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整個大陣開始晃動，像是瓷器開了一道口子，一點點開始破碎。

    蘇鈺才感覺到堯堯的神魂波動，便見這大陣毫無征兆，直接震蕩著破開。

    濃郁的魔氣一下子彌漫出來，將滿是靈氣的蓬萊山海覆住。

    蘇鈺一道金光落下，堪堪覆住。

    魔氣外泄，玉離一只眼里的紅光不斷閃爍。

    南山真人高高凌空著，居高臨下看著這一幕，瞪大了眼睛，竟是怒色連連，“不愧是堯華神女，連自己都下得去狠手！”

    玉離聽到南山提到堯華，被刺激到了，碎魂劍不要命地穿刺過去。

    南山真人飛速往下沖，直直地往魔氣深處沖去，玉離緊隨其后。

    蘇鈺顧不上這里的人，一道護體金光落在萬歸身上，緊隨其后進入魔氣中心，不，準確地說，是離恨淵魔氣的方向。

    第81章

    自從神魂蘇醒，回憶起過去種種，嫚堯就知道，自己遲早是要再回天界的。

    只是她沒想過，她會先去離恨淵——這個被天界所不齒的地方。

    天澤靈宗的大陣是在蓬萊山海靈氣最濃郁的地方，靈氣最濃于，也養(yǎng)成了魔氣最濃郁，離恨淵的魔氣也得以在這樣的靈氣里被蘊養(yǎng)著，被源源不斷地傳送過來。

