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蔻頓了頓。

    “女科學(xué)家就一定會英氣逼人或者古板不愛打扮，這些都是刻板印象。原著里很多細節(jié)都表明唐綺引人注目，她甚至還會因為新來的男同事不關(guān)注自己而被激起好勝心。這說明她是明艷、嬌縱且自信的?！?/br>
    江慎行不置可否，繼續(xù)問：“那你怎么理解她對慕霖的感情？”

    “她很糾結(jié)，她一開始希望機器人能產(chǎn)生人類感情，在她以為希望破碎后，她去機器人靶場射殺了一個機器人，用最冷酷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幻想。后來慕霖的變化，一邊沖擊她的信念，一邊又讓她回憶起自己殺掉的機器人，從而用‘程序出錯’來否認機器人的感情。”

    所以剛才簡蔻送行那段表演，“程序出錯”不是對慕霖說的，而是對她自己。

    江慎行越聽眼睛越亮，嘴唇開合幾次，顯然想說點什么。

    最后還是矜持地讓副導(dǎo)演登記好簡蔻的信息：“你先回去等通知吧?！?/br>
    簡蔻給屋中眾人禮貌地致意一遍，離開甄選室。

    出來時王敏突然出聲。

    “你演得，特別好。”

    簡蔻對她笑了笑：“謝謝。”

    ***

    微博的熱度直到下午一點才稍退，工作室眾人得以長喘一口氣。

    “辛苦了辛苦了。”方銳站起來拍了拍手，扯開嗓子，“今天中午大家給自己點個好點的外賣，林老板管報賬，晚上一起去吃四海樓?！?/br>
    話音落下，辦公區(qū)立刻響起一片歡呼聲：“謝謝林老板！”

    方銳老jian巨猾：“我剛才說的都是我的想象，林老板還沒表態(tài)呢?！?/br>
    “滾吧方銳！”

    這群滑頭平時稱呼隨心所欲，只有收紅包和拿好處的時候才會大喊“林老板”。

    林玖站在雜志架邊，拿起車鑰匙，淡淡的：“吃一周四海樓都行?！?/br>
    歡呼和鼓掌聲重新響起，比剛才更強烈，新一排彩虹屁中不時夾雜著幾句“還想吃火鍋”“想吃海鮮”的要求。

    方銳端著杯子嬉皮笑臉地晃過來，看見林玖戴上帽子和口罩，詫異：“你要出去？”

    “去吃飯。”

    “那我跟你一塊兒去。”方銳生怕吃虧似的，趕緊杯子一放，又回去林玖旁邊。

    林玖看了他一眼，倒沒說什么，任他攀著走出門。

    午餐很簡單，簡單到方銳唉聲嘆氣不該跟著林玖一起出來。本來以為跟著老板有rou吃，沒想到這飯菜還不如他自己點個餐呢。

    吃完上車，方銳打了個呵欠發(fā)動車子，不料林玖卻說：“去騰輝廣告?！?/br>
    “??？”方銳把下一個呵欠吞回去，“有工作？”

    “不?！绷志量粗嚧巴?，“遛彎?！?/br>
    不是。這里在城東，你遛彎需要貫穿整個城市遛到西五環(huán)去？

    是咱東邊兩千平方千米的土地提不動刀了嗎？

    林玖沒有要改話的意思。

    行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方銳老實開車，好不容易到了騰輝，車子滑到負二樓臨停車位，方銳熄火：“走吧遛彎?！?/br>
    “你一個人去就行了?！?/br>
    “……”

    “林玖，我總覺得你在玩兒我?！狈戒J義正言辭。

    林玖勾了勾嘴角。

    那笑容禮貌到讓人難以繼續(xù)追問。

    方銳嘆了口氣。

    林玖就是這樣，用策劃部小張的話來說，像個高智商罪犯，冷靜克制，但也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哦，小張還說了，這種人理智到令人發(fā)指，一輩子都體會不到?jīng)_動的快樂。

    所以今天早上，林玖對亂成一鍋的工作室眾人說“抱歉，昨晚一時沖動，讓大家費心了”的時候，小張才會張著嘴，臉上寫滿我的馬，震驚我全家。

    公關(guān)部倒是松了口氣，既然是沖動，那就好辦了。

    聯(lián)系簡蔻那邊團隊扯扯淡，說兩人是特別要好的朋友，基本能解決一切煩惱。

    沒想到林玖話鋒一轉(zhuǎn)：“我說的沖動，是指我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曝光我追她的事。既然已經(jīng)曝光，那我決定干脆承認?！?/br>
    公關(guān)部那群人剛剛松下來的氣，眼睜睜看著又提了上去。

