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人進(jìn)了四阿哥府里總該也有個消息吧,怎么進(jìn)去快小半年了也沒聲響呢。為著眼皮瘋狂跳動的事情,齊彥心里頭壓著石頭,該不會是女兒出事了吧。 這話一說,齊武也不逗鬧了,認(rèn)真詢問起大哥來,家中就齊文補(bǔ)了步兵領(lǐng)催的缺,算在步兵營漢軍旗佐領(lǐng)下,隸屬于九門提督,專門負(fù)責(zé)京城治安,打聽消息最為方便。 齊文皺著眉頭悶聲悶氣,“打聽過了,四阿哥府里管的別提有多嚴(yán),詳細(xì)的消息一點(diǎn)都沒打聽出來,只是隱約聽人說目前四阿哥寵幸著一位格格,還有個格格被禁閉了,可到底誰是誰就真不知道了?!?/br> 齊彥一拍大腿,這還用說嘛,他女兒柔柔弱弱小花似的,一沒心機(jī)二人憨傻,肯定是被那個得寵的給害禁閉了。 他把事情一分析,屋里頭三個男人都紛紛點(diǎn)頭贊同,齊彥捏著一塊粗剪過的小方帕子捶胸頓足,這是齊悅母親剪給他的定情信物,雖然手工粗糙了一些,卻被他珍視日日揣到懷里紀(jì)念。 齊彥看著帕子老淚縱橫,嬌娘,我對不起你啊,都是我沒用,你最后留下來的一個閨女都被人給欺負(fù)死了。 正難過呢,就聽門外不知道哪個討人厭的孩子催命似的敲門,齊文攥緊了拳頭,悶聲道:“我去開,正好出出氣!” 齊武點(diǎn)點(diǎn)頭,他心里也不好受,見有人來搗亂就和齊文一起出了門,想看看是哪個不怕死的敢來他這里鬧事,不把齊家人放眼里了嗎? 齊彥見著兩兒子出門,忙收了帕子疊好塞回懷里準(zhǔn)備攔下,他這兩兒子真動手是能打死人的。 結(jié)果腳剛邁出屋子,就被一個看不清臉的人給撞了回去。 第51章 小格格回門(下) 齊彥捂著自己的胸口倒吸一口氣, 這是誰家的倒霉孩子——等等,他用袖子使勁擦擦臉, 不敢置信的眨眼道:“悅兒?” 沒錯!那個嗖一下竄進(jìn)屋里的,可不正是他早上心心念念的小閨女齊悅嗎? 齊彥拉著人仔細(xì)瞧了瞧,嗯,阿哥府可比他們這里伙食好,才幾個月功夫, 小齊悅的臉就比以前圓乎了, 身量也高了很多,只是那傻乎乎的勁兒還沒有抹去,這么大人了,走路還冒冒失失的。 齊悅見親爹被她撞的一個踉蹌, 連忙上前扶著他, 笑嘻嘻道:“可不就是我?” 齊彥一認(rèn)出她來就歡喜非常, 也不去想那兩個糟心的兒子了,招呼齊悅就往屋里走, 他們家雖然不是很富貴,卻也前院后屋占地不小。 齊彥驚喜道:“你是怎么回來的——”他突然停住了話,臉色驀地嚴(yán)肅起來,鄭重問著齊悅, “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齊文齊武兩兄弟緊跟著進(jìn)了屋子,連院門都沒來得及關(guān)就聽見了父親的這番話,齊文不由得緊張起來,忙道:“要真是偷跑出來的, 小妹可不能久留,得趕緊送到鄉(xiāng)下去?!?/br> 齊武看著小妹的衣服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沒開口,他在街上混了這么久,這雙招子是練出來了,小妹這身看著素,料子卻是實(shí)打?qū)嵉暮?,通身氣派還真不像是個失寵的人。 齊悅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家里人見到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偷跑?她看起來很落魄的樣子嗎? 拜托給她一點(diǎn)信心好不好,而且身后面還跟著四阿哥呢,他知道你們把他寵妾要藏鄉(xiāng)下的事情,保準(zhǔn)能笑死。 齊悅連忙搖頭否認(rèn):“哪里的話,是四阿哥帶我出來的。” 