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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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刻,煙兒回到馬車上,稟道:“沈大人說請姑娘慢行,他就不送姑娘了?!?/br> 白玉聞言淡淡道了句,“嗯。走吧。”便關上窗子,歪靠著幾案上,閉眼假寐。 煙兒看不到她的眼神,不知她心里是什么想法。 難不成,兩人真就這么分道揚鑣了? 第29章 那是她對他的心意。 馬車剛到紅袖坊,便有丫鬟匆忙去稟報九娘,不一刻,打扮得珠光寶氣,一臉濃妝艷抹的九娘跌跌撞撞而出,一看到白玉,硬生生擠出幾滴眼淚,嚎啕大哭起來,又心疼地握著她的手:“我可憐苦命的兒呀,謝天謝地,平安無事就好,平安無事就好,白玉,你可知,你失蹤這幾日,我是痛不欲生,肝腸寸斷,每天向老天爺禱告,讓你平安歸來?!?/br> 煙兒見她把自己的話都學了去,不由暗暗朝她吐舌,她從未見過如此下流無恥之人,這幾日她明明表面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背地里卻吃香喝辣,晚上睡覺睡得比豬還死。 痛不欲生,肝腸寸斷這話經她煙兒說出是真誠可愛,經她口中說出簡直就是rou麻虛偽。呸呸呸,臭不要臉。 她本來以為她家姑娘已經夠做作了,和,和九娘一比,她家姑娘都得叫她一聲祖師爺。 還是她家煙兒說話討人喜愛,白玉聽著九娘的話也是起一身雞皮疙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她親娘呢。 她方才在車上可是煙兒說起,她不舍得出錢找人,還想等著她一死,就霸占她的全身家當。 白玉臉上浮起媚笑,虛與委蛇道:“九娘,讓您擔憂了,奴家之所以平安歸來,大概是九娘精誠所至吧?!弊詈笠痪洌子窨桃獍胃邘追致曊{。 只要不傻,都能聽出其中嘲諷,九娘老臉一紅,自知演過分了,于是假笑道:“這主要還是白玉你吉人自有天相?!?/br> 白玉微微一笑,不再答話。 煙兒見她臉色有些憔悴,便道:“姑娘,您一路舟車勞頓,該是乏了,咱們先回樓里休息吧?!?/br> 九娘笑嘻嘻地連忙道:“白玉,你這一路辛苦了,趕快回去休息吧,待會兒我便讓廚下做幾樣好的菜再燉點雞湯,給你補補身子,你看你,都瘦了?!?/br> 白玉一點秋波含媚,虛與委蛇地微笑道:“多謝九娘美意?!?/br> 言罷,水蛇腰輕擺,裊裊娜娜地與煙兒回了吟月閣。 九娘望著她那嫵媚風sao的身影,暗想,能活著自是好的,她可不想白白丟掉一棵搖錢樹。 回到吟月閣,白玉只看幾個小丫頭在庭院里斗草,還有掐花作花箍的,卻沒看到清音的身影。 白玉不禁問道:“清音這幾日在做什么呢?” 煙兒回道:“不是在作畫就是在寫字?!?/br> 白玉聞言不覺冷笑一聲,道:“她倒有這閑心,看來我這幾日失蹤,她是一點都無所謂,我回來也不來迎一下,真是白疼這丫頭了?!?/br> 煙兒連忙替清音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清音這幾天也很擔心您的,您別看她一張臉冷冰冰的,其實心里熱乎著呢,她就是有什么心事都藏在心底,所以才讓人誤以為她什么事都不在乎?!?/br> 白玉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美眸微瞇:“這幾日,你們兩人背著我做了什么事?!?/br> 煙兒嘿嘿樂道:“我們能背著您做什么事?” 白玉莞爾一笑道:“不然水火不容的兩人,怎么突然就心連著心了?!?/br> 煙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而后紅著臉道:“爭來吵去,那是小孩子做的事,我現(xiàn)在成熟了,我決定以后和清音丫頭好好相處,一同伺候姑娘您。” 