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幽寂豎起耳朵聽著,聽到這,蓮子也不剝了,忙站了起來。 他那張好看的臉板著,用漂亮的眼睛盯著嫚堯看,抿了抿唇。 嫚堯就等著他開口。 幽寂沒忍住,牽住嫚堯的袖子,聲音都因為害怕而微微發(fā)抖,帶著顫音的沙啞,“走的時候別忘記把我?guī)?。?/br> 嫚堯聽著,鼻子就是一酸,反手將他的手握住,“我不會忘的。” 幽寂將她的手握緊了一些,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 其實嫚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圣佛是住在哪里的,可她的身體帶著她飛。 飛過了各處,云霧里群山環(huán)繞,各處山峰一座又一座,皆是騰空自成一座府邸。 圣佛住在天界最特別的一處地方,這里本是一座荒山,沒有仙子仙君的選這里為洞府,因為這里荒蕪一片,連靈氣仙霧都零零散散的很是稀薄。 只是圣佛細(xì)心有耐心,將這荒山打理成了天界最美的地方。 這里長滿了各種靈草,也住滿了各類妖獸靈獸,整日在山上嬉戲胡鬧,熱鬧非凡。 嫚堯只覺得云霧撥開的時候,看到了一處連翠綠色的葉子都發(fā)著淺淡光澤的山峰。 這里開滿了各色的靈花,風(fēng)吹過來時,帶著靈花異常好聞的香氣。 圣佛山到了。 她馬上要見自己的哥哥了。 嫚堯想起來在萬佛山時,那一尊倒下的雕像,那是一尊男子雕像,氣質(zhì)溫柔,眉眼俊雅,可若是讓她仔細(xì)回憶,這會兒卻是有些想不起來了。 一到這里,幽寂就更緊張了一些,手握緊了嫚堯。 進(jìn)了山,樹叢花堆里就有好些毛茸茸湊了過來,嫚堯眨眨眼一看,看到了幾只眼熟的。 那只紅毛小狐貍,不就是在萬佛山瀑布水簾洞里遇到的那只嗎? 還有那條跟在后面的小黑蛇。 “我哥呢?”嫚堯自然地問道。 小狐貍順著嫚堯的裙子就爬了上去,鉆進(jìn)了她懷里蹭了兩下,“圣佛在院子里看書?!?/br> 嫚堯摟著小狐貍,踩著地上厚厚的繁榮的小草,一路朝里走。 草路的盡頭,是一座雅致的小竹院,什么都是竹子搭起來的,周圍的一圈籬笆,院子里隱約可見的竹桌竹椅。 嫚堯伸手,推開了竹院的門,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種著的那棵槐花樹了。 槐花樹很高,枝椏都撐開繁多,像是一把巨大的傘,傘下卻開滿了槐花,一簇簇一茸茸的槐花。 陽光照在槐花樹上,將槐花照得極為明媚。 風(fēng)吹過來時,偶爾有幾許落下來,便落到了槐花樹下,竹桌旁坐著的男子身上。 嫚堯的視線也移了過去。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想起蘇鈺。 當(dāng)初那個心魔里,蘇鈺坐在槐花樹下,見到她時,手里捏著一塊槐花糕,說道——“新鮮的槐花做的槐花糕,要不要吃點?” 那一副畫面,像是永遠(yuǎn)刻在了她腦海里,難以忘懷。 眼前的圣佛身上隨意披著一件月牙白的寬袖長袍,頭發(fā)松松垮垮地用一根發(fā)帶系著,風(fēng)吹來,槐花落在他的墨發(fā)上,又卷起頭發(fā)往一邊吹,很快,槐花又重新落了下來。 “哥哥。” 她張了張嘴,喊了一聲。 “終于舍得過來了?”圣佛聽到她的聲音,手里的書也沒放下,只是轉(zhuǎn)過了身體,朝她看了過來。 嫚堯的心跳加快了一些,手指都不自覺蜷縮起來。 她盯著面前的圣佛看,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他的臉,要將他記在心里。 圣佛生得極俊極雅,遠(yuǎn)山眉下一雙眼如攏著春風(fēng),挾著暖陽,望過來時,便覺得春水汪洋,溫柔如云,他淺淺笑著,似是能包容一切。 他……生得明明與蘇鈺不像,可在嫚堯眼底,他那張臉,卻是一點一點與蘇鈺的臉重合起來,直到最后嚴(yán)絲合縫成了一張臉。 嫚堯的心砰砰跳。 蘇千云的哥哥,為什么會是圣佛,為什么會是她的哥哥? 是哪里搞錯了? “堯堯?!笔シ鹫辛苏惺?,他笑著,眼底流瀉出的盡是疼愛與溺寵。 嫚堯此時都顧及不上幽寂了,抬腿走了過去。 …… 蘇鈺的木匣子里有許多符。 可是這些符就算再多,也總有要用完的時候。 當(dāng)初師尊替他制作假腿符本就是隨意一試,這符還并不成熟,要從青山劍宗一路到沐禹州,路途太遠(yuǎn),需要許多許多符支撐。 他花了快三天的時間,耗盡了最后一張飛劍符和假腿符,終于趕到了沐禹州。 “哥哥,我住在沐禹州西城的遠(yuǎn)朋客棧。” 這是meimei給他傳來的最近一封信,告訴了他如今她是住在遠(yuǎn)朋客棧里。 熙熙攘攘的人群,沐禹州里熱鬧依舊,蘇鈺的步子走得很快,他怕自己沒時間了,在半路會倒下。 這三天,行走之時只要停下,蘇鈺心底就會生出一種茫然與空洞來,他自己說不清楚是為什么。 很快這種茫然與空洞又會被meimei催促著著急著害怕著的信給填滿,令他顧不得想許多。 到了遠(yuǎn)朋客棧,他剛跨進(jìn)去,就聽到了客棧里的修士們在議論青山劍宗掌門玉離的事。 