見他們臉上浮現(xiàn)出猶疑的目光,齊悅?cè)滩蛔∨牧俗雷?,好好說話怎么就是不聽?她天生麗質(zhì)的好嘛,四阿哥對她可是一見鐘情。不服氣道:“不信你們出去看看,馬車就停在胡同口?!?/br> ??。?/br> 三個男人齊齊震驚,鬧了半天。他閨女/meimei,才是那個傳送中很得寵的小妖精?呸!怎么能說悅兒是妖精,應(yīng)該是很得寵的格格才對。 幾人都有點(diǎn)不敢想象。說實(shí)話,四阿哥是什么身份,見過的女人無數(shù),就憑自家悅兒長的這個相貌,又是這個脾氣,能被他看上眼了? 從馬車上慢條斯理下來的四阿哥,一抬頭就只看見自家格格跑進(jìn)胡同的背影,蹬蹬蹬的速度飛快,等帶著蘇培盛走上前,就看見最里面那家連門都沒關(guān),準(zhǔn)保就是這一家了。 感情還真是一家人,都是個糊涂的性子。 四阿哥踏進(jìn)屋門,就見著兩個彪形大漢站在屋中,厚實(shí)雄壯猶如一堵墻般,不由就吃了一驚,雖然知道消息里說小格格的哥哥身形魁梧,卻也沒見這么大塊頭,他看看在邊上嬌小的齊悅,悄悄感嘆了一句萬幸。 聽到聲,齊家人紛紛轉(zhuǎn)頭,沒帶一點(diǎn)猶豫的就跪下去請安。齊武還有些驚訝。他還真沒想過四阿哥能陪著小妹親自到家里來的。 這樣看來,小妹難道說得是真的。他面上憨厚之色更濃,不經(jīng)意間縮在大哥身后觀察著兩人。 一旁的蘇培盛見狀,忙攙扶起中間那位瘦弱的中年人來,屋子里只有這位年紀(jì)大些,齊格格又與他態(tài)度親近,蘇培盛不用猜就知這是齊格格的父親。 齊彥站起身來,客氣的謝過蘇培盛,只是看著四阿哥不知道如何開口,按道理這位是他的毛腳女婿頭回上門,作為岳父的他應(yīng)該站起來好好教訓(xùn)一頓他才行,可人家是皇阿哥,自己的女兒又不是名正言順的福晉,他撫須犯起了難。 四阿哥見他神色為難,就不由得笑道:“此次上門,本該提前通報(bào),只是悅兒思家情切所以莽撞了些,還望老大人不要怪罪她?!?/br> 看在齊悅的份上,他對齊彥還是很客氣的,并沒有直呼其名。 齊彥聽了,差點(diǎn)把胡子給扯下幾根來,都叫到小名這么親熱了? 他咳嗽一聲,“實(shí)在是不敢當(dāng),小女在家中受寵慣了,性子有些嬌慣,還請四阿哥多多體諒······” 文縐縐的話說了一大段,無非就是拐彎抹角的替女兒說情,求四阿哥看在她年紀(jì)的份上多寬容些,拳拳愛女之情旁人一聽便知。 齊悅有些沒好意思的推了推四阿哥,都是因?yàn)樗?,把好好的家人相見倒搞得像是君臣作對一樣尷尬,她爹說得額頭上都是汗。 四阿哥倒覺得新鮮,見過耍無賴的小格格,倒是難得見她這么手足無措的。便從善如流的轉(zhuǎn)移開話題,和齊彥聊起了詩詞歌賦起來。 四阿哥在討好人這方面,如果肯低下身子,還是很容易討別人喜歡的,這一下就正好搔到齊彥的癢處,也不再顧及四阿哥的身份,開始與他滔滔不絕的對聊起來。 見屋里兩個人聊得起勁,剩下三位齊家人有些懵,怎么說的字都明白,組合起來就聽不懂呢。 齊悅晃晃腦袋,那股子多日未見的思念感情退去之后,她開始審問下兩個哥哥來,從她進(jìn)宮前就催兩人趕緊找個妻子了,怎么到現(xiàn)在家里還是空洞洞的,沒個人氣。 她的眼神銳利,刀一樣刮向了兄弟兩,二哥齊武不動神色往后退了半步,把舞臺讓給了齊文,來了來了,小妹這個樣子像極了娘,好可怕。 齊文使勁磨搓了下手掌,還是沒敢開口回答,他外面看著兇悍,其實(shí)性子在家里是最厚道老實(shí)的那個,見小妹催問,囁喏幾下就低了頭。 齊悅沒有見外,踮起腳拍拍大哥的胳膊道:“之前選秀,不是有好幾家姑娘都沒被選上嗎,怎么大哥就沒看中一個?!?/br> 她確實(shí)著急,家里面沒個人照看實(shí)在不像樣,就算是親兄妹,也要避諱一點(diǎn),這次是四阿哥陪著她才能私下和人聚聚說會話,可要是四阿哥不在呢? 