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衣少年就是白易瀟之前提起過的夙行, 欒云曄身邊最親信的暗衛(wèi)。而且以前自己被欒云曄關(guān)押在蘅蕪殿的時候, 他也沒少在蘅蕪殿的房梁蹲過, 和林漸也不算是陌生人。

    因為昨夜里擔心林漸一個人在宮里亂跑的的安全問題，欒云曄今日特意讓夙行跟隨左右。想不到不光負責安全, 夙行連侍女仆人的活兒也干。

    林漸扶額, 道：“剝個柚子累不著的。”

    “說不準呢?！辟硇幸贿厔冭肿悠? 一邊說道, “連陛下平時也都是這么做的, 我們暗衛(wèi)做任務(wù)更不能偷懶圖省事。”

    林漸微微紅了臉，問道：“你怎么會知道陛下平時怎么做？”

    “我們暗閣誰都知道啊?！辟硇幸贿叞岩粔K剝好的柚子放進盤子里, 一邊說道，“陛下天天給娘娘穿衣服、梳頭發(fā)、吃東西剝果皮、陪吃飯、喂喝藥，累了得抱著、皺眉頭就要哄……”

    林漸抬手捂住guntang的臉，道：“好了?！?/br>
    夙行非常識相地住了口，總結(jié)道：“所以, 如果被派到娘娘身邊，這些都是要照做不誤的必備技能，不能出差錯的。我來之前，都是練過的?！?/br>
    林漸捂著臉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在商國已經(jīng)沒見見人了。

    “娘娘，你臉怎么這么紅？！”夙行連忙跳了起來，問道，“娘娘你覺得難受嗎？有沒有頭暈惡心？是不是發(fā)燒了？還是有喜了？要不要傳太醫(yī)……”

    林漸：“……我沒事，你下去吧?！?/br>
    “您真的沒事嗎？”夙行有些擔心地看了林漸一眼，把裝著柚子的盤子往林漸面前推了推，“娘娘，柚子剝好了，您快吃吧?！?/br>
    “啊喲這么好的柚子啊?！?/br>
    白易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漸抬頭看去，只見白易瀟伸手要去拿盤中的柚子，被夙行一把攔住。

    白易瀟氣呼呼對夙行道：“你們暗衛(wèi)都這么看臉的嗎？前兩天讓你上樹給我摘一個下來你不肯，轉(zhuǎn)頭在美人面前獻殷勤，不僅摘柚子還給剝皮?！?/br>
    夙行護著柚子，把整個盤子塞進了林漸懷里。

    林漸拈起一塊柚子對白易瀟笑了笑，當著白易瀟的面吃了下去。

    夙行完成了剝柚子的任務(wù)，便繼續(xù)做他的暗衛(wèi)，聽林漸的話退到一旁，隱匿了身形。

    白易瀟自己搬了一張凳子坐在林漸身邊。

    林漸問道：“你怎么在這里？不是應(yīng)該在和陛下議事嗎？”

    “哎喲？背后都改口叫陛下了，不叫欒云曄了嗎？大表弟拿什么收買你了？”白易瀟伸手去夠林漸懷里的柚子，一邊吃一邊說道，“他們在商議軍事，我也摻合不了，就來看看你?！?/br>
    “這么快？”林漸吃柚子的手一頓，問道，“是為了商議北狄的事情？”

    “是，這群蠻夷行動得比想象之中要快?！卑滓诪t道，“而且來勢洶洶，陳兵邊境張牙舞爪，日日叩關(guān)不說，還在關(guān)外燒殺搶掠，鬧得人心惶惶。”

    “但是大表弟的眾多心腹愛將——”白易瀟看了林漸一眼，有些無奈道，“就剩下史冊上一句話了。”

    林漸含著柚子抬起頭：“？”

    白易瀟看著林漸道：“他手下有七十幾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赫赫有名的將軍，都在三個月前出兵不利，就剩史官筆下一句，‘被林漸一劍斬于馬下’?！?/br>
    “咳?！绷譂u聽了白易瀟的話，被正在吃的柚子嗆了一下。

    “這幾年國力日漸強盛，應(yīng)對蠻夷應(yīng)該還不足為慮，大表弟現(xiàn)在想的無非是如何把損失降到最低?！?/br>
    白易瀟看著道：“你也知道，這仗一打，花錢如流水。窮兵黷武的后果就是，前面的狼是打死了，后面隨時可能竄出來一只虎?！?/br>
    “但有道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如今雖然大表弟他手下雖然說得上兵多將廣，但能讓他十分稱心的卻實在找不出幾個。光想派誰出征迎敵這一點，他總覺得都不太順心?！?/br>
    林漸吃著柚子，默默點頭。

    “當然這也不能怪人林漸?！卑滓诪t道，“畢竟是各為其主，大表弟他自己當時也是抱著滅人家國的野心去的，若不是林漸，林沐辰這會子恐怕已經(jīng)跪在大表弟面前稱臣求饒了？……反正凡事都有代價，事已至此，也是沒有辦法的?！?/br>
    林漸放下手中的柚子，看著白易瀟問道：“欒云曄對林漸是不是應(yīng)該恨之入骨？”

    白易瀟盯著林漸，沉默了片刻，答道：“也許是，也許不是，看站在什么立場。但大表弟對他還是有惜才之意的，不然當初也不會頂著滿朝文武、這么多人天天求他殺林漸的壓力，還要去勸降?！?/br>
    林漸輕輕嘆了一聲。

    白易瀟問道：“那你覺得，林漸對大表弟又是什么看法？”

    林漸仰頭，望著穿透花樹枝椏之間的斑駁的陽光，微微瞇起眼眸：“應(yīng)該是，只求問心無愧吧?！?/br>
    白易瀟點點頭，評價道：“這心態(tài)就挺好。”

    “對了白易瀟?！绷譂u揉了揉懷里的大白，看著白易瀟問道，“我記得你當年到處游歷之時，應(yīng)當走過許多國家。你會說突厥、吐蕃的語言嗎？”

    “會是會一點，交流沒問題?！卑滓诪t問道，“你問我這個做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林漸從椅子上坐起來，拉起白易瀟的衣袖道，“走，白易瀟。備車，去驛館。”

    “我的車就停在宮門外。”白易瀟起身問道，“不過你這是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