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看著這些彈珠,李二梁原本哀怨的表情一下子煙消云散了,不可置信地問道:“誠義,你真都送我了?” 鐘誠義點了點頭,表示下次還可以再贏回來便走了。 貓崽子沒幾個月便長大了,鐘誠義的屋子也關不住它了,每次都會不見蹤影,但每次晚上又總是會準時出現(xiàn)在屋子里。 沈瑛這幾日總是沒由來的有些心慌,覺得總有什么事情會發(fā)生,但看了大夫后也沒什么毛病,只說是勞累過度,也沒放在心上。 “哎,你聽說了嗎?西南那邊在打仗,說是一幫子土匪在鬧事,好像是在種一種什么花,據(jù)說這花價值連城,但卻害人不淺?!?/br> “真的啊,沒聽說過啊?!?/br> “瑛姐你知道這事不?” 沈瑛坐在一邊聽著,卻在一旁晃了神,等人叫了后才回神說道:“我去村長家一趟?!?/br> 這時的村長家門口已經(jīng)聚了一堆人,都在吵嚷著問西南邊的事,這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是老人,小孩和女人,那些能干活的男人要么是去城里做事業(yè)想干一番成就,要么就是去當了兵,一眾人聽到有戰(zhàn)事便急得跑了過來看是否有書信寄回。 沈瑛在一群人中擠兌著,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地走了,只能回家等著那可能永遠也等不來的書信。 幾日后,一個簡陋的木匣子寄到了沈瑛家,那個木匣子里只有一把黃土,黃土上方擺著一封滿是塵土和鮮血的家信。 “瑛子: 對不起,我食言了?!?/br> 第42章 長大 原本就空蕩的屋子顯得更加的冰冷,桌上只擺了一個木匣子和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還是年輕時候的樣貌,笑容十分燦爛。 房頂?shù)臋M梁上纏繞著道道白綾,沈瑛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掩著面,低頭嗚咽著,其實早幾年外頭戰(zhàn)事更混亂的時候,沈瑛就擔心過,那幾年自己沒一天是睡得好的,但后來等戰(zhàn)事停了,自己收到回信后才安了心。 但即使做好了再充足的心理準備,突然其來的那一刻還是讓沈瑛覺得不可能,也無法接受。 鐘誠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學堂回來的,只記得自己一路跑,不停地跑,好像覺得自己跑得再快一點,也許還可以見到自己父親最后一面,但卻連骨灰也沒有看見。 鐘誠義明明還記得幾個月前自己的父親寄信回來說等年底外頭太平了些,就可以回家過年了。 那封要回家過年的書信現(xiàn)在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鐘誠義的桌上,正平整地放著。 鐘誠義就這么呆呆地站在桌前,看見家里的陳設后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期盼已久的父親真的走了,什么都沒留下地走了。 鐘小書站在門口,有些無措地望著屋子里哥哥的背影,這是鐘小書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哥哥,脆弱無力地哭泣著。 鐘小書想往前走,想要像以前自己難過的時候哥哥安慰自己那樣,去安慰此時同樣難過的哥哥,但在抬腳那一刻,被自己的母親攔住了。 林秋一拉著鐘小書走進自己的屋子,一路上鐘小書都會時不時地往后望,等坐在床邊時,林秋一才頓了頓,低聲地說道:“小書,阿義哥哥的父親。。。他去世了,我們先不要去打擾他們了,今晚和娘一起睡吧?!?/br> 鐘小書楞楞地點了點頭,心里也不明所以地難過了起來,眼眶紅紅的,躺在床上伸出手拽緊了林秋一的袖子,聲音有些顫抖地輕聲說道:“娘親,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一直陪著小書啊?!?/br> 林秋一眼眶也有些紅,翻了個身把鐘小書摟在懷里,一邊拍著鐘小書的背一遍輕聲安慰道:“小書放心,娘親不會走的,娘親還要看著小書長大呢,娘親怎么舍得走呢?” 時間一天一天地走,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但自從那天以后鐘誠義變了,變得不再那么散漫,那些曾經(jīng)愛玩的彈珠也都送給了陳二梁后就再也沒有碰過了,上學時再也不犯困了,好似一夜之間長大了。 外面下著細細密密的小雪,在陳舊的門窗上鋪上了一層白色,鐘小書坐在屋子里的灶爐邊取暖,腿上還躺著一只花斑貓,正打著呼。 這時木門被推開,原本溫暖的屋內,被外頭的風雪吹得有些寒冷,鐘誠義把身上的木柴放下后,便趕緊把木門關上,回身坐在灶爐邊往里面添著柴火,對著鐘小書說道:“陳叔說姨娘和娘親她們被風雪困在鎮(zhèn)上回不來了,今晚只能吃些紅薯來墊墊肚子了。” 鐘小書抱著花斑貓,點了點頭。 他望著鐘誠義被火光映著的臉龐,高挺的鼻尖被風雪吹得紅通通的,身上只穿著件略厚的衣服,明明還只是少年的身軀卻不得不擔起了責任。 鐘小書想起鐘誠義那間破了窗戶的屋子,低著頭輕聲問道:“哥哥,晚上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鐘誠義這才想起自從父親去世后,自己便一直和娘親睡在了一起,點了點頭答應道:“好。” 夜晚的風雪吹得窗杦“啪啪”作響,鐘小書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輕輕掀開被子下了床,把破舊的木窗關上。 好冷啊。 關了窗后趕忙小跑回被窩,悄悄地挪到鐘誠義的身邊,打了個寒顫。 他正準備合眼睡去,便聽到鐘誠義輕聲地呢喃。 阿爹。。 聲音微弱又有些顫抖。 鐘小書用手肘撐起身子,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見鐘誠義臉上淺淺的淚痕,擔憂地問道:“哥哥,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