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現(xiàn)在世道不好啊,我也沒辦法,當初那事不止我,老劉也知道啊,根本瞞不住,昨天那姓容的突然來找我……” 李天縱嘮叨了半天也沒明確說明是什么,沈映坐在那,也不催促,靜靜的等他說完。 房里的燃的香不知不覺就燒了一半,窗外飄過來的茉莉花香和流水般的曲調(diào)一起散在了這處雅致的房間里。 基本上都是李天縱在說,沈映在聽,偶爾對上兩句也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但李天縱知道,只要他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自己要求的事情已經(jīng)成了,否則今日沈映根本就不會答應(yīng)他的邀約。 待到他們談完,夕陽已經(jīng)褪去,墨般的夜色洶涌而來,姣姣明月高高的懸掛在深藍色的夜幕之上。 李天縱跟在沈映后面走出暖閣之后,容虞才停下自己撥弄琴弦的手,指尖已經(jīng)有些泛紅了,她放下琵琶,然后站起身來,待到外面沒有聲音了才走出去。 倘若她能給沈映彈一輩子的琵琶就好了。 收拾東西的小二還沒有過來,容虞輕車熟路的坐在了方才沈映坐過的那個地方。他基本沒動筷子,手邊的茶也只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一直繃著的臉終于柔和了些,不知想到了什么,容虞的唇角微微的勾了起來,她端起方才沈映用過的茶杯,然后輕輕抿了一口。 片刻后,她似乎又不太滿意,緊接著又在方才的位置重新抿了一下。 再離開時,瓷白的杯壁上便沾上了些許深紅色的口脂。 容虞滿意的笑了,仿佛留下了某種印跡一般。 而這時,一直安靜的大門附近突兀的響起了腳步聲。 房門被嘩的一下打開,容虞手里的杯子還沒來得及放下,她抬起目光,便看到了門口手還放在門框上的,緊緊盯著她的李天縱。 容虞太習慣這種眼神了。 被驚艷的愣在原地,像個傻子一樣說什么應(yīng)什么,她隨便勾勾手指就能把他們迷的七葷八素。 除了沈映,好像這些男人都是這樣。 容虞放下杯子,甚至連站起來都沒有,就著坐在沈映方才坐過的地方,然后撐起了下巴,無聲的望著這個被她的相貌迷的呆愣的男人。 第三章 “我可以碰碰你嗎?”…… 李天縱確實從未見過這樣顛倒眾生的女人,他本就不是一個克制的人,偶爾看見漂亮的女人會把她們帶回家放在府里養(yǎng)著,然后再賞個小妾的名頭就足以把她們樂壞了。 方才同那沈映待在這房里的時候,他便瞧見了屏風后那曼妙的身姿,即便是看不清臉,但是有這身段也是足夠了,那沈映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況且在那人面前討論這些總顯得下作,所以他特地等到沈映離開,然后才回到這里。 正好今晚他沒什么安排,同這副身軀的主人春風一度想來也是美妙至極的。 但萬萬沒想到,此人竟如此絕妙! 短短幾瞬,他內(nèi)心的想法已經(jīng)從今晚賺大了再到為她贖身也未嘗不可也發(fā)展到將來過于還可以把這個女人納為妾室了…… “你怎么回來了?” 這好似有些自來熟的問話讓李天縱滿天飛的思緒終于被拉回來了一點,忽略掉自己內(nèi)心怪異的情緒,答道:“我…本官有東西忘了?!?/br> 他走了進來,眼睛幾乎一直黏在容虞身上。 說起來太奇怪了,上京城有這等程度的美人早該傳的十里八街都是了啊,怎么會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容虞架腿而坐,長發(fā)垂散在肩頭,像是一只女妖一樣,翹起來的腿微微晃著,一下一下仿佛要晃到李天縱心里去。 “那你忘了什么呢?” 李天縱上下看了容虞一眼,越看越是滿意,表情控制不住的開始流露出貪婪:“當然……是忘了美人你啊?!?/br> 說完,李天縱便急不可耐的亂過門檻,朝容虞走了過來。 