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
第8章 網 「根據我對于這兩日的行軍路線和速度的觀察,米洛斯的軍隊在叁日后將會途徑達布克沃周邊,如果你想要逃離,這一定是最不可錯失的良機?!?/br> 「首先,第一步,你要做的,是讓他相信你?!?/br> …… 馬蹄重重濺踏起塵土,馬背上伏著的女孩緊緊揪著韁繩,祈禱著, 「拜托了,馬兒先生,請你再跑得快一點……」 軍隊當中。 「公爵大人!」 有衛(wèi)兵匆匆來報。 為首的男人勒住韁繩,偏過頭等衛(wèi)兵稟報。 「公爵大人,您的那個奴隸逃跑了,看守的衛(wèi)兵已經去追捕了……」 原來她是想逃。 想到這幾日里艾格萊婭的乖巧和順從,從她開口向他討要東西的第一次開始他就應該察覺。 先是喜歡的食物,然后是稱心的衣服,再然后是能讓她有機會出逃的馬匹…… 原本,像是跑了個奴隸這樣的小事根本犯不著上報給希爾公爵,只是這個奴隸的身份特殊——希爾公爵的專屬奴隸。 一旁因追捕不到逃跑的那名術士而正傷著腦筋的尤里卡毛遂自薦,想要戴罪立功。 「公爵大人,我……」 希爾抬手一罷,尤里卡的請命生生被迫咽回。 「讓追捕的兵馬撤回吧?!?/br> 說罷,希爾又喚了常年伴于身旁的貼身隨從, 「諾曼,你去吧?!?/br> 看著被喚作諾曼的隨從策馬離去,尤里卡心有不甘,但又不能明示出來,他認為希爾已經開始置疑他辦事的能力了,這是非常不妙的事情,可他再怎么看一旁的希爾,后者也依舊是那副淡漠如常的模樣,這在他的眼里都未曾變過的模樣,仿佛對于希爾而言,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 就連攻打斯加特,希爾也只是分別下放權力給各位軍官去領軍執(zhí)行,而他本人只需要在背后,居高臨下地將全局cao盤于掌中。 尤里卡跟隨希爾行軍也有些年頭了,雖然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他也了解到一些希爾的脾性,這個人可怕到能夠不動聲色地拿下一個國家,而且從不外露情緒,沒有人能夠猜得到他真正在想些什么。 軍隊的行進似乎是未曾停頓過,而這么一件事情對于他們而言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插曲。 艾格萊婭感覺自己的心跳急驟得和馬蹄聲合二為一,馬背更是顛簸,冷風毫不留情地刮過她細嫩的臉頰,她的額上沁了一層的冷汗,嘴唇咬得發(fā)白。 「達布克沃是一個自由城鎮(zhèn),那里每日都要通行千萬支來自各國大大小小的商隊,這十分利于你混跡其中,而只要你在我告訴你的那個位置開始離開軍隊后,一直往東走便可以到達達布克沃?!?/br> 終于,艾格萊婭在穿過密林后看到了山下白色的城樓,她松了一大口氣。 通過城門盤查的難度相較于趁機逃離軍隊而言簡單很多,加上艾格萊婭除了一匹馬,她一個人并沒有攜帶任何其他更多的東西,靠緊記納雅給她交代的那些信息,應付完守衛(wèi)的一系列盤問后終于是被放通行,進入了達布克沃。 達布克沃的一間旅店。 「你好,請問您是需要住宿嗎?」 旅店前臺的婦人見到進來女孩后,掛起一貫的微笑詢問著。 「你好……我想找那位杰特先生?!?/br> 進門的女孩怯怯,在女孩抬頭回應之時,婦人這才瞧清女孩的容顏。 多么漂亮的一張臉蛋! 婦人愣是驚訝了幾秒,即使她那么多年在旅店接待了那么多各國來往的旅客,她都沒有見過如此精致的容貌。 「真是抱歉,孩子,杰特先生已經外出好幾日了,他并不在這里?!?/br> 「那請問在哪里才能夠找到杰特先生呢?」 婦人正要回答她也不知道杰特的去向,但此時門店外傳來勒住韁繩的一聲馬蹄,隨后是落地踏上木板的腳步聲,顯然是有人來了。 