瞧瞧,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白玉伸手一刮她的嘟嘟臉,好笑道:“是,我的煙兒長大了,我得快快給她找個如意郎君,再不找,就要成老姑婆了?!?/br> 煙兒聞言小臉頓時羞得紅撲撲的,一雙杏眼兒睜得又圓又大,“姑娘,我在說正經話,你怎么罵人呢。我才不要男人呢,我不要理你了。” 煙兒好氣,于是她不想和她說話了,她氣呼呼地跑了。 “煙兒,回來。”白玉在后面笑著喊她。 煙兒頓住腳步,回頭,兩邊臉頰鼓得像小倉鼠,兇巴巴的:“姑娘作甚?” “叫你回來?!卑子裥Φ?。 雖是不情愿,她還是又慢慢蹭回了她身邊。 “我問你,這幾日,可有人來請我赴宴?”白玉這會兒才想起正經事。 煙兒想了想道:“嗯,有寧遠侯,李大人,吳員外。” 白玉道:“如何回復他們的?” 煙兒道:“九娘向外謊稱,姑娘身子抱恙,不便赴宴?!?/br> 白玉點點頭。 煙兒又道:“對了,季大人也來找過姑娘?!?/br> 白玉問道:“季子昂?” 煙兒點點頭,“不過他聽聞姑娘不在,便請求見清音。” 白玉想起當日在宴會上,美眸閃過一抹凝思,當初她就覺得這兩人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她問道:“清音見他了?” 煙兒搖搖頭,道:“她不肯見,也是奇怪,清音明明說不認識他,也不知道這季大人是怎么回事,竟然要見一丫頭?!?/br> “你不必懂?!卑子裥α诵Γ鋈挥謫柕溃骸俺佑袥]有來過?” 煙兒想了想,才記起楚公子是誰,不禁搖搖頭。 白玉心中頗有些失落,那楚文軒高深莫測,她到現(xiàn)在都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之前一心系在沈墨身上,以至于忽略了他,如今想想他那出眾的容貌氣度,不由又生出幾分心思來。 沈府。 沈墨剛至沈府大門口,一下馬車,便見看到秦氏領著一眾丫鬟等候著門廊處。 看到沈墨,她銀盤似的臉含著一絲激動,美麗的丹鳳眼浮動著水光,只是在眾人面前,她依舊維持著端莊持重之姿。 跟在沈墨后頭的林立抬眸瞥了她一眼,見她不似昨日那般素臉朝天,而是滿頭珠翠,光采四照,打扮得仿若年輕人。于主子面前,林立向來恭謹,然此刻眸中卻閃過一絲不屑,只是很快低下頭去。 “母親,讓您擔憂了?!?/br> 沈墨神情一如往常,俊美的臉上依舊掛著溫柔淺笑,聲音似三月春風,溫溫潤潤。 秦氏蓮步輕移,靠近他些許,兩眼打量著他,見他略顯清癯了些,不由有些心疼,“先進去再說吧?!?/br> 沈墨微笑著與秦氏一同進去,瞥見一旁的小蕖,天真稚氣的臉上滿是難過之色,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沈墨見狀,不由失笑道:“小蕖,見到我回來,你不高興?” 他聲音很溫和,溫和中透著一絲寵溺。 沈墨雖溫柔軟款,小蕖卻一向對他又敬又怕,甚至聞聲色變,然此刻,聽著那一如既往的柔潤聲音,小蕖卻覺得聽到了天籟之音。 聽到他的話,小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磕磕巴巴道:“高……高興!”能見到他安然無恙,她簡直高興得不得了。 沈墨淺笑道:“高興就不要板著臉?!?/br> 小蕖聞言立即浮起抿著嘴甜甜笑了一個,臉頰上兩個酒窩圓圓的,仿佛盛了蜜。 沈墨不由莞爾,如果他有meimei,自是像她這般嬌憨可愛。 聽著兩人的談話,秦氏一雙含威的丹鳳眼若有似無地掃向小蕖,在她天真嬌憨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才若無其事的收回,目視前方,神情淡淡。 沈墨所居院落,其風格恰如其人,風雅秀逸,又內斂低調。 甫一進院,但見高樓雅閣,庭院遍植翠竹,假山堆疊,清溪縈回,流水潺潺。 微風一拂來,竹影沁心,清氣滿院。 幾人進了廳堂,堂內擺設古香古色,瀟灑精雅。 小蕖忙著去給沈墨與秦氏沏茶,除了秦氏貼身丫鬟,其余一干人俱在門外伺候,以備不時之需。 秦氏向沈墨詢問遇險后情況,沈墨言語從簡,只談關鍵,至于白玉,他卻只字未提。 