況且大哥已經(jīng)二十多歲了,原先是為了她不受委屈,可如今自己都進(jìn)了阿哥府,再拖下去年紀(jì)可就真大了。 齊文紅了臉一個勁搖頭,“不著急,不著急?!?/br> 就這個態(tài)度,鬼都能看出來,他心里明顯已經(jīng)相中了人。 齊悅和二哥齊武對視了一眼,齊武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放心吧,這事就包在他身上了,不把大哥的話套出來,他就不是齊老武! 真沒想到一根筋的大哥,竟然能瞞著這事兒長達(dá)半年之久。作為家里唯一聰明人的齊武有些牙疼,竟然被他瞞了過去,實(shí)在是丟人。 第52章 回府后 齊悅可沒放過她的好二哥, 沒好氣看他道:“既然大哥不肯說,那二哥呢?” 這次回家算是意外之喜, 還不知道四大爺什么時候能大發(fā)慈悲再帶她出門,齊悅今天必須一次性把家里的事情全給解決了才行。 齊武有些嬉皮笑臉的,“這事兒,小妹你就甭cao心了,你還不知道你哥的能耐, 滿條永安街的姑娘都念著我呢, 等大哥娶了妻再提我吧?!?/br> 齊悅鼓起一張包子小臉來,就她二哥這個相貌也能說出這種話,臉皮實(shí)在是厚,她嘆口氣, 看來事情還是要和爹說, 兩個哥哥都不靠譜。 午后天氣燥熱, 齊悅家里也沒有奢侈的用到冰山,齊悅在屋里沒一會就熱得臉生紅暈, 額頭鬢邊細(xì)密密的冒出小汗珠來。 四阿哥雖然和齊彥聊天,眼神卻一直關(guān)注著這一邊,見齊悅說笑時還常拿手帕子擦汗,心里就明白小格格這是熱著了, 便遞給了蘇培盛一個眼神。 蘇培盛心里叫苦,齊格格難得回家里一趟,這會就要打斷他八成是要被這位記恨上了,主子爺怕小格格生氣, 他也怕呀。 他心里頭苦著臉,面上卻突然焦急的走至四阿哥身邊,小聲稟告道:“主子爺,府里還有事立等著您處理,您看——” 四阿哥皺著眉頭,“沒看見我有事情?下去!”似乎是帶著氣,話語聲比往常要大許多,連屋角的齊悅都聽見了,抬頭望這邊瞧了瞧。 蘇培盛心里更苦了,沒帶這么玩的呀!原本還想說小聲點(diǎn)齊格格興許沒注意呢,這下可好了,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 他咬咬牙面露愁苦道:“這可是預(yù)備著頒金節(jié)給宮里的獻(xiàn)禮,實(shí)在是拖不得啊?!?/br> 頒金節(jié)是大節(jié)日,這理由絕對夠重了,四阿哥敢留下齊彥都不敢再聊下去了,忙起身勸道:“茲事體大,四阿哥還是早點(diǎn)回府吧?!?/br> 計(jì)劃通! 四阿哥聽著老泰山的勸說,這才勉強(qiáng)站起身來告別,招手勾來了小格格無奈道:“回府罷?” 齊悅扯著帕子不做聲的點(diǎn)頭,她倒是想說那就請四阿哥先回去自己留下再聊會,這個提議在四阿哥那里撒會嬌說不定能成,可她爹是個老鼠膽,鐵定會被嚇得緊張死。 喜悅來得多快,這會痛苦來得就有多快。 齊悅沉默著跟在四阿哥后面和家人道別,淚珠在大眼睛里打著轉(zhuǎn),霧蒙蒙的硬是挺著沒往下流。 她不能哭,她爹的心腸是豆腐做的,要是看見自己哭了,他準(zhǔn)得心疼死。齊悅臉上使勁帶著笑朝齊家父子揚(yáng)手,看上去歡歡喜喜的上了馬車。 放下簾子,齊悅眼淚才忍不住的滑落下來,看得四阿哥心都碎了,忙抱著她哄道:“怎么傷心成這樣?” 齊悅趴在他背上使勁抽噎,把整張臉弄得慘戚戚的才求道:“四哥,下次還能再見家里人一面嗎?” 她話里帶著哭腔,大有四阿哥不答應(yīng)就繼續(xù)哭的架勢,紅紅的眼睛望向四阿哥,又柔弱又無助的。 四阿哥從懷里取出塊帕子來替她擦臉,自己也沒說就這一回呀,“有,有,下次你相見家里人了就讓人去傳話,讓他們?nèi)ジ锴笠娨残校瑺攷愠鰜硪娨残?,別哭了?!?/br> 齊悅聽著話才破涕為笑,這可是四阿哥親自恩準(zhǔn)的,福晉攔著也不行!