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沈映總是見不得她一個人這樣的,只要她安安穩(wěn)穩(wěn)的待在他身邊, 他也就沒什么要求了。 容虞上前抱住了沈映的腰, 道:“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br> 沈映站在原地任她抱著, 垂眸看他, 眼中情緒意味不明:“我不生你的氣?!?/br> 容虞道:“你騙我, 如果你沒有生氣,為什么要把我關(guān)在這里?!?/br> 沈映道:“你不是喜歡我嗎,呆在這里你就可以一直與我在一起, 不想這樣嗎?!?/br> 容虞道:“可我沒有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 昨天夜里,是你第一次來見我?!?/br> 沈映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 第一次來見她, 怎么可能。 “以后,等我處理完這些,你會一直跟我待在一起?!?/br> 容虞抿了抿唇,松開沈映的腰, 認(rèn)真道:“可我想跟你一起面對那些,我不是什么都不會,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去做?!?/br> 容虞這樣的人,根本沒有辦法讓人對她冷眼相對,囚禁她,她會乖乖的等人回來,對她再冷淡她也像感受不到一樣,會認(rèn)真的和他親吻,和他擁抱,就算拒絕她的要求,她也不會和他大吵大鬧,只會接受他的決定,更不會在心里默默的埋怨他。 沈映無聲的嘆了口氣,道:“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br> “郡王府已經(jīng)不在了,現(xiàn)在你和我是連在一起的兩個人,你不相信我嗎?!?/br> 容虞聽不太懂他在說什么,但是沈映終于不再像前幾次那樣總是對她那樣冷淡了,他這樣平和的和她說話就已經(jīng)讓容虞覺得開心了。 “那你能給我說說,現(xiàn)在外面怎么樣了嗎?” 沈映道:“郡王府沒了,蘇致死了?!?/br> “我不想聽這些,我是問,你怎么樣了?!?/br> 沈映道:“我就在你面前?!?/br> “救你是因為愛你,我救你就是救我自己,你明白嗎。” 容虞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她摸到了桌上放的茶壺,忽然覺得有些口渴,她移開了看向沈映的目光,側(cè)過身來給自己到了杯水,然后遞到自己嘴邊喝了下來。 她總是聽不懂沈映在說什么,可是即便這樣,她有時候又覺得沈映對她的感情是她承受不起的東西。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人不該貪婪,這一生有一個目標(biāo)就夠了,想要什么自己去爭取,改變不了就要學(xué)會適應(yīng),人間沒有好壞之分,信念比生命要重要。 失去至親又活的毫無尊嚴(yán),她是爛泥里蟲子,她找不到任何在這樣的世界堅持下去的理由。 也許沈映不知道容虞曾見過什么,所以永遠(yuǎn)無法同她感同身受。 似乎在沈映面前,她保留了一些純真,因為沈映能給她安全感,能讓覺得世界還有事物是與她相聯(lián)系的。 可沈映不在的時候,她就是容虞。 是那個親眼見到至親被辱,被殺,在郡王府像狗一樣活了近十年,在辱罵,嘲諷,暴力中茍延殘喘的容虞。 痛苦從未離開,只是被封閉了。 她想去死,并沒有什么錯。 她沒有被允許好好活著,現(xiàn)在也沒有被允許好好去死。 “……你不要這樣跟我說,你不明白。” 沈映接過她手里的杯子,把被子放在桌面上,挑起了她的下巴,道:“我不明白,我只想讓你快樂的活下去?!?/br> 容虞被迫看著他,她動了動唇,想跟沈映說雖然她喜歡他,雖然和他在一起她會覺得開心,但是她真的很累了。 她最終還是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 沈映松開手,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道:“用午膳吧?!?/br> 他才吩咐完,沒過一會丫鬟便魚貫而入,一盤又一盤精致的菜被端了上來。 沈映道:“再過七天,我會接你出去。” 容虞愣了愣,道:“為什么現(xiàn)在不行?!?/br> 沈映道:“蘇致的喪禮還沒過?!?/br> 他頓了一下,抬眼看她,補充道:“接你進(jìn)奕王府做我的侍妾?!?/br> “我會處理好一切,你只呆在我身邊就行了?!?/br> 容虞點了點頭,說好,不知道是應(yīng)前一句話還是應(yīng)后一句話。 她不問為什么是妾不是妻,也不問沈映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不管沈映做什么,她都是認(rèn)真又真心的接受。 七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容虞出去前,清六幫她梳妝綰發(fā),換上了紅色的衣裳。 她從清園出去那天,沈映沒有過來,是謹(jǐn)歡來接她的。 門口只有一輛簡樸低調(diào)的馬車,謹(jǐn)歡身著一身青衣,和上一次見比好像也沒什么變化,他站在馬車旁邊,看見容虞后恭敬的行了個禮,道: “九姑娘,請?!?