    靈氣與魔氣交織著的漩渦，尋常人絕對不可能進去，進去后也會被立即絞碎，就算沒死，等到了離恨淵外圈，也會被這里的魔吞噬干凈。

    天界與凡界最近的傳送口，竟是就在蓬萊山海，就在天澤靈宗的封魔大陣里。

    幽寂與嫚堯穿過漩渦，整個天地瞬間變色，有紫色的天雷瞬間砸下，猙獰的雷光一道又一道落在兩個人身上。

    那就像是天道對他們的警告。

    赤金色的翎羽展開，與紫色的雷光抗衡交織在一起，耀眼的光閃爍在上方，幽寂很快將嫚堯包裹住，帶著她不斷地沖向漩渦里。

    雷聲在耳邊不斷，嫚堯水藍色的神力環(huán)繞周身，將幽寂又裹在自己的神魂保護之下。

    她借菩提重生，雖神魂恢復(fù)，可依舊不是從前的堯華神女，想要從凡界穿透到天界，天雷劫是必然會落下的。

    她的神魂有多強，天雷的劫數(shù)便有多強，一道道砸下來時，嫚堯也是能感覺到疼的。

    與此同時，青山劍宗的瘴氣林里也發(fā)生了異動。

    萬骨窟下面包裹著妖獸的妖力一下沖天而出，從萬骨窟下升騰而起，直沖云霄，直沖向蓬萊山海封魔大陣的那個漩渦。

    這些，是幽寂的妖力，昔年大戰(zhàn)之時，他以九層妖力，護住了當時追隨于他的一眾妖族的后代妖獸，千年來養(yǎng)護著他們。

    如今，時間終于到了，被他偷偷藏在青山劍宗萬骨窟下的妖獸開始蘇醒，濃郁磅礴的妖氣從青山劍宗爆發(fā)出來。

    為什么明明這些妖獸都是活著的，卻依然要藏在青山劍宗？

    因為修仙界不會允許他們才存在，因為他們都是天生妖力強大的妖獸，因為他們血脈強勁。

    為什么萬骨窟下的妖獸要被幽寂的妖力養(yǎng)護千年？

    因為這千年時間過去，蘇醒的那瞬間，所有的妖獸都會成長成成年型，妖力雄渾，戰(zhàn)力超群，并傳承記憶。

    就如同當年蘇醒后的蛇妖霜霜，她雖并不十分血脈強大，但被蘊養(yǎng)過后，蘇醒便已是成年。

    一道道天雷落下，幽寂赤金色的翎羽上也有一道道痕跡。

    那從青山劍宗沖過來的如同一道光，受著神魂指引沖向了幽寂。

    妖力瘋狂的喜悅地沖進了幽寂的身體里，飛速地蔓延至他全身，磅礴雄渾的妖力令他整個身上都散發(fā)出一陣光來。

    那光幾乎吞噬了天雷的紫色。

    如今留在青山劍宗弟子都是修為低等的弟子，當瘴氣林方向那樣強悍的妖力沖破瘴氣林爆發(fā)時，一個個臉色都白了，拔劍紛紛前往，卻不敢靠近。

    只見從瘴氣林里竟是飛出了一只又一只只出現(xiàn)在傳說中的妖獸。

    三尾火狐，白虎，青鸞鳥，還有，還有那是……扶桑樹妖嗎？

    青山劍宗的弟子們都看傻眼了，睜大了眼睛傻呆呆地愣在原地，仰頭看著那個方向，到了此時，竟是一動都不敢動的，生怕呼吸重了會引起這些上古妖獸的注意。

    “我們青山劍宗，為什么會藏有這么多的妖獸？”

    “不，不知道，不是……不是說上古大陣下才是封印著妖獸的地方么？之前不是只有妖皇嗎，這，這些？”

    “太，太多了啊?！?/br>
    他們一個個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看著那一只接著一只的妖獸狂吼著從瘴氣林飛離，一束束光一樣離開青山劍宗。

    青山劍宗的大陣都困不住他們。

    守在無盡海域里的白晏是察覺到了什么的，他本是非常不安的，可心跳忽然快了起來，一種頭皮發(fā)麻的感覺侵襲全身，他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只是，只是很激動。

    ……

    幽寂蒙住了嫚堯的眼睛，圍住了她，所以，她不得以知道外面如今是什么樣的，直到那雷聲終于停止。

    當包裹住她的雙翼重新展開，嫚堯第一時間先檢查了一下幽寂，見他的翎羽不僅是沒有絲毫被傷害燒焦的痕跡，反而是越發(fā)的漂亮，赤金色的顏色，翎羽之間還有濃郁的妖氣在期間保護著。

    她與幽寂神魂相交相融，幾乎是瞬間就知道了他的變化，后知后覺地抬起頭。

    幽寂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點了點頭，“時間剛好到了，我用妖力養(yǎng)在青山劍宗的妖獸們，也該都蘇醒了?！?/br>
    如若再次發(fā)生不可避免的戰(zhàn)役，他們的身后是有人的。

    他，堯堯，圣佛，還有他的那一群妖，每一個都是當年跟隨在他身后的，每一個都天賦驚人，血脈強橫。

    千年時間已過，太陽底下卻并無什么新鮮事。

    嫚堯握緊了幽寂的手，確認他無礙之后，朱炔和阿瑤的死還是沖擊到了她的心，更何況，是她親手用魂劍殺死了他們。

    到了此刻，即便想不明白漁村，想不明白朱炔，想不明白阿瑤的存在，更想不明白那一段她在漁村里被玉離救起來的記憶，但她知曉，必定是與她有關(guān)的。

    或許，她真的殺死的是她自己，過去的自己也好，是自己的分身也好，幻象也好，她殺了她自己。

    嫚堯深呼吸一口氣，先將這心頭情緒壓下去，他們已經(jīng)進入離恨淵了。

    她轉(zhuǎn)頭看著周圍黑漆漆一片，張牙舞爪的巨魔紛紛朝著這里沖過來，魔劍紅光閃爍著，正艱難地應(yīng)付面前的魔。

    可即便安平公主再怎么正氣凌然，她如今就是一把魔劍的劍靈，魔與魔之間，本就是相吸的，難以真正為敵。

    離恨淵的魔氣，可不是凡界的魔氣。

    離恨淵的魔氣一絲一縷，只要沾上了，便勾著仙神都極快入魔。

    嫚堯的魂劍出，沖向了安平公主，另一只手握住了魔劍，一把收了回來，同時魂劍一劍斬向前方。

    熟悉的堯華神女的氣息擴散了出去，周圍的魔立刻都安分了一息。

    從前堯華神女的余威與可怖貫穿全身，令他們一時之間不敢動彈。

    但這也只是短暫的，堯華神女的魂香實在是太香了，即便是已經(jīng)被堯華神女壓制下去了，但是只要想到堯華神女，那種關(guān)于魂香的記憶便一下子涌了出來，勾得他們不顧危險前赴后繼地往前沖。

