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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沐沒有去翻相冊第二頁,而是皺著眉抬頭看向耿炎。 “當年跟你第一次見面,我十一歲,這照片上的我也就十三歲左右,這是我保存的最早的照片了?!惫⒀锥⒅宓哪?,渴望從其眼中看到一絲回憶出什么的豁然,“跟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相差沒兩歲,我想模樣變化應該不大,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br> “抱歉。”對上耿炎溫柔而又渴望的目光,江沐也沒有再怒斥,而是淡淡道,“我還是那些話,十五年了,那會兒我也就才六歲,我除了知道我父母是在那年去世,其余我什么都不記得?!?/br> 耿炎將相冊往江沐面前推了推,心焦火燎道,“你再仔細看看,那會兒我們相處了很多天,你最后還把你的圍巾送給我了,可那圍巾后來被其他流浪漢搶了,要不然我肯定能留到現(xiàn)在,江沐,你再好好想想,肯定能想起一點的。” “我真沒印象?!?/br> 耿炎看著江沐淡漠的神色,拳心不由緊握,目光深沉道,“你是故意的吧,因為恨我之前騙你,即便想起來也不想跟我相認?!?/br> 江沐也不想惹惱耿炎,便耐心道,“那會兒我只才六歲,你路上隨便拉個成年人過來,你問他能想起多少六歲時發(fā)生的事,而且那對你來說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你確定不是你自己認錯人了?僅憑我公寓的那張照片,你就斷定我是那個男孩,這判斷依據(jù)未免也太隨便了,六歲小孩的模樣大多相似,衣服有一樣的也很正常?!?/br> 強烈的求生欲,另一向說話都帶著點磕巴的江沐,此刻火力全開,大腦前所未有的冷靜的,高速的運轉(zhuǎn)著。 耿炎也被江沐這一番據(jù)理力爭給說愣住了,再次開口時都有些猶豫,“那……那你也叫小湯圓,這怎么說?” “小孩叫這外號不是很正常嗎,什么小湯圓小餃子小豆子多了去了。”江沐道,“你只根據(jù)這幾個完全沒有說服力的依據(jù),就認定我是那男孩,這不是對那個男孩不公嗎?” 耿炎沒有再說話,他臉色空白的看著桌面,整個人陷入一種懷疑自我的混亂中。 江沐趁勝追擊,“你有想過沒有,真正的那個男孩還在世界的某個地方等著你去找他,而你此刻卻把精力放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你說我要是借那個男孩的身份跟你在一起還結(jié)了婚,那日后你要是跟那個真正幫過你的男孩相遇了,你們的關系豈不是很尷尬?!?/br> “……” “現(xiàn)在我可以肯定的說,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也說了,你跟那個男孩有過一段非常美好的回憶,所以那男孩即便長大了,也應該會有點印象,但我對你所說的一切,真的毫無記憶,我知道,你心里真正在乎的人是那個男孩,你想要的結(jié)婚對象,也是長大后的那個男孩?!苯遢p聲道,“所以你更要謹慎了,你說你要是找錯人了,以后你倆再相遇,你多對不起他啊?!?/br> “你給我閉嘴吧。”耿炎抬起頭,一臉狂躁的看著江沐,“你個死磕巴什么時候這么能說了。” 江沐一愣,隨即火冒三丈,在就要罵出口的前一秒,靠掐著大腿硬生生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應該欣慰才對,這個男人突然這樣罵他,應該是已經(jīng)把那個男孩的影子從自己身上分離開了。 這說明他剛才那番話還是起了作用的。 “我……我是實話實說?!苯迮睾偷?,“萬事都不能cao之過急,找人也是如此,我……我剛才的分析本意就是想讓你清醒一點,多……多思考一下就能發(fā)現(xiàn),把我認作那男孩的許多依據(jù),都很禁不起揣摩,你自己應該也差不多發(fā)現(xiàn)了?!?/br> 江沐聽到耿炎那咻咻的鼻息聲,便猜到耿炎此刻心里有多惱怒,他低著頭不與其直視,放在大腿上的手不安的搓揉。 他知道自己打碎了耿炎的美夢,也許耿炎也曾懷疑過他剛才所說的那些,但無處安放的思念急需一個托付,所以耿炎就抓住那幾點脆弱的根據(jù),就如在孤茫茫的海浪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欣喜若狂的,死死不肯松手。 江沐很清楚,耿炎現(xiàn)在對自己百般示好,完全就是因為他把自己錯認為那個男孩,撇去那層附加的身份,他對自己根本沒有一點感情,這個男人的所有溫柔和愛意,都是透過他傳遞給另一個影子的,只要他有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那男孩,他便會暴露本性,對自己棄如敝履。 耿炎雙拳憤恨捶在了桌面上,巨大的聲響嚇的江沐身體一震。 耿炎起身,心煩意亂的走到落地窗邊。 外面雨勢已大,被冷風卷撞在玻璃上雨水匯聚成淺溪順勢而下,不遠處的霓虹在玻璃上化成模糊冰冷的流光…… 雨夜中的城市,一切都顯得極其不真實。 耿炎摸了摸口袋,想找根煙點上,等摸了空才恍然想起,從江沐之前跟他說不喜歡煙味之后,他就幾乎斷了煙。 從前明明是煙不離手,想戒掉卻總在夜深醒后,落寞悵然的坐在床頭,無聲的點上一支。 現(xiàn)在卻…… 沒有煙草來驅(qū)散心底的煩悶,耿炎臉色愈加陰暗,他轉(zhuǎn)身走到桌旁,在江沐倉皇的站起還未來得閃到一邊時,耿炎抬手搡了他一把,“滾一邊去!” 江沐跌跌撞撞的退了兩步才站穩(wěn)。 耿炎坐在座椅上打開抽屜,找到了一把早之前隨手放在里面的半包煙和打火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