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邵攬余反手給了費慎肋骨一擊,后者吃痛,上半身被迫松了點勁。 靈活地在身下一滾,邵攬余正面平躺,屈膝頂開費慎。 費慎四肢脫力,向后倒的瞬間,隱約聽見對方說:“去十二樓,火燒不到那里,沉船前會有人接應你?!?/br> 這句話仿佛是幻覺,分明上一秒聲音還近在咫尺,看清楚的下一刻,邵攬余已遠遠跑向了甲板。 耳邊充斥著聒噪的吵鬧聲,以及各種物品倒塌的響動,三樓亂成了一鍋粥。 火勢節(jié)節(jié)攀升,船體大幅晃動,樓下船艙爆裂進水,平整的地板開始發(fā)生傾斜,樓上眾人也注意到了突如其來的火災,大家逃的逃、喊的喊,場面變得一塌糊涂。 眼皮控制不止的沉重,費慎狠下心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溢散,他搖搖晃晃爬起來,不死心地追過去。 漫天的赤色光將黑夜浸亮,那人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半分余地都不留。 他眼睜睜看著邵攬余,爬上甲板欄桿,毫不留戀跳進了咆哮的海浪中。 費慎沒忍住爆了句粗口,不知道哪來的混勁,以極快速度沖上甲板,跑去同樣的位置,一道跟著跳進了海里。 第19章 圖謀不軌 “只有這個了,給他敷上吧,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br> 一位老者給了瓶藥膏罐和幾塊干凈的紗布繃帶,神情冷淡說。 邵攬余又一次道了謝,將老者送出房間。 關(guān)上門,他掃了眼手中物品,回到床邊。 房屋布置十分簡陋,幾乎看不見多少家具,睡覺的地方是由幾塊鐵板隨意搭出來的,而此時這張無法稱之為床的鐵板架上,躺著一個面無血色、陷入深度昏迷的男人。 男人裸露上半身,高大修長的軀體上,布滿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的傷口,乍一看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其中最嚴重的要數(shù)左腕上四寸、小臂正中的位置,那里赫然是一處鮮血淋漓的血窟窿。 窟窿前后打了個對穿,外翻的皮rou被海水浸泡后,開始隱隱灰白,有了要壞死的跡象。 邵攬余側(cè)身坐于床緣,掌心托起男人手背挪到眼前,擰開藥膏罐蓋子,一點一點仔細給他上藥。 “就那樣跟著跳下來,你也不怕死?!彼匝宰哉Z說了句。 距之前跳海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 三天里費慎始終昏迷不醒,傷勢嚴重,如今又雪上加霜發(fā)起了高熱。 作為常年經(jīng)受非人訓練的雇傭兵,他的身體素質(zhì)按理說不該這樣差。 奈何落海前不僅接連受傷,而且被玻璃碎片炸過一通,那般不管不顧跟著跳進去,讓滿是輻射的海水一泡,傷口想不感染都難。 能活著被邵攬余帶上岸,都已經(jīng)算他福大命大。 最嚴重的傷處上完藥,用紗布仔細包好,邵攬余半俯下身,再逐一去管那些小傷口。 兩人挨得極近,幾乎是貼在一起的姿勢,他能清楚聽見費慎微弱但尚算平穩(wěn)的氣息。 呼出來的薄薄熱氣縈繞在耳旁,慢慢分散了邵攬余集中的注意力。 神散則心不定,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了費慎右鎖骨下方、成弧形凸起的胸肌上那抹醒目的刺青。 刺青約為硬幣大小,圖案是三片精致的白色花瓣。 職業(yè)緣故,費慎皮膚比小時候略深一些,接近小麥的顏色,純白花瓣在深膚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搶眼。 邵攬余認真看了看,從形狀和細節(jié)分辨,是自己熟悉的荼蘼花沒錯。 刺青這類東西多半帶有特殊含義,若是紋在左鎖骨下方的心臟位置,應該代表重視、熱愛或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么右鎖骨下又表示什么? 邵攬余不清楚。 他挪開視線,本著尊重他人隱私的想法,盡量讓自己全神貫注,目不斜視。 胳膊與胸背的傷口全部上完藥,還剩最后一處頸側(cè)位置。 費慎頸脖間戴了玉玦,玉玦繩子妨礙上藥,不好動作的同時也影響傷口愈合。 邵攬余略一思忖,小心將玉玦摘了下來,放于枕邊。 玉玦表面光滑無暇,過去這么多年也不見半分損壞,顯然是被人小心翼翼保存著的。 邵攬余指腹劃過玉玦紋路,心道這小子看著沒心沒肺,沒想到情感還挺細膩。 對于重視的東西會盡全力守護,這點倒是和他父親費霄如出一轍。 擰緊藥膏罐,替費慎蓋好薄被,邵攬余凝視對方尋不見半點生氣的臉,語氣平淡如水。 “能活著就快點醒,別辜負你父親一片心意。” 此地醫(yī)療資源十分有限,連根干凈的注射器都找不到,更遑論消毒過的縫合針線。 這三天能用的藥,包括草藥都差不多全給他用上了,也算是仁至義盡。 邵攬余不會在這久待,頂多再等三天。 三天后,費慎醒不過來,他會放棄他。 沒等到第三天,翌日黃昏,費慎奇跡般退了高熱。 夕陽的余暉灑到格子窗戶上,變?yōu)橐粭l一條整齊的陰影,宛若夾縫中的曙光。 他眼皮微顫,頃刻間,在陰影中睜開了雙目。 喉嚨干澀無比,喉結(jié)費勁地上下滾動,第一個音節(jié)還沒發(fā)出,有根塑料吸管塞進了口中。 “慢點喝。”熟悉的聲音響起。 口干舌燥令費慎反射性咬住吸管,遲緩且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簡單的動作卻花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