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枯體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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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覃隱跟蔣昭寧諸叁人站在珫華街上,這條街是玦城繁華的中心,在如此寸土寸金的地段,卻是在看著異人閣拆除搬運內(nèi)置。蔣昭唏噓不已,嘆氣搖頭,覃隱拍他的肩:“還會有的。” 寧諸仰頭望著拆下來的異人閣門匾,手中握緊佩劍,眼中神情堅毅:“以后我都要還你?!?/br> 蔣昭立馬閉嘴,他的心是痛的,面上裝得滿不在乎:“好兄弟嘛,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哥們兒,還不還的以后再說,現(xiàn)在先把欠款堵上,過了這道難關(guān)。” 覃隱也對寧諸說:“千金散盡還復(fù)來,人沒了可就沒辦法了?!?/br> 寧大人及其大公子還被扣押在牢獄中,若不還上錢,交完罰款,恐怕輕易不得赦罪。天牢的環(huán)境又那么不好,又陰又潮,只怕一段時間以后就得待出病來。 寧諸拿到錢,兩人陪同他去衙門處理了家事。事畢,合家歡喜,本該回家籌備洗塵宴,但他欠的人情實在是大,而且這事是他大哥有錯在先,寧諸也不想回去面對他。 他們在往常去的酒肆坐下,點了幾壺清酒。蔣昭剛掰開竹筷,忽然想起:“欸,老覃你今日剛從宮里回來就說什么朝堂見血,怎么回事兒,詳細說說?” 也沒什么。諶晗在大殿上殺人,立威而已。 琯學宮反對的聲音從未消停。皇帝一人與其抗衡,抗衡的與其說是琯學宮叁百學子二百學士眾位師長的聯(lián)名抵制,不如說抗衡的是儒家專制千年來的思想封印。但因琯學宮只作學術(shù)研究,不涉及朝堂之爭,朝臣多以看好事的心態(tài),不做干預(yù)。 諶晗命人把叫聲最高的學子拖到主殿之上,一刀砍了他的腦袋。那無頭尸體被拖拽離堂的血跡,形成一條赤髹刷過的條帶。血濺到龍柱上,剛巧染赤了龍的眼睛。 年輕的帝王端坐龍椅之上,威嚴地掃視眾人一圈:“還有誰?” 旁邊徐大人揣著手,笑了一聲,不料觸到皇帝眼神,畏畏縮縮低下頭去。 一部分看得明白,皇帝是在樹威,不過沒將其看在眼里,小兒科的把戲?,g學宮的腦袋他想砍幾個砍幾個,反正琯學宮是寒門學子占比最多的謀生途徑,做牛做馬書寫文章,最后也會署上幾位大博士的名字,價值只在于此。 張靈誨是這部分不感興趣的人之一,他甩手踏出殿門走了。 見他走了,有一半官員跟上。剩下一半也在沒有好戲可看后紛紛告退。 剩下覃隱,他踱步到諶晗跟前,敷衍行禮,半坐在龍案邊上:“怒了?” 諶晗見到他春風和煦的笑意怒氣更甚,但旋即笑了出來:“我是為了誰,你要不猜一猜?”不等他說話,他便自己解答了:“你兄長贈吾弟那幅畫上的人。” 他知道了。覃隱的微笑沒有坍塌,至多只是眼角抽動了一下。 “你跟她什么關(guān)系?”他逼問他,“我告訴你,慎重回答,這可是欺君之罪?!?/br> 他半開頑笑半嚴肅地警告。 “……我已經(jīng)沒有興趣了?!?/br> 諶晗看了他許久。 若是有心,也不至于獨自在那深山老林,他信他的話。 他跟尹輾,都是不沾男女情愛的殺人武器,一個用毒,一個用刀。 諶晗釋然地笑了笑:“朕曾經(jīng)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得像是一個人的半生。夢里畫中的女子會朝我笑,對我鬧。但一夢醒來,卻是物是人非,她存在,卻又不存在?!?/br> 覃隱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他卻完全沒注意到,陷入回憶:“……朕不會強迫她,更不會侵犯她,只想她不要再像以前……夢里那般與我虛與委蛇。”想到她給他下什么同生共死蠱,按住眉心無奈地笑,“虧她想得出來?!?/br> 覃隱垂目看著地面。 - 諶晗的傷未痊愈,靠著止痛藥在朝堂上裝腔作勢。每每一個時辰的朝會他假意發(fā)怒,提早宣布退朝,再在下朝后叫來太醫(yī)診治,清理余毒。那日聽說美人沒找著,到手的鴨子又飛了,急得嘔出一口血,方牒忙傳喚給事中。 覃隱診脈過后,道無事,燥郁上火,非脾胃腑臟。諶晗靠在床頭,只覺得胸中塊壘,五內(nèi)如焚,恨不得砸了這宮中一器一物。 “陛下,”覃隱握住他的手,俯下身道:“等您好起來,臣再教你什么是帝王之術(shù),馭臣之道,會用,會壓,會驅(qū)使亂臣賊子?!?/br> 諶晗一下想起張靈誨這號梗在他心口的人物:“愛卿有主意了?” “很早就有了,只是陛下還沒做好準備,如今才算時機成熟?!?/br> 覃隱另一只手在他緊緊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背拍了拍,離開乾綺宮。 - 覃隱之前還向他進言過,對張靈誨這招反間計將計就計,他陷害寧大人,他不應(yīng)及時為他平反,而應(yīng)下入大獄,再開出不為難的條件放人,所謂秉公持正,比不上寬宏大度,既往不咎。既不得罪張靈誨,又雪中送炭,施恩攻心。 以及,千金買死馬,筑巢引風來,諶旳受到重用一事,引得他部下幾員大將主動來投靠。即便諶旳投靠張靈誨一黨想生事,那幾位卻是早就想從地方調(diào)上來,回玦任職。 帝王五百金買了諶旳這匹“死馬”,有重用人才的想法,看到希望的別人哪里管得了八王,一時間來玦城投靠的將士擠在城門下,人才濟濟。 - 夜里覃隱同蔣昭寧諸吃完酒,翻墻跳下,落到院子中。 推開門,頤殊側(cè)臥在竹榻上一下坐起身。 她怔忡四五息:“你別過來,尹輾他……” 他上了榻,躺在她的膝上。頤殊側(cè)坐著,腿上突然多了重量,起不了身。 她垂首看著這人光明正大闔目假寐,鼻端聞到淡淡的竹葉酒香。 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那天為什么不給我開門?” 她還在介懷,很在意很在意這件事。 覃隱纖長的睫毛輕動,眼皮子掀起:“不想見到你?!?/br> 就算他說“老曹關(guān)的,我不知道”她也定會怪到他身上,就是看他不慣。 頤殊一聽抬腿就要把他掀下去,“起開!給我起開!” 覃隱道:“今天聽到一些小道消息,你想不想知道諶晗跟我說了什么?” 她遲疑、不信又好奇地看著他。他勾勾手指:“你湊近一點?!?/br> 頤殊已經(jīng)把腰彎得足夠低,耳朵湊到他嘴邊還是聽不清他說的話。 覃隱突然伸出手扶著她的腦袋,將唇湊上去在她唇上細細啜吸輾轉(zhuǎn)了個來回。 白皙的皮膚上紅暈迅速從脖頸蔓延到了耳根。 “我今天……方便。”頤殊低聲說。 - 頤殊 月明如晝,知了蛐蛐兒在草叢中叫著不可說的暗昧。 尹輾帶著一身的血氣走進尹府。長指解開系帶,管家接過緞面鶴氅抱在懷里:“家主,隱生翻墻進來了,現(xiàn)在在后院,已經(jīng)一個時辰了。” 之前尹輾下令,不得傷害覃隱。管家也拿不定主意,等到他回來。 季愁跟在他身后,他轉(zhuǎn)身同他道:“去曲家隨便抓個小崽子過來?!?/br> 半刻鐘后,季愁懷抱一個哇哇大哭的羊角辮小姑娘,不到五歲趴在男人肩頭,淚眼朦朧。她回頭看見尹輾,更是嚎啕不止。尹輾接過她放在膝上坐著。 漆黑房間內(nèi),覃隱掌著她光潔如玉的背,在別的男人僅僅所求她一個不虛與委蛇的笑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得到了她的全部。男人全都蠢如彘狗,除他之外。 “尹輾為什么說你對傷害是免疫的?”頤殊問。 “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父母到處游山玩水,神仙眷侶?其實那只是表象。我母親的精神狀態(tài)十分不穩(wěn)定,她總是對我時好時壞,父親無限包容縱然溺愛她,時常忽略我?!?/br> 他撫摸著她的背:“每當那種時刻,父親就叫我理解母親,她不是故意突然發(fā)脾氣,也不是不愛我。即使她在發(fā)脾氣的時候說出后悔生了我這樣的話,我都告訴自己,她神智不清,不能自控。她是愛我的,只要相信自己感受到的就好?!?/br> “你想不想見見他們,預(yù)測我娘的狀態(tài)可玄學了?!闭f完不知死活地笑。 頤殊剛有點難過,聽他調(diào)侃這一句,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拿枕頭砸他撒氣。 外邊突然傳來小孩子的哭鬧聲,她舉在半空的手不動了,似怔愣似癡呆,行將就木地從床榻下來,赤足裸身走在地上。 覃隱快速撿起披風給她披上,又從后面給她系上帶子,再去撿自己的衣服穿。 她走到房間的門前站了一會兒,除了月光寂寂之外覃隱沒看到別的東西。他見書案上有一本白蟲錄,百無聊賴翻了兩頁,沒注意到她折返朝他走來。 