他一邊走迫不及待的道:“美人你跟了我,我明天就為你贖身,你跟了我,我會對你好的。” 容虞搖了搖頭,道:“大人難道不問問我是誰嗎?” 李天縱雖然被色迷了心,但到底是浸yin官場的人,意識到事情不簡單,當下就皺了皺眉冷靜了下來。 房里那引人遐思的氣氛褪去,李天縱理智回籠,問:“你是誰?” “唔,我是郡王府的九姑娘啊。” “……郡王府的九姑娘?”李天縱皺著眉,突然這么一提起還有些沒想起來。但不消片刻,他便重新看向了容虞,目光有些復雜,遺憾之余又帶了點嫌惡。 “是你?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容虞看了眼敞開的房門,眼里流露出片刻的癡迷,直接道:“我想看看他?!?/br> 他是誰不言而喻,李天縱抽了抽嘴角,不知應(yīng)該作何回答。 不怪李天縱輕易就信了這套說辭,實在是因為郡王府的九姑娘太出名了,不管是她艷俗的長相還是幾年前那樁丑聞又或者是她對沈映恬不知恥的追求,為了沈映來這種地方確實是她能干出來的事。 即便是李天縱向來不喜歡關(guān)注京城這些事情,還是略微有所耳聞。 況且是不是故意的都無所謂,她就算是是來偷聽的也無妨,先不論他和沈映本來就沒說什么秘密的事,就算有什么,容虞她一介女流,能影響到什么? 容虞問:“大人知道沈映出去之后去哪了嗎?” 李天縱沒有直接回答容虞的話,他實在是不忍就這么放棄這樣一個大美人,便放軟了語氣誘哄著道:“你纏著他做什么呢,跟著我吧,明天我就去郡王府提親納你回府?!?/br> 倘若容虞是個如同商家女也就罷了,強取豪奪的手段可一點都不缺,偏偏容虞就算不受寵也是郡王府的姑娘,容不得他亂來,人活一張臉,真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 “你同他不可能的,我聽說他最近很寵那個什么,也是你們郡王府的,好像是六姑娘吧,過不定過幾天就接人回府了?!?/br> 微晃著的長腿一頓,如血般上揚的紅唇驟然往下壓了壓:“六姑娘?” 李天縱這話自然是有夸張的成分,但到底不是空xue來風,他確實聽說過一點,便繼續(xù)道:“是啊,你早些放棄吧?!?/br> 容虞點了點頭,竟然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jié),只側(cè)頭看著他,轉(zhuǎn)而道:“李大人要接我回府嗎,我可是郡王府的人?!?/br> 李天縱來找沈映,為的就是郡王容圍的事,因為前幾天函州澇災(zāi)官員中飽私囊一事,容圍有個手下被牽扯其中,被彈劾了個失察之罪,這幾日說不定會朝李天縱發(fā)難。 “政事是政事,私事是私事,本官不介意這個?!?/br> 容虞:“我一個女人,自然是做不了主的,您那樣彈劾我父親,他怎會容忍我同你有什么呢?” 提到容圍,李天縱眼底閃過一絲陰霾,說起來以容圍那個唯利是圖的性子,若非是容虞名聲太差,有這樣一個天仙似的女兒恐怕早就被他安排嫁人以換取政治利益了。 “你不必cao心這個,本官自有辦法?!?/br> 容虞掩著唇笑了笑,李天縱一下子就被迷了魂,緊接著就聽她繼續(xù)道:“大人也不必cao心這個,左右我不會跟著大人的,我以后定然會進奕王府?!?/br> 李天縱:“……” 真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說出這種話,大話不過腦子就出來,過于天真過于幼稚,他稍微理解點為什么這個九姑娘名聲差了。 容虞再次抬起頭來,突然豪無由頭的道:“大人您說的話我記住了,我會注意的?!?/br> 李天縱懵了懵,我說什么了?她記住什么了??? 還未等他深想什么,木門便被輕輕扣了三下。 方才李天縱進來的時候沒有關(guān)門,這會一抬眼便看見一個一身青衣的清秀仆人站在門口。 認識沈映的人都知道,這人名喚謹歡,是他身邊的貼身侍從,幾乎走哪都帶著。 李天縱連忙離容虞遠了點,神色不無慌亂的問:“可是殿下回來了?” 