就好嘛,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前程還有自己這個當(dāng)阿瑪?shù)呐δ亍?/br> 只是說起太子,一想到這個四阿哥就頭疼,朝堂上鬧得越來越厲害了,他這段時間抽身在外冷言旁觀,反而更能看清里頭的局勢,實在是亂糟糟的不成樣子。 雖然不知道汗阿瑪這會的想法,可看他目前待太子的態(tài)度來看,最起碼心里對太子是不滿意的,可太子怎么這會反而就不明白,一點舉動都沒做呢。 四阿哥煩悶的翻了一個身,只覺得太子糊涂了,再這樣下去遲早生出是非,自己還是想法子勸一勸比較好。 糾結(jié)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四阿哥先去產(chǎn)房看了一眼,見齊悅還在熟睡就沒讓人打擾,輕聲威脅了一遍院里所有伺候的下人,才神清氣爽的帶著人往宮里頭趕去。 ------ 另一邊,福晉知道四阿哥是從齊悅院里出發(fā)的消息,當(dāng)時就氣得牙癢癢,怎么又是去齊氏那里睡覺,看就看了唄,還在那院里歇下了?簡直荒唐! 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就這么好嗎? 一沒容貌,二沒文采,三沒家世,四沒品格,就這樣的人也能做上側(cè)福晉,跟自己差不多齊平,簡直就是笑話! 福晉在心里使勁貶低著齊悅,可還是覺得不舒服,看著外頭天色泛白就讓巧惠去瞧瞧大阿哥,他阿瑪都起身去宮里了,大阿哥也該學(xué)著早早起床念書,別在床上偷懶。 再過幾年說不準(zhǔn)就要進宮給皇上請安了,現(xiàn)在不努力,以后要是比不上那些叔伯家的哥哥弟弟們可怎么好。 況且如今府里又多了一個弟弟,他更該抓緊時間好好學(xué)習(xí)才是。 聽聽這話,在大阿哥身邊伺候的趙嬤嬤都覺得太不象話。 之前為著秦嬤嬤的緣故,趙嬤嬤自愿在福晉身邊退了一步,跑到大阿哥邊上伺候去了,照顧了這么久,這會兒看著大阿哥小小的人揉著眼睛被催促著起來,心下就有些不忍。 沒打擾大阿哥換衣服,自己就悄悄退了出去,來到福晉房中請安,大著膽子勸說道:“福晉為了大阿哥好奴才知道,可如今大阿哥畢竟年歲還小,這么早就讓他起床念書,小孩家身體只怕會有害呀?!?/br> 話里話外都謙卑得不行,可還是能聽出里頭隱隱心疼的意思來。 福晉聽著趙嬤嬤的話只覺得自己心里比誰都委屈,你一個嬤嬤在那知道疼大阿哥,難道我這個親額娘就不知道心疼?那是她懷胎十月拼命生下來的孩子,那是她一輩子的指望,怎么可能不好好對待。 外人總看著自己是皇子福晉,又生了嫡子,威風(fēng)赫赫,地位穩(wěn)固,可誰又知道她這些年的苦處,也就只有秦嬤嬤還明白幾分,可她,也不在自己身邊了。 福晉揪著帕子,難過道:“嬤嬤只知道心疼大阿哥,可我這個做額娘的,還會不知道怎么管兒子嗎?你替我想想,這時候我不催他能行嗎?府里可不止他一個阿哥,李氏生了二阿哥,現(xiàn)在齊氏又生了一個三阿哥,我在四阿哥面前不得臉,現(xiàn)在要是不拼命的逼著大阿哥念書,將來前程如何,只怕未必就像嬤嬤想的這么好?!?/br> 福晉越說越覺得悲從中來,要是讓別人的孩子繼承了爵位,那她這個福晉當(dāng)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就全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了嗎。 