她果斷地在針線筐里摸了一把小刀,行步如風地走到他面前。 門忽然被撞開,兩叁暗使沖進來將她控制住,使她跪倒,小刀垂直下落,聲響清脆。 覃隱愕然,一度以為府中來了刺客。尹輾慢悠悠地抱著哭累了睡過去的meimei進門,進來就見到她跪著垂頭無力又孤獨的背影。他把孩子放到她的床榻,走回來。 “在外邊遇到了小meimei,想著你好久沒見到親人,就問她要不要跟我回家?!?/br> 頤殊抬起頭,飽含恨意地直視著他。覃隱不動聲色地擋住她的目光,站在她和他之間:“是我找過來的,但是是哥哥先毀了你我兄弟二人的約定,不是嗎?” 尹輾偏頭看了看她,避而不答:“隱生,我是在保護你?!?/br> 覃隱沉郁地盯著他,粲然一笑:“自然,兄長一直說的都是在保護我。” 他手背在后,袖筒中掉出半截卷軸,他用掌心抵著,剛好能被她看見。 不出意外,那應(yīng)當是《四方物志》帝命重新修訂的擬詔。 他笑道:“兄長再逼我清心寡欲做和尚,我就要自焚于外了,你又不讓我去煙花柳巷之地。再說外邊的女人哪有……” 驀地一聲響亮耳光,回蕩在室內(nèi)。 頤殊正看著那幅卷軸,想著他怎么拿給她,他被打之后,難以置信地視線慢慢上移。 尹輾活動著打了人的那只手腕,整理袖口:“禁欲不會死,縱欲會死?!?/br> 覃隱緩緩轉(zhuǎn)過臉,眼睫投下深深陰影:“兄長教誨的是?!?/br> 尹輾帶人摔門出去,覃隱抹掉唇角血跡,從地上抱起她,放到熟睡的小丫頭旁邊。 他看了看小丫頭粉嫩嫩胖嘟嘟的臉頰,又伸出手指頭戳了戳,覺得甚是有趣。 頤殊看著這一幕,一種奇怪的感覺蔓延在她心底,侵襲瓦解得迅速。 覃隱跟她說了晚安要走,她拽住他的手,眼眸切切欲語還休。 他又安撫了她一陣,才哄得她把手放開讓他走。 - 她坐在梳妝鏡前,春禾秋苗給她梳洗妝扮。 春禾給她梳著頭發(fā),秋苗坐在跟前同她嘮嗑。“大人給小姐辦生辰宴,邀請的是整個大璩有頭有臉的人物,滿朝文武官員,都得賣個面子赴宴,別說想巴結(jié)咱們大人的。” 春禾附和:“是呀是呀,小姐這么美,就該多露露面,否則白玉蒙塵,明珠暗投,多可惜?!?/br> 宴請函就放在鏡子前的臺面上,她母親因難產(chǎn)而死,她從不過生辰。好在是假的生辰日,她要在假的生辰宴上依尹輾的指令做一些事。假的名字,假的身份,惟獨臉是真的。 盤好發(fā)髻戴好首飾,她便讓她們下去,自己從琉璃瓶中取出面具,覆蓋于面。少頃,她在鏡子中就變成了那個臉被燒傷半張的女人。 安籬抱著古琴在問柳館門前下車,館主柳風葉依然把她迎進去。有人已經(jīng)等在館內(nèi)的簫廂閣處,她推門入內(nèi),蘇驚付箬及他的心腹部下都站起來行禮。 “頤殊,你要我們找的崔馭找到了。”崇任東開門見山,“原以為那人被利用完后,毫無用處會被諶晗所殺,但他憑借聰明才智逃過一劫,保住了性命,但茍活于深山?!?/br> 安籬點頭,“可有逼問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來?” “他好像神志不太清醒,先得恢復(fù)療養(yǎng)一段時間?!彼麨殡y道,“另外,付箬上次傷了你的事情,他必須給你道歉,若不是你,差點壞了大事?!?/br> 她沒想到付箬會那么沖動,突然向尹輾出手,那時根本來不及思考,只是覺得不能讓先前的努力功虧一簣,付之東流。 付箬面色沉重,端著酒杯站起來:“曲姑娘,你是對的,付某差點破壞了整個計劃。害你受了重傷,付某給你誠摯道歉,請務(wù)必受在下一拜?!?/br> 她將他扶起,對崇任東道:“崔馭的事,還得你們繼續(xù)想法子,他很關(guān)鍵?!?/br> 商議完畢,安籬坐馬車回尹府。府內(nèi)不知道她秘密的人,只當她是尹府請來為宴會奏樂的琴師,他們家主對小姐生辰宴的重視,從請的樂工提前一個月就到府上,可見一斑。 尹府門前停滿大大小小的馬車,尹家中堂也站滿形形色色的人。尹輾姍姍來遲,有人立馬湊上去:“這是天山雪蓮,不知對五小姐的病情有無益處,還有諸多珍貴藥材,在外邊的馬車上。都說仙子吃不了人間的食物,可不就得弄些稀品養(yǎng)養(yǎng)……” 尹輾道謝過后命管家將禮收下去,記在簿上。那邊玦城最大的果商帶著公子過來問候:“丞相大人,府外停的十車瓜果,水果嘛,容易壞,底下鋪了一層金磚,冰涼!對身體好!” 尹輾透過人群向她投去目光,安籬低下頭匆匆路過中堂,腳底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