從沈墨那從容淡定的臉上,秦氏看不出什么異樣,只是見他省去白玉那一節(jié),直覺他在隱瞞些什么,心中略有不滿,對他說了幾句安撫的話,便忍不住問道:“聽林立說,與你遇險的還有一位叫白玉的姑娘?” 沈墨聞言,秀雅的長眉不覺凝了下,轉眼卻又恢復如常,他微微一笑道:“是的?!眳s不多言。 秦氏又追問道:“你不是去給祭奠你姨娘了么,為何突然又轉去普渡寺?” 沈墨嘴角含著淺笑,平靜回答:“說來慚愧,只因我的船不小心撞壞白玉的船,為表示歉意,只好親自送她前往普渡寺?!?/br> “原是如此。”秦氏聞言表情似乎變得柔和些許,她笑道,隨后緩緩端起茶,拿起茶蓋,輕刮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垂眸似思索著什么,只見她那只手肌膚勻膩,滑不溜手,保養(yǎng)得十分得當,如同二十幾歲女子的手。 秦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道:“你那兩日想必十分艱苦,今日又一路車馬勞頓,定累得不淺,你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br> 沈墨微笑著起身,將秦氏送出了門。 人走后,沈墨臉上笑容未變,只是那雙墨眸沉了下來,有著幾分高深莫測。 他回頭,身子略顯僵硬,向小蕖淡聲道:“小蕖,熱水備好了?我要沐浴。” “大人,我已經叫人準備了?!毙∞∧樕系暮┬Σ灰娏?,每每見到這樣般神情的沈墨,她的心總是咯噔咯噔的,他身上似乎縈繞著沉重的氣氛,令人備覺壓迫。 小蕖是知道他每見到秦氏之后,都要沐浴一番的,因此兩人于此事上,已形成一種默契。 沈墨很少失眠,前兩日在那般惡劣的環(huán)境下,他依舊能夠入眠,可如今躺在錦繡軟榻上,卻失眠了。 鼻尖縈繞著淡淡安神香,卻毫無用處。 沈墨心中略感煩躁,輕輕翻身朝里側躺,睜開水墨般的雙眸,借著透窗的稀微月光看著寬大的床榻,心口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卻又說不上來缺什么。 沈墨又翻個身朝外,見外面幽篁拂窗,聽四壁蟲吟細細,忽覺寂寥空落,難以消遣,于是閉上眼,想了會公事,皇上令他主持編纂《崇文大成》,此書包羅萬象,涵蓋廣闊。 其內容包括經史子集,天文、地志、陰陽,醫(yī)卜、僧道等。1皇上對此書十分看重,且精益求精,如今任務才完成一半,仍有花費大量心血去完成。 然后想到李鈺,李鈺是他的學生,當初的狀元文章也是他舉薦的,此人才華橫溢,天資聰明,談吐學識皆不凡,雖二十來歲,處理事情卻成熟穩(wěn)重,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可造之材,沈墨考慮著待考核之后,推薦他為國子監(jiān)司業(yè)。 沈墨正想著公事,不知怎的,一抹倩影忽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然后思緒突然間跳到了別處。 沈墨想到白日白玉對他的冷淡,忽然感到些許煩躁,輾轉反側,只覺得愈發(fā)難以入眠。 沈墨輕嘆一聲,披衣而起,推門而出,屋外月白風清,碧空如洗,竹影婆娑,令人心緒稍寧。 沈墨一襲雪白寬衫,腳著木屐,踱出游廊,信步而行,意欲將心中煩悶散去,卻不自覺地走到了榴花亭中,來到當初扔到白玉送的香囊那個地方。 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面,沈墨微微一怔,突然有些后悔扔掉了香囊。 那是她對他的心意。 如今那香囊或許已經被灑掃的丫鬟小廝撿去,不知扔了亦或是自己用了去,想到此,心中煩躁不僅未曾散去,反而又添上一層。 次晨,天光乍現(xiàn),沈墨洗漱完畢,更換好朝服,便吩咐林立套車,回了院中銷假。 沈墨前腳剛走,后腳小蕖便被叫到了秦氏的住處。 小蕖進去之時,只見簾影沉沉,熏香半冷,秦氏才剛剛醒來,正坐在妝臺前,由著身后的婢子給她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