這…… 趙嬤嬤也無話可說了,福晉都攤開心說到了這一步,他還能勸福晉放開手?這年頭生母嫡母里出的丑事可太多了。 趙嬤嬤沒說話,屋子里就只剩下福晉那壓抑許久的幾聲抽泣。 屋外面大阿哥才穿好衣服準(zhǔn)備來請安,這會因為里頭靜,隔著簾子都能聽見聲音,不由得就低著頭站住了腳。 打簾子的丫頭愣了一愣,才趕緊掀開簾子請他進去,人還有點打哆嗦,自己讓大阿哥在外頭受凍,這可是大罪過。 大阿哥人小小的個,神情行事卻有著大人的樣子,沒一點生氣,反而朝丫頭和氣的點點頭就進了屋子,隨即就揚著一張笑臉跑到了福晉面前,大著聲高興道:“額娘,我會背勸學(xué)詩了,您聽聽?!?/br> “好,好。”福晉裝著理頭發(fā),悄悄擦了擦眼角,欣慰的聽著大阿哥在那背詩,瞧瞧她的大阿哥,多爭氣。 一口氣背了三首,大阿哥才停住了嘴,有些意猶未盡的朝福晉笑道: “額娘再教幾首吧,我可喜歡背書了。” 第163章 轉(zhuǎn)移 “回太子爺,四貝勒來了?!贝尢O(jiān)急忙忙走到殿內(nèi)回稟道, 哪怕太子明明說了不許人來打擾, 可這位爺跟太子的關(guān)系向來親厚, 向來不能等閑視之,來了不能怠慢就大著膽子進來回了一句。 嗯? 太子有些意外,老四來做什么?有些奇怪的放下手中的書卷, 沒計較崔太監(jiān)違意就讓他請四阿哥進來, 抬起眼眸詢問式的看著四阿哥道:“老四你可是稀客,好端端的怎么來了我這里?有什么事?” 四阿哥沒答話,反而皺眉看了看殿里頭,現(xiàn)如今可都是過年的時候了,數(shù)九寒冬的天氣,夜里還下著雪呢, 可進來殿內(nèi)卻連一個爐子也沒有,冷冰冰的讓四阿哥都不禁感受到心頭一股寒意, 可太子呆在殿內(nèi), 卻連厚衣服也沒有穿,只單薄一件袍子空蕩蕩掛在身上。 氣得四阿哥當(dāng)場就冷下臉來, 沖著崔太監(jiān)就是一陣呵斥道:“大膽!你們是怎么伺候太子的!凍出病來你們擔(dān)當(dāng)?shù)闷饐???/br> 崔太監(jiān)噗通就跪著地上,沒有半句解釋的磕頭告罪,腦袋碰在石板地面沒有一點猶豫, 心里卻在感謝四阿哥這聲訓(xùn)斥,他們做奴才的勸不動太子爺,得虧四阿哥還能過來看望一眼, 說上一句話。 “行了行了,是我不讓他們燒的?!碧記]好氣的看了四阿哥一眼,知道他的話里明著說下人,實則是帶著自己個,擺擺手就讓還在磕頭的崔太監(jiān)退下去,連著十來下了,估計額頭都要腫起一大塊,自己身邊也就幾個聰明的,別磕傻了。 崔太監(jiān)知道太子爺這是委婉改了口,笑得連額頭血跡都沒擦,松了一口氣就忙招呼小太監(jiān)們燒起地暖,又接連搬進去好幾個熏籠,用得都是上好的紅羅炭,沒一會兒殿內(nèi)就暖烘烘的,溫度也徐徐上升,不再復(fù)剛剛那冰窟窿的樣子來。 太子看著真就沉默不語的四阿哥嘆著氣,“說吧,總不能你來我這就為了讓奴才燒火吧。” 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的耐心,能窩房內(nèi)念一天佛經(jīng)的狠角色,一直僵持下去自己準(zhǔn)討不了好,況且,太子也明白老四一直是向著自己,為自己好,不然這么多的兄弟,也就只有他,進了毓慶宮看望自己。 見太子開了腔,四阿哥才抬起頭望著他認真道:“二哥要是真心聽弟弟一句話,就請您去一趟養(yǎng)心殿吧,跟汗阿瑪好好說幾句話,比什么都好,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