    “所以今天早上要辛苦辛苦大家?！绷志令D了頓，“去控一下蔻蔻那邊的場?！?/br>
    公關(guān)部：？？？

    控誰的？？？

    林玖抬起眼皮，冷靜利落，不容置喙。

    其實他長相偏少年感，平時無可無不可多了，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很難讓人記起，能出道三年就殺進一線的人，是可以銳利得仿佛一柄剛出鞘的刀的。

    “不用強行讓她詞條關(guān)聯(lián)上我，我的關(guān)聯(lián)上她就夠了?！?/br>
    “保持她廣場的干凈，多發(fā)安利，圖片一會兒我傳給你們?！?/br>
    “控制住粉絲，如果有不好的輿論，全部往我身上引?！?/br>
    “別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公關(guān)部：……

    一時鴉雀無聲，只有掛鐘滴答地走。

    大家表情一言難盡。

    林老板，我們嚴肅懷疑我們是被您雇來給簡小姐服務(wù)的。

    并且我們有充足的證據(jù)。

    第5章

    這會兒快三點了。

    方銳在車里打了一個又一個呵欠，無所事事了不知道多久，停車場又有車進來，車燈晃過去，一輛路虎從前方駛過，停在他們旁邊不遠。

    林玖終于有了反應(yīng)，抬起頭看向那邊。

    停車場陰森灰暗，照明燈將不勻的光芒灑落。

    方銳瞄瞄他，又瞅瞅那邊，車上兩個姑娘不疾不徐下來，有說有笑往電梯走。

    穿過一簇簇?zé)艄?，一個冷淡，一個活潑。

    “噢——”方銳頓時了然，促狹地瞥過去，“原來十八里路遛彎是為了簡大小姐。”

    林玖沒說話，也沒動，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貓。

    就這樣看著電梯門打開，她們走進去。

    方銳忍不住打破沉默：“不過去？”

    “不用。”

    “就這樣干看著？”

    “……”

    林玖沒說話。

    那邊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門與門之間最后那點空隙時間，簡蔻似乎往這邊掃了一眼，小姑娘眼睛對比度過濃，淬了光，清凌凌的。

    方銳幾乎是一瞬間從座椅上彈直了身子，用胳膊肘撞了撞林玖。

    “真不過去？”

    已經(jīng)來不及了。電梯門徹底關(guān)上，叮了一聲，往上走。

    看著不停往上跳的數(shù)字，方銳嘆氣：“你說你怎么想的，幾乎對穿一個城過來，就為了這么看一眼，你甘心？”

    甘不甘心也只能這樣。

    他們的見面大抵都是她召見他，而不憑他隨心所欲。

    林玖沒反應(yīng)，平心靜氣得詭異。

    方銳盯著他，恍恍惚惚間像是突然解開了很多年前的記憶。

    回到了他們大學(xué)和幾個洋垃圾對峙時。

    當(dāng)時林玖禮貌地微笑著，渾身上下卻有股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冷冽氣息，他拎了根棍子，居高臨下俯視著幾張驚恐的高加索雀斑臉，溫和地問：“服了嗎？”

    方銳咳一聲：“林玖？”

    林玖總算給了回應(yīng)：“習(xí)慣了?！?/br>
    他聲音略暗，將帽檐往下壓了壓，陰影籠罩住一雙黑沉眼睛，“估計她現(xiàn)在也不想見我。走吧。”

    方銳：……

    方銳嘆了口氣。

    也就簡蔻了。

    能讓“高智商罪犯”林玖在她面前順從得像只狗似的。

    方銳大學(xué)就和林玖認識了，他倆是室友，他學(xué)公共關(guān)系，林玖學(xué)天體物理。

    林玖那張臉屬實好看，你可以不承認他帥，可以不承認他強，但不能不承認他漂亮。

    學(xué)校里盯著林玖打主意的小姑娘不少，就連他們宿舍長也說，要不是林玖作風(fēng)強硬，他都想剛林玖一回。

    玩笑歸玩笑，一眾哥們兒都知道，林玖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