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肩膀?qū)拏€子高，身材卻異常瘦弱，灰色外套松松垮垮，有些撐不起來的模樣，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邋遢大叔一股腦掀翻桌上茶水，拍桌怒吼：“你們這破店怎么回事？！讓我跟個要飯的拼桌，怎么別人都不用拼桌，欺負(fù)人是吧！”

    店內(nèi)一陣死寂，眾人沉默地注視他，一時說不上來到底誰更像要飯的。

    灰衣人被他粗魯?shù)赝频降厣?，不小心摔了跤，手忙腳亂爬起來，壓低帽檐想趕緊離開。

    奈何力量懸殊，又讓大叔一把逮住，當(dāng)眾又打又罵，簡直像發(fā)了瘋。

    推搡間鴨舌帽被一掌拍飛，齊耳短發(fā)變得亂糟糟的，脖子上的布也被扯了開來。

    大叔罵罵咧咧：“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吃個飯都遮遮掩掩，怕不是來偷——”

    罵聲戛然而止，大叔憤怒的表情驀地一怔，漸漸轉(zhuǎn)變?yōu)轶@嚇。

    其余看熱鬧的客人們，也在震驚的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灰衣人臉上用于遮擋的物件沒了，模樣相貌暴露無遺。

    從清瘦的五官和嘴唇邊的胡茬可以判斷出，是位年輕男人沒錯，但此刻無人再關(guān)心他是男是女。

    男人臉頰深深凹陷，皮膚黝黑，是一種非同尋常的黑。好比被大火灼燙過后，形如枯槁的焦色，手上的黃皮膚卻又表明了他絕非黑人。

    比起異常的膚色，男人臉上的東西似乎更加可怕。

    大塊大塊的爛瘡布滿額頭、臉頰、下巴以及脖子附近，爛瘡呈圓形，一半正在愈合，長出了新鮮泛紅的皮rou。而另一半，則密密麻麻生了許多腐爛的小孔，孔隙里流出稀薄的黃綠液體，只這么一小會兒，便已順著臉面脖子淌進(jìn)了衣領(lǐng)里。

    飯店大堂落針可聞，有些人承受能力弱，一眼都看不下去，扭過頭捂嘴做嘔吐狀。

    也有人盯傻了眼，跟尊雕塑似的紋絲不動。

    半晌，一位老太太站起身，顫顫巍巍靠近兩步，緩慢抬手指著男人的臉，神情駭然。

    “這……這不是傳染病嗎？！”

    第22章 隔閡

    “這……這不是傳染病嗎？！”

    此話一出，場面定格了剎那，飯店大堂驟然亂了。

    大叔燙手般丟開男人衣領(lǐng)，火速退至三丈之外，臉上充滿驚恐。

    圍觀群眾們熱鬧看到一半，紛紛作鳥獸狀慌忙逃散。

    桌椅倒得倒、翻得翻，有位服務(wù)員手里端了托盤，被慌張急切的人群一撞，托盤上的菜湯灑了個干凈，險些燙傷了頭皮。

    大家爭先恐后往店門口跑，未料玻璃門直接讓人一鎖，卷閘門轟地拉到最下面。

    門外守著的兩位煞神堵住出口，各自掏出手槍，砰砰朝地上開了幾槍。

    震懾效果相當(dāng)顯著，一句口舌不用浪費(fèi)，場面霎時恢復(fù)安靜。

    客人們被嚇得齊齊后退大半米，惶恐地擠作一團(tuán)。

    有個膀大腰圓的胖子不信邪，莽撞地搡開面前的人，也從衣服里掏出了把槍，怒氣沖沖指著門口

    “滾開！真把自己當(dāng)什么東西了是吧？再不滾老子斃了你們！”

    砰地一聲！

    剛還叫囂著要斃了別人的胖子，額心赫然多出一個血洞，自己先被斃了。

    他怒目圓睜，肥厚的身體直直向天仰躺下去，將地板撞出悶重響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殺人了！黑店殺人了！”

    一位中年女人讓眼前場面刺激得不輕，抓著頭發(fā)崩潰大叫，跌跌撞撞四處躲避。

    結(jié)果下一秒，她也安靜了，張大的嘴里爆開血花，步胖子后塵成為了第二個慘死鬼。

    場面總算消停下來，沒人再敢發(fā)出半點(diǎn)抗議聲，個個俱是噤若寒蟬的模樣，生怕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去見了閻王。

    兵荒馬亂的餐館里，有幾個人如同群體中的異類，表現(xiàn)出了截然不同的淡定。

    費(fèi)慎邵攬余兩人，從頭至尾坐在原位上，雙腿挪都沒挪一下。

    別人急著沖出餐館，他倆還在不慌不忙地夾菜吃飯，甚至有心情評價一句，這菜口味不行，廚師手藝真差勁。

    而另一位，則是導(dǎo)致大家受驚奔逃的始作俑者——那位臉上長了不明爛瘡的灰衣男人。

    他只身一人背對店門口，重新戴好鴨舌帽，頸脖圍上了嚴(yán)實(shí)的布巾。

    遮遮掩掩的模樣，宛如恨不得化身為一團(tuán)毫不起眼的抹布，回避所有人視線，獨(dú)自待在默默無聞的角落。

    可捂得再嚴(yán)實(shí)也于事無補(bǔ)，一想到鴨舌帽下面藏著什么，大家便心生惡寒，幾欲反胃。

    費(fèi)慎手握筷子，撇開碗里的紅椒，夾了片rou送進(jìn)嘴，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遠(yuǎn)處的灰衣男人，仿佛要盯出朵花來。

    邵攬余斯文進(jìn)食，抽空問：“這么認(rèn)真，看出什么了？”

    “沒什么，”費(fèi)慎一動不動凝視那個方向，“只是想到了青叔說的。”

    【河里有死人，好多個，順著上游沖下來，尸體全是黑的干的，臉都爛了】

    青叔的話猶言在耳，邵攬余當(dāng)然也沒忘。

    眼前灰衣男人的特征，確實(shí)與其描述的有吻合之處，再結(jié)合剛才眾人的反應(yīng)，八成就是前段時間鎮(zhèn)上傳的那回事了，只不過……傳染?。?/br>
    對于這個說法，邵攬余持保留意見。

    臉上生瘡、皮膚發(fā)黑、身材干癟，可不像是如今醫(yī)學(xué)界中所發(fā)現(xiàn)的，任何一類傳染病特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