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叫我名字就行,之前不是說好了嗎?!?/br> 剛出口便被打斷,望著對面體型沒比自己強壯多少的男人,施有儀堅持了原有稱呼:“孟先生?!?/br> 男人——孟不凡似乎苦笑了一下,點頭道:“也行?!?/br> 如果此刻邵攬余和費慎在這,便會發(fā)現(xiàn),與當初在尤州和郁南鎮(zhèn)遇見的那人相比,如今的孟不凡發(fā)生了驚人的變化,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這種變化不僅是指性格變化,最為明顯的是他的外貌。 身上皮膚不再是當初那般長滿爛瘡、破潰流膿的狀態(tài),差不多已經(jīng)恢復完好,只剩下非常淺淡的點點印記。 黧黑的膚色褪去,變?yōu)榱苏|S種人的膚色,盡管體型相較成年男性來說,還是有些過度瘦削,但比起之前好了不知多少,至少看起來不再像一折就斷的那種。 并未過多在意孟不凡神情間的失落,施有儀徐聲說道:“岳崇自從被邵家送回去后,就一直在裝瘋賣傻,拒絕了所有人的拜訪,躲在家稱病不出。” 說起正事,孟不凡收斂心緒,接上話茬:“他倒是會借勢,岳韜被判了死刑,岳妍也因為唆使殺人罪入獄,明確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就借著這一難讓自己金蟬脫殼,還算有點小聰明?!?/br> “沒死成也好,”施有儀不痛不癢道,“柏蘇政府現(xiàn)在,經(jīng)不起再換一次首領了。” 孟不凡想了想,問道:“邵家那邊現(xiàn)在什么情況?” 施有儀說:“邵留良自殺了,沒救回來,三天過去了也沒發(fā)喪,應該是打算將消息瞞著了,不過邵家有邵攬余坐鎮(zhèn),出不了什么亂子?!?/br> 只是據(jù)說邵留良去世第二日,那位許久不曾于人前露過面的馮邱夫人,當眾給了邵凌姿一個響當當?shù)亩?,言語間將她訓得下不來臺。 也不知母女二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齟齬,鬧得如此難看。 聽施有儀說完,孟不凡不再關心邵家動態(tài),將注意力放去了她本人身上。 “岳家如今對你不存在什么威脅了,岳韜一死,再加上李周兩家的協(xié)助,以后你在軍委那些人面前,說話也能有一定的份量了?!?/br> 施有儀神情泰然,并未將對方說的這些當回事。 “目前都只是小打小鬧,更難的還在后面?!笔┯袃x說,“不論是邵家、席未淵還是科謨的費家,現(xiàn)今都已被逼上了絕路,他們退不了,我們同樣退不了?!?/br> 孟不凡神色凝重起來:“席未淵已經(jīng)將瑯洛大范圍使用,費家現(xiàn)在也是自顧不暇,這一戰(zhàn)局勢難料,如果是席未淵贏……有儀,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嗎?” 施有儀沒有介意男人的稱呼,反而淡笑著道:“孟先生認為,席未淵的勝算有多大?” 孟不凡說:“我不知道?!?/br> 施有儀站起來,稍稍仰頭,挺直了脊背,目光與對方齊平,眼里是一種難以撼動的堅韌與處變不驚。 “我要的不是某個結果,也不是階段性的贏或輸,就像孟先生您一樣,當初應該也猜不到,自己現(xiàn)在還能活得好好的,沒人能預測未來的事,我想做的,只是讓這個崩壞的時代翻篇,是誰不重要,是誰都一樣?!?/br> 莊重肅穆的殯儀館內(nèi)靜謐無聲,上百號人立在規(guī)模壯觀的追悼室里,同樣的黑衣,同樣的站姿,沉默吊唁著靈堂上那位年輕的逝者。 禮廳擺放的遺照意氣風發(fā),更襯得追悼室里的氣氛哀戚悲痛。 全體默哀的三分鐘里,有人悄悄抬頭望了一眼,看見那面巨大的橫幅上寫著——易絳先生追悼會。 多么難得的一位大器之才啊,那人惋惜地搖搖頭,復又垂下腦袋。 默哀完畢,行了三鞠躬禮,到了介紹逝者生平的環(huán)節(jié),由于易絳雙親早逝,這一環(huán)節(jié)就由席未淵代替執(zhí)行。 啰聲嗩吶哀樂起,感情充沛地念完一段,席未淵被主持人送下臺,一個士兵匆匆而來,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 席未淵眼神暗了暗,沒驚動其他人,單獨從側(cè)門走了出去。 經(jīng)過幾扇門和兩個拐角,來到一間空曠的休息室外,推開移動門,身穿黑裙的蘇典站在門口,眼里有藏不住的紅血絲,面色冰冷地朝席未淵一頷首。 “先生,找到了?!?/br> “辛苦?!毕礈Y拍拍她肩膀,跨步邁入。 休息室的布局為正方形,四面角落各站了一名黑衣士兵,屋子中間有一方矮木幾,但沒凳子,地面鋪著竹絲地墊,放了四張厚蒲團。 風格類似于上世紀的日式風,沉寂壓抑的氣氛夾雜外頭隱約飄蕩的哀樂,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竹絲地墊上有兩個男人,一坐一躺,都套著嘴套,被禁錮了手腳。 席未淵一露面,坐著的那個還算冷靜,只是掀起眼看了看。 躺著的那個立馬掙扎起來,瘋狂在地上扭動著,嘴里發(fā)出嗚嗚啊啊的聲音,面色漲紅情緒激動,聽起來像是在咒罵。 席未淵沒管扭成了蠕蟲的那位,徑直走向另一個。 “方牧喜,你還活著?!?/br> 腳步停在跟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壓迫感覆蓋下來,仿若一道揮之不去的陰霾。 方牧喜聞聲抬頭,背光的方向,難以與眼前的人對上視線。 他想要發(fā)出聲音,卻被嘴套束縛著,嘴角張不開半分。 席未淵伸出一只手,屈尊降貴地搭上嘴套扣鏈,一邊替對方解扣,一邊說著:“那支隊伍全軍覆沒,許萬燈死了,你卻還活著,時隔這么久才回來,不怕我要你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