/br> 容虞在清園里待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好像過的很快,又似乎過的很慢,她像是真正的死過一回一樣,同那紛爭的京城隔離了一個月的時間。 馬車駛動,帶容虞離開了這個地方駛向了欲望與權(quán)利紛爭的中心。 郡王府的消失引起了多大的震動容虞未曾見識過,但是喧鬧的街市還是同往常一樣,她坐在馬車?yán)铮€是能聽見小販的叫賣聲,婦女講價小兒哭鬧的聲音。 馬蹄踏上白石板路,這是奕王府后門的路。 晃晃悠悠了有一會,謹(jǐn)歡從馬車上跳下去,道:“九姑娘,到了?!?/br> 容虞掀開門簾,看到旁邊有一頂花轎在那等著,她多看了兩眼,然后收回目光,順著謹(jǐn)歡的攙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九姑娘,上去吧。” 容虞沒有多問什么,也沒有因為這樣簡單甚至接近寒酸的儀式而有什么不滿,謹(jǐn)歡低下頭,知道容虞不會多問。 容虞坐上花轎,感覺到花轎被抬了起來,然后進(jìn)了奕王府的門。 她知道容環(huán)出嫁的樣子,也見過容畫出嫁的樣子,沒有哪一個是像她這樣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出嫁。 她知道自己是妾,從后門進(jìn)是應(yīng)該的,但是世子納妾約莫也不該是這樣的,她對這些沒什么概念,也不覺得有什么。 不覺得丟臉,也不覺得難過,反正她原本就是一個沒有尊嚴(yán),也沒有要求的人。 奕王府很安靜,就像沒有人看見她一樣,沒過一會,花轎被放下,容虞掀開簾子走出來。 謹(jǐn)歡道:“九姑娘,您先在這里歇下吧?!?/br> 容虞問:“沈映在里面嗎?” 謹(jǐn)歡道:“殿下還在宮里,大概會晚點回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就好了?!?/br> 容虞有些失望,道:“知道了?!?/br> 她說完就走了進(jìn)去,里面候著的有兩個人小丫鬟,見到她便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這里不是沈映的房間,容虞之前也沒有來過這里,房間很大,家具也是新的,紅色的被子鋪陳著,紅燭搖晃,布置的也比簡單。 一個丫鬟問:“夫人,您要休息一會嗎?!?/br> 容虞搖了搖頭,坐在了鏡子旁自己取下了自己頭上沉重的頭冠。 一名丫鬟想要阻止,但容虞已經(jīng)取下來了,她猶豫著問:“……夫人您不等殿下回來再取嗎?” 容虞道:“要等他回來再取嗎?” 丫鬟道:“若是先行梳妝,殿下回來約莫會生氣的,你才剛過來,這樣是不是不合規(guī)矩……” 容虞看著自己取下來的發(fā)冠,道:“沒事?!?/br> 第七十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容虞坐在床上, 掃了眼窗外,問:“你們以前是伺候沈映的嗎?” 青衣丫鬟聽到這皺了皺眉,神色有些猶豫, 先回答道:“回夫人, 殿下以前屋里是不留丫鬟的,奴婢二人以前是王妃娘娘院子里的?!?/br> 她頓了一下, 又道:“夫人,你這樣直呼殿下的名諱讓殿下聽見了,約莫是會不開心的吧,您要不……” 容虞打斷,問:“為什么,這些東西很重要嗎?” 那丫鬟不知容虞和沈映的關(guān)系, 以為容虞只是沈映隨便納的一個妾, 見到容虞的第一眼就被驚艷了下, 從前只在傳言中聽過九姑娘, 聽說她美則美矣卻艷俗不堪, 今天一見才知傳言有多不可信。 這個姑娘長的屬實可與殿下相配,先前還覺得殿下選擇她甚是奇怪,如今見了倒也沒那么奇怪了。 但好看是好看, 就是言情舉止又頗為怪異, 好歹也是殿下納的第一個妾,不說對殿下有多敬重了,直呼名諱實在越界。 丫鬟道:“夫人, 恕奴婢多言,但禮不可廢?!?/br> 容虞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知道了,你們倆叫什么名字?!?/br> “奴婢溪南?!?/br> “奴婢溪北?!?/br> 她哦了一聲, 然后看著寂靜的房間,又輕聲的呢喃了句:“納妾就是這樣的嗎?” 不知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在對溪南和溪北說。 她這樣悄無聲息的進(jìn)來了,沒有聽到鞭炮聲,也沒有人祝福,從頭到尾見過的只有四個人,她好像只是從一個住處換到了另一個住處,甚至連沈映都沒有見到。 溪南容虞說的這句話,心里不禁對這新來的夫人產(chǎn)生了些同情,今日這樣的儀式屬實是沒有把這個新來的夫人放在眼里,奕王府的喜事,哪怕是納個妾,也不該是這樣的。 這對一個姑娘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羞辱了。 她安慰道:“……夫人,您是王府里來的第一個夫人,是殿下的第一個女人,雖然如今或許不盡人意,但是倘若您能把握住殿下的心,日后定然不會繼續(xù)像今日這樣的!” 這位夫人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只是問:“是他自己要娶我的嗎?” 娶為妻納為妾,容虞這話說的明顯不對,溪南和溪北神色都有些微妙,但是都沒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