進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一頭棕色的小卷,唇上蓄著兩瓣胡須,面容和藹可掬,身著棕色馬甲,看起來像是個商人的模樣。 「孩子,你可真是走運啊,誰都不知道杰特先生會在這個時候回來?!?/br> 艾格萊婭是個乖孩子,也是個好學生,一路上納雅給她詳細交代的那些,她都一字不漏地遵循納雅的叮囑。 杰特確實是一位達布克沃的商人,這家旅店就是他的,而在聽到艾格萊婭介紹自己是納雅的朋友后,他沉思片刻,便吩咐人給艾格萊婭安排了一間安靜的房間供她落足。 房間在閣樓上,房間雖然不大但里內的生活必需品基本一應俱全,艾格萊婭進門后將房門鎖好,打開了房間的窗戶,從這個方向望去,可以看到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和并排的閣樓。 這樣熱鬧非凡的景象,她感覺自己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了。 ——明明也才沒過去多少天時間。 吵吵嚷嚷的人流與街景倒映在艾格萊婭淺色的瞳底,她第一次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接近,多么奇妙的感覺,那生機勃勃的世界終于不再匍匐在她的腳下,而是就在她的眼前,觸手可及的。 清淺的午后陽光鋪撒在探出腦袋望著窗外景象的女孩身上,那金銀色的發(fā)絲在光芒中熠熠生輝,這使得女孩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當囚于籠中之鳥飛出了牢籠,鳥兒既是懷揣著忐忑不安又是急不可耐地探索著它一直所向往和好奇的新世界。 趕了大半天的路程,這對艾格萊婭虛弱的身體消耗不小,褪下披風,她便鉆入被窩中準備好好睡上一覺,只不過這一覺在她的小肚子一陣咕咕嚕嚕的聲中被迫結束。 艾格萊婭醒來后有些暈乎乎,一直到走出旅店被經過的路人紛紛投以注視后,她這才后知后覺地把披風的帽罩戴上,剛裹緊披風,便瞥見到旅店對街的一家餐館。 此時日暮已落,達布克沃大街小巷點上了燈火,街上的人流依舊,叫喚的商販不少,艾格萊婭在推搡當中很是艱難地穿越過到對街。 餐館里投射出馨黃的燈光,烤奶酪的香味飄了出來,勾得人垂涎欲滴,忍不住想要進店大快朵頤。 艾格萊婭站在門口,小手緊揪了揪披風,咽咽喉嚨,最終還是忍不住食物的誘惑踏進了店里。 店里有專門接待客人的應侍,艾格萊婭被安排著落座后看向另一旁在用餐的一位客人向應侍要了一份同樣的。 很快地,當色香味俱全的美餐呈于眼前,艾格萊婭感覺自己的食欲是前所未有的旺盛,相較于另一旁那位客人優(yōu)雅緩慢地進餐,她倒顯得有些急切,但還是盡量維持著禮儀。 艾格萊婭想著,既然她都已經離開了斯加特,也脫離了米洛斯的軍隊,現(xiàn)在又沒有別的眼睛盯著她,那么她現(xiàn)在應該放開些,無需畏畏縮縮,想到這時她不禁身子板都挺直了許多。 解決了口腹之欲,艾格萊婭又開始考慮起自己以后的去向,現(xiàn)在整個斯加特已經淪陷,她自然是無家可歸,王宮淪陷那夜賽努爾大人交代的去向她沒能趕上,現(xiàn)在已經過了那么多日再回頭去那個村子也是極不現(xiàn)實的。 不知道賽努爾大人現(xiàn)在下落如何? 艾格萊婭想起那夜被希爾拷問的一連串的問題,她沒經受住那番折磨便老實回答了,顯然賽努爾大人還沒被米洛斯的人捉住,她不確定自己的透露是否讓賽努爾大人處于不利的境地。 