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獵物

    屋內(nèi)那細(xì)微的啜泣聲漸弱，伴隨著男人低沉的輕語，然后夜晚歸于寧靜，宮殿門口的侍女額上已經(jīng)沁出汗珠，而她們只能呆在這里候命。

    終于，殿門開啟，男人襯衣松散得一反常態(tài)，露出肌理完美的胸膛，連同脖頸上懸掛的那條圖紋奇特的項鏈也顯露出來，不過侍女們可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多想，只是低著頭等待吩咐。

    「取些溫水來?！?/br>
    男人的醇厚的聲音還留存著些沙啞，這讓他原本冷淡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溫和了一點。

    等到侍女捧著溫水進入寢殿的時候，艾格萊婭早已沉沉昏睡，希爾再次屏退了她們。

    偌大的寢殿只余他們兩人，希爾從被褥間把女孩抱了出來，用溫?zé)岬臐窠碜屑?xì)拭凈她身上每一處沾染的狼藉，然后給她換上干凈的睡裙再把她小心安放回被褥里。

    忙完這些后希爾并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床沿，視線落在女孩恬靜的睡顏上，他在思考著一些未曾思考過的事情。

    你該不會是對你的獵物產(chǎn)生感情了吧？

    就在今晚，路易斯在密室里質(zhì)問他的話回響。

    是的，就在路易斯秘密到達(dá)西境之后他很快地與之有了一次對話……

    「說實話，就在幾天前，有個人找上了我，他想讓我?guī)退乙粋€人，你猜猜，這是不是很巧？他要找的正是我們希爾公爵的小養(yǎng)女?！?/br>
    「希爾……不，或者我應(yīng)該叫你原來的名字，薩莫艾爾，恩格他已經(jīng)知道事情的一切?！?/br>
    「傳信極有可能會被他攔截下來，所以我在這里，以及聲明我的陣營，只是你是不是應(yīng)該也表明一下你的立場了呢？關(guān)于那個女孩，是時候該動手了吧?！?/br>
    「噢……拜托你別露出這種表情，雖然我很難對你做出這種假設(shè)，但是……你該不會是對你的獵物產(chǎn)生感情了吧？」

    ……

    在人類世界里，關(guān)于對獵物產(chǎn)生感情這種事情顯然是不靠譜的，就像犬類的馴化，那并不是因為人類最初對野狗這種生物抱有多少情感，而是為了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需要犬類，無論是工作犬或是寵物犬，這都是建立在一定的利益基礎(chǔ)上的。

    而人們狩獵也是如此，他們的目的不全然只是為了殺戮，他們需要從獵物身上獲得一些什么，皮毛或者是rou，那么獵殺獵物只是在達(dá)目的之前無法避免的一個過程。

    所以艾格萊婭是他的獵物嗎？

    如果在幾個月前，在最初還沒見到艾格萊婭的時候，希爾想他的回答是肯定的，只是現(xiàn)在，這個答案變得模糊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用人們常用的一種浪漫主義的說法來形容，冥冥之中的羈絆。

    也許是因為那夜他為了救她迫不得已給了她他的血液，也許是在此之前在達(dá)布克沃或是尼德拉，又或許早在他見到她的第一刻就意識到了些什么……

    總之事實是無法否認(rèn)的，他現(xiàn)在對她正如外人所看來，確實是如同一位家長一樣在照顧一個孩子，負(fù)責(zé)著她的衣食起息、教導(dǎo)她，甚至無微不至地照看著……

    為了什么？

    為了他突如其來的貪婪，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難以滿足，在艾格萊婭身上，他想要得到更多

    ，至少能肯定的是，他異常沉迷于她的身體。

    她實在是太美好。

    在受侍女梳妝的同時，艾格萊婭透過鏡子再次看到一旁卡因臉上憐憫的神色。

    「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艾格萊婭感到疑惑，

    「我應(yīng)該沒有生病吧？」

    卡因搖搖頭，什么也說不出口，每當(dāng)她看到艾格萊婭這副被折騰得慘兮兮的模樣都情不自禁，她總不能告訴她與她的養(yǎng)父之間的關(guān)系是多么的病態(tài)。

    「那你為什么流淚？」

    艾格萊婭感到更加奇怪。

    「我沒有流淚，這只是生理上的不適。」

    卡因在鏡子中對上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慌忙移開視線。

    簡單地盤了下長發(fā)，艾格萊婭沒讓侍女再往上加多少配飾隨后遣退了侍女唯獨留下卡因。

    「你撒謊了，卡因?！?/br>
    少女端莊地坐在長椅上，一襲乳白色蕾邊長裙，純潔美好得不可方物。

    「為什么？」

    「……」

    「能告訴我嗎？」

    誰能狠心拒絕得了這樣一個天使兒的請求呢？

    「……是的，我撒謊了，殿下，請原諒我……我只是……只是希望您能夠好好的?！?/br>
    「所以你覺得我現(xiàn)在很不好對嗎？」

    女孩的語氣與質(zhì)問無關(guān)，甚至是虔誠的發(fā)問。

    沉默是最直接的肯定，艾格萊婭從卡因的臉上讀到了答案。

    艾格萊婭對好與不好沒有太多定義，但是身體是最原始的感官，她大概地理解了卡因的意思。

    有些事情是她很不喜歡的，但是她總是沒有辦法拒絕。

    艾格萊婭一如往常呆在她的花園看書，這里飼養(yǎng)了很多種珍稀的鳥類，比如她在米洛斯王宮遇見過的白孔雀，來往也有很多飛鳥，停留在此與她做伴，艾格萊婭時不時能和它們聊上兩句，大半天的時光就此消磨，但總會有些來客打破寧靜。