說的就是那一次被人惡意用留影石傳出他與meimei行親密之事的場景。 言辭污穢下流,蘇鈺聽著,溫潤的臉便泛成鐵青色。 “聽說那蘇千云可是凡界京城四大家之首的女兒呢,蘇家女兒都因為她這事快嫁不出去了。” “嘖嘖,蘇千云那哥哥也是個慘的,本來是個驚才絕艷的天才,結(jié)果仙根被毀了,如今只能做個廢物。” 蘇鈺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睛。 是,如今他是個廢物,連自己meimei都保護(hù)不了。 蘇鈺快步上樓,在meimei說的那間屋門外敲了敲。 “小云?” 男子溫潤熟悉的嗓音出現(xiàn)時,屋子里的蘇千云一下抬起了頭,那仿佛是穿透了千年的音色,重新回響在耳邊。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垂著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卻是一下笑了起來。 蘇鈺在外邊等得有些著急,還好,他沒有等很久,門就開了。 抬頭,他便對上了一雙哭得紅彤彤的腫起來的眼睛,頭發(fā)也亂糟糟的,像是幾天幾夜沒有打理過一般。 “哥哥!”蘇千云見到蘇鈺便是止不住地哭,眼睛一眨,眼淚便落了下來。 她直接撲進(jìn)了蘇鈺懷里。 蘇鈺見到meimei哭,見到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心疼便是怎么都克制不住。 “小云,別哭……” 只是她撲過來的一瞬,蘇鈺的身體僵了一下,剩下的話就像是淹沒在了喉口,有些說不出來了。 有些感受不知道如何形容。 就像是一瞬間的神魂相撞,撞到的那一刻,蘇鈺恍惚了一下。 蘇千云撲在蘇鈺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哥哥,我,我以后該怎么辦啊,嗚嗚嗚嗚……” 此時還在客棧房門口,她便這樣哭了起來,許多人便看了過來,蘇鈺便說道,“進(jìn)去再說,哥哥來了,別怕?!?/br> 蘇千云在蘇鈺胸前擦了擦眼淚,乖巧地嗯了一聲,拉著他的手進(jìn)了屋子,關(guān)上了門。 蘇鈺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見床幔是拉下來的,皺了眉頭,“玉離呢?” 蘇千云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眨了眨,眼淚又要掉下來,“在床上躺著呢,師尊那次之后,昏厥到現(xiàn)在?!?/br> 她低著頭,像是犯了錯一樣。 自是不會告訴蘇鈺,玉離因為不斷割傷自己保持清醒,失血過多,身上都是傷,她這幾日故意沒給他處理傷口,有些傷口便發(fā)了炎,他自是昏厥著,不會醒來。 那一日,她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原本光滑細(xì)膩的背也全毀了,需要天澤靈宗南山真人所制成的靈藥配合符用才能恢復(fù)如初。 蘇鈺看著meimei羞赧又難過的樣子,心中悶著氣,“你還要與他合籍成婚?!” 他的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分。 蘇千云有一瞬間的恍惚,貪心這樣的溫柔和溫暖,她仰頭看過去,看到了蘇鈺那張關(guān)懷又擔(dān)心的臉,忽然鼻子就真的酸澀起來。 這么好的哥哥……如今是她的。 “哥,我與師尊已經(jīng)結(jié)成道侶,神魂相交,又被人用留影石記錄了那樣的事,整個修仙界,若是我不與師尊成婚,他們又該如何看我?我與師尊的大婚會如約舉行,哥哥不必?fù)?dān)心?!?/br> “留影石一事,是誰做的?”蘇鈺被meimei的話氣得胸口發(fā)疼。 “我也不知……”蘇千云低下了頭,委屈的不行,“不過,與我結(jié)仇的人并不多,當(dāng)初我也只在青山劍宗時,與嫚堯結(jié)下過仇……” “不可能是她做的!”蘇鈺拔高了聲音,嚴(yán)厲地打斷斥責(zé)了蘇千云,溫雅如春風(fēng)的臉上浮起一些薄牛。。 一是她的品行不會做如此卑劣之事,二是她如今正在無盡海域,將與妖皇舉行大婚,怎會在此做這樣的事情! “哥……我才是你meimei。”蘇千云眼圈很紅,“我不過是說了與我不對付的人罷了,沒說是她做的。” 蘇鈺抿唇,自己也奇怪于自己的怒氣,他將心情壓了壓,“以后不要這么說話,身上可否有傷?” 他顯然不想糾結(jié)此事,低頭從懷中拿出一瓶傷藥。 可蘇千云卻幽幽說道,“哥哥看來對嫚堯感覺不一般,可否是動了心了?” 蘇鈺皺緊了眉頭,聽到這話,心頭便生出反感來,下意識地斥責(zé)她,“此事不必再提?!?/br> 蘇千云看了他一會兒,又委委屈屈地抱住了他胳膊,“哥,我聽說南山真人那兒有極好的傷藥,祛疤也是一流,更有靈藥,可一步筑基,你是南山真人的愛徒,你要是要,真人一定會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