這下心情是真的好了,一直到回府臉上都帶著笑模樣,右臉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別提有多甜了。 四阿哥打算今晚就去品嘗品嘗······ 可能是拜佛了的原因,也或許是院里人大多都懷孕了,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府里還真就平安無事起來,直到十月頒金節(jié)來也沒鬧出什么情況。 四阿哥如今進(jìn)后院的時間規(guī)律得很,白日里偶爾會去福晉和李格格那里看看孩子,晚上不是呆在前院就是齊悅那,橫豎現(xiàn)在院子離他那里近,人手都是前院的幾個,福晉她們就是想知道消息都難。 十月初一又是個照常給福晉請安的日子,齊悅帶著云鶯腳剛邁進(jìn)正院小堂屋里,就瞧見屋子里多了一張楠木圈椅。 她腦海里迅速思索一番,算算日子才有些明悟,這該是給武格格坐的,禁閉了幾個月,她也該出來了。 其余幾人來時看著圈椅也猜到了幾分,等著武格格前來請安時就沒有太震驚。 高坐其上的福晉孕相還不是很明顯,可臉上胖了一大圈,看上去和氣很多,見武格格規(guī)規(guī)矩矩請安就滿意道:“難為你一大早就過來了。” 這話擺明是糊弄人,要是武格格算早到,那她們幾個比武格格還早呢,怎么不見福晉夸獎夸獎她們。 李格格反射性就要嘲笑,只是看了看齊悅,到底把話壓在了喉嚨里,害武格格緊閉的是齊格格,如今人放出來了著急的也該是她,自己/cao/的哪門子心。 見眾人安靜,福晉特地點(diǎn)了齊悅的名道:“武格格這段日子在屋里虔心思過知道錯了,以后你們還是要好好相處,齊格格你說呢?!?/br> 齊悅順著聲把眼神掃了過去,見武格格人瘦多了,低著頭安安靜靜坐著,她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之前武格格明里暗里欺負(fù)人的事情都在那場爭吵中一筆勾銷了,以后要是她不來招惹自己,她自然也不會找武格格麻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齊悅把后半句話吞回肚子里,面上只管做個無害的寵妾。 福晉見齊悅?cè)犴?,臉上不由得含笑點(diǎn)頭,最起碼場面上是妻妾和樂了,介紹完武格格重回職場,福晉又把目光看向李格格。 沒辦法,宋格格從上個月就開始請假了,福晉也知道她上一胎的故事,答應(yīng)得很痛快?,F(xiàn)下屋里有孕的就只剩下個李格格了,不問候她問候誰呢。 原本想著今天恐怕就這兩件事了,卻沒想福晉說完又道:“李格格,大格格今年可要預(yù)備著進(jìn)宮給娘娘磕頭,你那里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李格格聞言有些慌張,大格格才三歲就要進(jìn)宮?“回福晉話,會不會太早了點(diǎn)?!彼m然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自己肚子,可大格格也是她的命根,這么小就去宮里頭跪人學(xué)規(guī)矩,她還真怕折騰孩子。 福晉板起了臉,沉聲敲打她道:“李氏,這是娘娘的意思。”讓大格格進(jìn)宮是多大的榮耀,要不是因?yàn)榇蟾窀袷悄壳案镱^唯一的子嗣,還輪不到她呢。 “是,奴才回去就好好教大格格規(guī)矩?!崩罡窀襁智バ卸Y,這事由不得她拒絕,只能低頭領(lǐng)命。 齊悅看得有些沒滋味,要是她有了小閨女,她也舍不得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去宮里頭請安,李格格雖然嘴巴毒,對孩子還是挺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