    一位男子牽著一匹馬來到艾格萊婭面前，那是一匹遍體通白的白馬，非常的漂亮，高大健壯。

    在艾格萊婭疑惑之時，馬夫解釋道，

    「這是公爵大人為殿下您挑選的馬，非常珍貴的純血馬，您可以賜予它一個名字。」

    艾格萊婭給它簡單地取了個名字——雪諾，一如白雪般純凈美麗。

    希爾來到花園的時候看到在和馬夫攀談的艾格萊婭，然后希爾很清楚地聽到馬夫?qū)Π袢R婭說在哪里能找到他。

    「公爵大人?！?/br>
    馬夫見到希爾趕忙與艾格萊婭拉開距離，然后被希爾吩退。

    「喜歡嗎？」

    希爾模棱兩可地問。

    那匹馬是他特地命人去尋的，他第一眼就相中了，它只能是屬于艾格萊婭的。

    「喜歡?！?/br>
    艾格萊婭模棱兩可地答。

    希爾決定他不會再讓艾格萊婭見到那個年輕的馬夫第二次。

    「為什么給我準(zhǔn)備馬匹？」

    「很快到春狩的時候你可能會需要用到，不過如果你不想出席也是可以的?！?/br>
    希爾倒是希望艾格萊婭就呆在宮殿里哪都不去，省得和那些人有過多的接觸，只是他又放心不下，經(jīng)歷過先前的一些事情，他必須保證艾格萊婭時刻在他身邊，這樣她才是最安全的。

    「什么是春狩？」

    「一項米洛斯的貴族的活動，他們集體來到西境狩獵?！?/br>
    屆時希爾必然是要與凱德王一起，身份上的義務(wù)而言他還是需要保證凱德王的安危的。

    「我也需要……狩獵嗎？」

    艾格萊婭無法想象，她怎么可能用弓箭殘忍地殺害那些無辜的動物呢。

    「不需要，你只需要跟著我?！?/br>
    希爾握住她的肩頭，向她細(xì)細(xì)解釋，

    「現(xiàn)在外面有一些人，他們圖謀不軌，我不會讓他們有任何機會傷害你。」

    「他們是誰？為什么要傷害我？」

    雖然艾格萊婭一直是個好學(xué)的好孩子，但今天她顯然好奇心逾盛。

    他看著她，深邃的眼瞳中倒映著女孩的身影，隨后把她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鬢發(fā)，

    「我有很多敵人，艾格拉，他們會把你作為對付我的突破口，但我不會讓他們對你構(gòu)成任何威脅的?！?/br>
    「所以不要相信意圖接近你的任何人?！?/br>
    希爾垂首吻了吻她的發(fā)頂。

    在拓展米洛斯西境的版圖之后，王室狩獵的地點選在了西境以南的森林，嚴(yán)格意義上而言，這屬于尼德拉外圍的一部分，這意味著有更多的出乎意料的驚喜以及更多的危險，這兩者總是兼具的。

    對于凱德王族的每個成員而言，這一年的春狩都格外的意義非凡。

    「母后，我有點緊張。」

    卡羅琳正和凱德王后共乘于一輛馬車，她打開車窗，遙遙望見聳立的西境宮殿，在蔥蘢萬物中莊嚴(yán)又肅穆。

    「別忘記你是誰，你是米洛斯的長公主，而不是哪個鄉(xiāng)鎮(zhèn)沒有眼見的村婦?！?/br>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擔(dān)心他不喜歡我?！?/br>
    卡羅琳猶豫著道，僅僅一個冬天已經(jīng)將她熾熱的心冷凍成霜，連同她原本的高傲也被無形地消磨著。

    傻孩子，何須擔(dān)心他喜不喜歡你，他那種人根本不會喜歡任何人。

    這話凱德王后了然于心卻沒說出口，只是勸慰道，

    「因為你這多余的擔(dān)心你已經(jīng)犯過一次錯誤了，所以沒有什么比這更糟糕的了，你應(yīng)該往好處想?！?/br>
    比方說過了這么一段時間希爾已經(jīng)玩膩了那個女孩，是時候讓一切回到正軌上來了。

    當(dāng)年發(fā)生過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那是卡羅琳這輩子最悔恨的事情，就是因為對希爾的感情不夠自信，她相信了一個不明來歷的巫師，從而被引入了一個惡毒的詛咒里，讓她鬼迷心竅地在婚禮上對她未來的丈夫出手。

    藏在嫁衣里的詛咒之刃刺入了新郎的身體卻沒有正中要害，他依然活的好好可她的婚姻卻要就此埋葬，多么令人悲哀，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而在馬車之外與卡羅琳的憂慮和緊張完全不同的是威爾，他是騎馬在軍隊的最前頭領(lǐng)軍，他與卡羅琳截然不同，甚至是滿心激昂，一想到即將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他恨不得當(dāng)即策馬揚鞭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到艾格萊婭的面前。

    自那日艾格萊婭從他的宮殿里被劫之后，威爾一直失魂落魄，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去將她追回，而冗雜的軍務(wù)和王廷緊張的氛圍讓他在凱德王的監(jiān)督下根本抽不開身，更別提找到機會與希爾對質(zhì)，直到前往西境春狩前多虧了凱德王后的告誡，威爾這才知道他一直苦苦追尋的女孩原來就是被希爾收養(yǎng)后帶回西境的那個養(yǎng)女，所以他這次來到西境一定要讓她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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