    巨魔生的丑陋高大，像是人形的軀體上，強壯的軀干，墨綠色，黑色的顏色，一雙雙躲藏在魔氣后面的血色的眼睛里都是貪婪與，周身沒穿衣服，魔氣就繚繞在他們身上。

    嫚堯魂劍的藍光在黑色的魔氣里猶如一道光，不斷閃爍，幽寂全盛妖力時期的九重烈火，一把火燒過去，周圍的巨魔便被焚燒得差不多了。

    只是魔只有嫚堯的魂劍可以徹底殺戮干凈，所以，焚燒巨魔，剩余的魔念便是被嫚堯的魂劍殺死，泯滅于天地之間。

    她要去離恨淵內(nèi)部，必須要去離恨淵內(nèi)部。

    她的直覺告訴我，所有的答案都在離恨淵內(nèi)部，那個她前生都未曾觸及過的地方。

    幽寂的烈火不斷焚燒，這里本都是黑色的魔氣，如今卻都成了烈火的顏色，水藍色的魂劍不斷朝前沖。

    “堯華！”

    身后，南山真人那道怒喝來的突然和莫名，直沖沖地沖著嫚堯而來，那滔天的怒氣不加掩飾，好似曾經(jīng)嫚堯?qū)λ鲞^什么極其過分的傷害的事情一般。

    這是南山真人的聲音，但是不是南山該有的語氣……她雖不太記得天界的南山是誰，但是，她對于這道語氣卻是有些熟悉。

    這種熟悉是來自神魂深處，并不是隨意說說的。

    嫚堯不用回頭，南山真人已經(jīng)一躍到了她身前。

    洗的發(fā)白的藍色布衣長袍隨風飛揚，狹裹著南山真人的白發(fā)與白須，若不是他此刻猙獰的臉色，他依舊看起來是最慈靄的長者。

    這是一道從深遠的記憶里出來的聲音。

    只是，嫚堯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用這樣猙獰氣憤的聲音與自己說話，可一切又都在意料之中。

    天界的掌管者，掌管者所有仙神的存在，便是天帝，天帝為何凌駕于眾仙神之上？

    因為他是創(chuàng)世之神，地位超然，最初的那位神，天界沒有人是能夠超越他的。

    嫚堯握緊了手里的魔劍，‘南山真人’擋在自己面前，周圍的巨魔嘶吼著，叫囂著，卻是不敢再靠近了。

    幽寂就站在嫚堯身后。

    “堯堯！”

    蘇鈺也趕到，闖入了離恨淵，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離恨淵，早前早已聽堯堯說過離恨淵的情況，所以神色較為凝重。

    他進來后看到了堯堯，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一下就到了她身邊。

    蘇鈺是圣佛，圣佛神魂的佛氣本身就對魔來說具有壓制凈化的作用，所以，他所到之處，魔又悄悄地避退三舍，只是堯華神女的神魂實在是太香了，這忍耐和避退都只是暫時的。

    嫚堯看了一眼她哥，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面朝著‘南山真人’，“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便不必再偽裝了，天帝?！?/br>
    她的聲音十分冷清，也十分肯定。

    有些熟悉，是骨子里的，即便過去千年甚至更久的時光，也不會忘記。

    ‘南山真人’……不，天帝笑了笑，依然用的是南山真人那張臉，對嫚堯說的這句話，并未有附和，他負手于后，只看著她，看著她身后的蘇鈺，幽寂，以及……

    站在最后面，躲藏在陰影里的玉離。

    看到玉離那一半魔一半仙的樣子，看著他那只血色的眼睛，天帝的眼里閃過可惜。

    真是可惜啊，可惜啊，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

    嫚堯不知道天帝到底在布一個什么局，費盡心思到這種地步，甚至，現(xiàn)在她面前的天帝，也不過是一縷天帝的神魂罷了，并不是真身。

    且這抹神魂，怕是天帝最有戾氣和暴戾的那一縷。

    就算是將面前的南山真人殺了，也不算是將天帝殺了，天帝應(yīng)當還是在天宮里，被眾仙眾神奉著，如今他猙獰齷齪的樣子，天界必然是不知道的。

    否則他也不必要披著別人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