「這位小姐,這是您的賬單,請您確認……」 艾格萊婭的思緒被前來收賬的應侍打斷,等她明白過來應侍話里的意思,頓時窘迫不已,她現(xiàn)在身無分文,方才進店的時候她只顧著肚子餓就忘了這回事,況且先前十七年的公主生活,身為公主的艾格萊婭確實是沒有為什么付過賬,而且也不會有直接的錢幣這些財物。 應侍看著女孩窘迫的神情,支支吾吾半會,她變了臉色,語氣有些嚴厲, 「你不會是想要賒賬吧?」 「我現(xiàn)在……還沒有錢,能不能……」 艾格萊婭現(xiàn)在身上除了一身衣物就只有那把鑲著珠寶的匕首,她想了半天,剛想取下匕首問應侍能不能抵押卻被應侍毫不客氣地打斷。 「沒有錢來我們店里吃什么東西?看不出你這樣穿著端莊的貴族小姐竟然連一頓飯錢都付不起?……」 應侍見著艾格萊婭神色可憐楚楚的,好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可惜她又不是男人,她不吃這一套,相反的,見著這一副樣子,嫉妒心作祟,她更是絲毫不客氣地想數(shù)落一番,反正這個女孩是孤身一人,指不定是哪個落魄的貴族家流落出來的孩子。 平時她們這些平民在貴族面前連頭都抬不起來,現(xiàn)在逮著機會,她肯定是要好好發(fā)泄一通。 「我看你啊,不會是哪個yin 窩里出來特地打扮成這樣想來騙吃騙喝的吧?」 「夠了?!?/br> 另一旁一直在用餐的那位客人將拭擦的餐巾放下,起身在艾格萊婭的桌上放了一沓錢幣,對應侍說道, 「一起付了。」 艾格萊婭這時有些沒回過神,看向起身的男人,兩人的視線交撞,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容,但方才他坐在那里,她竟沒發(fā)覺對方生得這般高大,他一起身,原本開闊的餐館都有些顯得逼仄,她有那么一瞬的晃神。 應侍見到那一沓厚厚的錢幣便如同見著再生父母,生怕是被反悔拿回,她執(zhí)在手里快速地點過一遍,發(fā)現(xiàn)多給了好多小費,好久沒有見過出手如此闊綽的大人了,她立即對男人點頭哈腰地恭送著。 艾格萊婭回過神,急忙走出餐館追了上去。 「先生!」 男人聽聞,停住腳步側身看向身后追上的女孩。 「先生!真是多謝你了,那個……那個晚餐的錢,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會還給你的!」 艾格萊婭藏在披風下的小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揪著裙擺,這也是她頭一回地追陌生的男人搭話,何況還是個看起來如此高壯的男人,看起來他一個拳頭都可以把她揍扁,她對這樣體型的男人已經生出一種心理陰影了。 「喔?你想怎么還?」 本來男人也并沒有想到通過這次買單和艾格萊婭扯上什么關系,只是女孩的模樣看起來很誠懇,他突然有些好奇。 「我現(xiàn)在……雖然毫無分文,我只有這個了,但是先生你看能不能先將這個作為抵押?」 艾格萊婭取下腰間的匕首雙手托著呈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的目光略微掃過匕首一眼,語氣中多了些訝異, 「你要拿它做抵押?」 「不可以么?」 艾格萊婭下意識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問著。 艾格萊婭有些迷惑,難道這把匕首值不了多少價錢么? 「算了,不用了?!?/br> 這孩子真是單純得可以。 男人收回視線,并沒有打算再因此多逗留,回身邁步離去。 艾格萊婭看著手中的匕首郁悶了幾秒,而后又小跑追上男人, 「先生,那算我欠著你的,等我一有錢就還給你,這樣可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