謹歡目光不著痕跡的從容虞身上掃過,然后道:“殿下走時才發(fā)現(xiàn)腰間的佩玉落在了這暖閣里,就托奴才來取,李大人這是也有東西落下了?” 李天縱掃了一眼容虞,心下思緒幾回翻轉(zhuǎn),最終道:“哈哈,本官只是回來檢查一翻,如今也該走了,殿下的東西還請閣下好好送到殿下手里?!?/br> 謹歡道:“那是自然?!?/br> 說罷,謹歡又看向李天縱,提議道:“既然都是要走,李大人不嫌棄不若一起如何?” 李天縱道:“那是當然,走吧?!?/br> 官場是官場,私欲是私欲,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讓私欲影響自己在官場中的地位。 臨出門時,謹歡回頭看了眼正正緊緊盯著他的容虞,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道: “姑娘早些回去吧?!?/br> 兩人一離開,房里便只剩下了容虞一人。 郡王府九姑娘這個名頭很好用,不至于毫無背景到別人可以隨意欺辱她,也不至于讓人愿意拋開她的污點接她回府。 這張臉到底有什么用呢,不曾讓他因為這多看她一眼,除了招來一群又一群的惡蛆之外沒有絲毫其他的作用。 容虞將面紗重新戴在臉上,一邊帶一邊想著,方才落下的那塊玉佩她怎么就沒有看到呢,倘若她看見了,她一定給偷偷帶回去。 走出門,容虞站在原地看著長廊上謹歡和李天縱漸行漸遠的身影,定定了看了半天,她突然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謹歡雖說只是沈映侍從,但身上那股沉著冷靜,不卑不亢的氣質(zhì)卻連很多世家子弟都不如,李天縱一路走在謹歡旁邊,旁敲側(cè)擊的問了好幾句關(guān)于這個沈世子和九姑娘的話,均被輕飄飄的撥了回來。 別看李天縱一見著美人就迷了心,但心思確是個活絡(luò)的,方才那場景,往大膽的方面想說不定是那世子殿下也看中了屏風后的美人,只不過來的遲了些,與他打了個照面。 行至云徊樓下,謹歡唇角含著笑,拱手朝李天縱告別:“大人,夜已深了,奴才便不耽誤大人歇息了,就先告退了。” 李天縱跟著回了個禮,道:“那就就此別過了?!?/br> 謹歡轉(zhuǎn)身離去,李天縱順著看了眼那個方向。 一輛低調(diào)又精致馬車停在那,墨色的帷裳敞開著,露出了里面坐著的人的側(cè)臉。清雋又優(yōu)雅,僅僅是匆匆一瞥,便能窺見那與生俱來的矜貴,李天縱向來不覺得男人要皮相有什么用,但他不能否認,這個沈映是他見過最驚艷的人。 不止是相貌,還有周身的氣質(zhì) 像玉一般溫和,又像冰一樣冷淡。 李天縱搖了搖頭,不禁覺得自己過于多慮了。 又不是誰都跟他一樣好美色,那容虞喜歡沈映可是眾所周知的,他要是對她感興趣不是早就下手了? 他被自己方才大膽的想法驚的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朝對面的花樓走了過去。 容虞出來的時候,正巧李天縱轉(zhuǎn)身離開,她加快了些步伐跟著謹歡,沒有出聲說話,也沒有絲毫要掩飾的意思。 謹歡也不回頭,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一般。 待到走到馬車邊,謹歡才停下腳步回過頭去,訝異道:“九姑娘?” 容虞看了一眼他,就把目光投向了馬車上的那個男人,就這么靜靜的看著,也不回答謹歡的話。 謹歡也不覺得尷尬,似習以為常一般,靜靜的低下頭等著殿下的指示。 容虞的確是個陰沉的人,喜怒哀樂好像都和常人不太一樣,只有在看向沈映的時候,那雙眸子里的癡迷和依戀才讓她生動了許多。 沈映微微側(cè)頭,月光照在他冷白的側(cè)臉上,顯出幾分凌厲。他垂下眼眸看向了容虞,眉心微蹙著,情緒不明。 “上來?!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