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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對不起?!?/br> “對不起?!?/br> 鐘誠義把林信書帶到鎮(zhèn)上的時候已經快接近黎明,天空一點點光亮起來,不再是冰冷的風吹在身上。 鐘誠義背著林信書走到一家店鋪前,店鋪才剛剛開張,早起開店的小二正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看見身上血跡斑斑,又骯臟無比的鐘誠義被嚇得一驚。 但隨即反映過來后,趕忙捂著鼻子驅趕著說道:“快滾開!臭要飯的,別影響我做生意?!?/br> 鐘誠義知道自己沒錢,但想著林信書已經很久沒有吃飯了,身子會撐不住的,就咬了咬牙哀求著說道:“這位大哥,麻煩行行好,我們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求你可憐可憐給我們一個饅頭吧,等我有了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br> 店小二卻對此無動于衷,滿眼都是厭惡和惡心,踢開鐘誠義說道:“快滾!再不滾我就不客氣了?!?/br> 店小二說完便要轉身進門去招呼一個穿著錦繡長衫的學者。 “哎呦,梁先生來了,快請進,請進?!?/br> 鐘誠義捏緊了手,低著頭,本想著就要走了,但卻發(fā)現(xiàn)背上的林信書好似沒有了反應,趕忙放下來,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唇色十分蒼白干裂,睫毛脆弱地顫抖著。 “小書!小書!你醒醒!不要嚇阿義哥哥!”鐘誠義覺得害怕極了。 好不容易才活著出來的。 求求你,不要有事。 “哥哥。。水。。?!绷中艜⑷醯芈曇繇懫?。 鐘誠義聽見聲音后好似活了過來,眼中原本的灰暗亮起了不容熄滅的光。 轉身突然跪了下來,扒住店小二的腿,哀求道:“求求您了,我弟弟快不行了,求您給我們一杯水吧,求求您了!” 店小二終于忍耐不住怒火,瘋狂地毆打著鐘誠義的背,一邊打一邊咒罵道:“媽的,該死的乞丐!快滾?。 ?/br>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像是看笑話一樣討論著,每個人的臉上或是同情,或是嘲笑,或是面無表情后匆匆離去,卻沒有一個人愿意給他們一杯水。 人群中走出了一個中年婦女,她從籃子里拿出一個蘋果,對鐘誠義說道:“我沒有水,這個可以嗎?” 鐘誠義抬起頭,蒼白的臉上因為一個蘋果而展開了笑容,他放開了店小二的腿,對著婦女的方向不停地磕著頭:“謝謝,謝謝您?!?/br> 圍觀的人看這場鬧劇因為一個蘋果而結束了,覺得無趣極了,便紛紛都散開。 而只有鐘誠義還在原地跪著,他望著地上的蘋果,決堤的眼淚不停地涌出。 這一刻委屈,難過,傷心,憤怒全都爆發(fā)了,他開始想念他的娘親,他曾經也是如此驕傲的少年,是村里小孩的老大,哪怕被娘親打也沒有哭過。 如今只能如此卑微地去乞求對方,只為掏那么一杯水,然而他連一杯水都沒辦法要到。 他不知道今后的自己沒有錢該怎么在這個世上生存下去。 他覺得他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去照顧好信書。 天上已經變得有些陰沉沉的,還有些淅瀝瀝地雨滴落下,鐘誠義背著林信書不停地奔跑,雨越下越大,卻找不到能夠躲雨的地方。 他感覺耳邊林信書的呼吸越來越熱,嘴唇也越來越蒼白,然而那個施舍來的蘋果對于林信書來說并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 鐘誠義只能找到一個還算寬大的屋檐處停下,被雨水打濕的發(fā)梢顯得整個人更加狼狽,林信書渾身發(fā)著燙,卻是不停地發(fā)著抖。 “哥。。我好冷。?!?/br> 鐘誠義皺著眉頭,心急如焚,只能把身上僅剩的一件單薄的外套包裹住林信書,自己把他抱在懷里,不停地對著一雙冰冷的手哈著氣,只希望他可以暖一點。 “信書,別怕,我馬上給你去找大夫?!?/br> 看著林信書越來越顫抖的身體,和guntang的額頭,覺得再待下去林信書會受不了。 只好冒雨跑出去,不一會臉上帶著傷回來,手里拿著一把雨傘塞進林信書的懷里,把林信書從地上背起,說道:“小書再堅持一下,哥哥現(xiàn)在就帶你去避雨?!?/br> 雨水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只有堪堪幾輛黃包車經過,濺起了一褲子的泥水,但鐘誠義根本就不在乎,拼命地尋找著避雨的地方。 終于在一條漆黑的小巷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間破屋,屋里也在不停地漏雨,但至少還算有個角落可以避個風雨。 屋里還有一些稻草,鐘誠義給林信書鋪了一塊地方,把林信書放在草墊上,說道:“小書,我現(xiàn)在就去找大夫,你等我一會兒,一定要等我回來?!闭f完便沖進了雨中。 林信書整個人燒的有些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身處哪里,但突然感覺自己不冷了。 眼前還是曾經那個溫暖的家,床下是燃燒著的爐火,娘親住在床邊正哄著自己喝藥。 哥哥,也從門外進來拿了個蜜餞塞進了自己的嘴里,原本充斥著苦澀藥物的嘴,被甜甜的蜜餞覆蓋,好似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沒有人死去,沒有土匪。 娘親,哥哥,姨娘他們都在。 只是。。。 他們?yōu)槭裁炊荚诳蓿?/br> “娘親,不要哭,娘親,小書再也不調皮了,娘親不要哭了。。?!?/br> 原本還是笑容滿面的娘親,嘴角突然溢出了一縷鮮血,灼燒著林信書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