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可現(xiàn)在怎么又忙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顧清溪肚子里的寶寶動了下,好像在踢她肚皮。 顧清溪摸著肚子安撫他,自己打開了燈,喝了點水,又略收拾了下,便準(zhǔn)備先上床睡覺。 可沒有他在,自然是睡不著,在這樣風(fēng)雪交加的夜晚,難免會擔(dān)心那個不曾歸來的人。 她干脆起身,拉開淡米色的窗簾看外面。 隔著窗子,外面的涼氣隱隱透過玻璃而來。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小區(qū)外面的街道,街道上路燈昏黃,雪花飛揚,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只有零星幾個人寂寥地等在公交車站臺前,在風(fēng)雪中等待著公交車。 顧清溪看著那幾個模糊的影子,雖然隔得遠(yuǎn),但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那幾個人一定是縮著肩膀在瑟縮,或許還在不住跺腳。 這么冷的天,誰不愿意回家,待在最好有暖氣的房子里,享受著美好的夜晚。 顧清溪心里便有些泛酸,她等待的那個男人,是不是也正在風(fēng)雪中跋涉,或許打車打不到,只能坐公交車,然后等不到,苦苦地捱著,冷得瑟瑟發(fā)抖。 突然真想告訴他,沒必要那么努力,她其實并不在乎那些有的沒的,現(xiàn)在掙到的錢足夠過好以后的日子了,何必呢。 她寧愿他是一個胸?zé)o大志的,就那么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 正這么胡思亂想著,便聽到外面的敲門聲。 當(dāng)時心里一喜,下意識想著他終于回來了。 可是在快步走向門廳的時候,卻是想著,他回來了怎么不自己開門?他肯定有鑰匙,難道是鑰匙丟了嗎? 許多猜測在心間浮現(xiàn),等到打開門,外面卻是兩個陌生的面孔。 一個看樣子五十多歲的女人,裹著圍巾,一個方臉媳婦,戴著雷鋒帽,兩個人冒雪而來,頭頂或肩頭還殘留著白色的雪花,她們看到她,喘著氣道:“請問,你是蕭總的愛人顧同志嗎?” 顧清溪的心便微微下沉,眼前便浮現(xiàn)出剛才窗外那風(fēng)雪中不曾歸家的人,她多少意識到了,但還是強自鎮(zhèn)定:“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那方臉媳婦抬手摸了一把落在眼睫上的雪:“工地出事了,腳手架倒了,砸到了人?!?/br> 這話一出,顧清溪的眼前一黑,身子晃悠,險些倒下。 那兩個人看顧清溪這樣,嚇了一跳,忙扶住她。 顧清溪蒼白著臉,顫著唇:“他,他人呢?” 她知道重活一世,許多事并不一定和上輩子一樣,但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出事,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嗎? 那方臉媳婦看她這樣,也是擔(dān)心,忙道:“顧同志,你別急,你別急,不是蕭總,是我們工地上一個工人被砸到了!” 顧清溪的心,原本已經(jīng)絞盡了疼,疼得幾乎縮成一團(tuán)。 現(xiàn)在聽到這個,倒是僵了半響,才緩過神來,之后深吸了口氣:“那位工人被砸到了?那他,他怎么樣了?” 此時心里的感覺說不上來,既自私地松了口氣,想著幸虧不是他,又擔(dān)心著那被砸的人,畢竟人家或許也有妻子有兒女有在這風(fēng)雪夜?fàn)繏熘娜恕?/br> 方臉媳婦嘆了口氣:“不太好,現(xiàn)在送去醫(yī)院了,還在icu呢,也不知道能治好嗎,蕭總擔(dān)心,不肯離開,但他記掛著你,便托我們過來和你說聲,讓你先歇著,讓你明天先回去學(xué)校住,和同學(xué)一起,別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 顧清溪聽到“icu”幾個字,心也越發(fā)揪了起來,不過還是強自鎮(zhèn)定:“謝謝你們兩位了,你們先進(jìn)來吧,進(jìn)來坐會兒喝口水,我給你們拿水果去。” 那兩個人忙道:“不用了,我們還有事,得趕回去,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免得蕭總擔(dān)心?!?/br> 顧清溪待要留她們坐會,不過看她們確實著急的樣子,便也沒留,一時這兩個人走了,顧清溪一個人坐在客廳的矮沙發(fā)上,只覺得渾身無力。 其實遇到這種事,花錢倒是事小,如果能給人家保住命,總歸心里歉疚少一些,可如果真出事了呢,如果一條人命沒了…… 顧清溪咬唇,閉上了眼睛。 她當(dāng)然知道,在某些年代,建筑工地上,其實這種事難免的,但是攤到自己親近的人身上,總還是擔(dān)心。 況且這么一鬧騰,不知道他這次的項目能不能順利完成,會不會出什么幺蛾子。 一時不知道多少擔(dān)心,顧清溪靜默地坐在沙發(fā)上,竟是一動都不能動。 直到肚子里的寶寶輕輕那么動了下,她才漸漸地緩過神來。 出了事,但人都還好,孩子也在肚子里,自己太多擔(dān)憂,反而對孩子不好。 當(dāng)下她只能打起精神來,先喝了口水,之后重新洗漱,上床睡覺。 哪怕睡不著,也努力讓自己摒棄了一切雜念。 她要休息好,不讓他擔(dān)心,要好好養(yǎng)身子,要讓肚子里的寶寶安心。 第120章 蕭勝天的危機 顧清溪拼命地深呼吸, 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 工地上出事故這很常見,出了事故砸到了人也是意料之中,雖然聽起來痛苦, 但是在祖國大地上, 在那么多高樓大廈建起來的事情, 這種事情每天都是數(shù)以萬計地發(fā)生, 不是這里出事就是那里出事,真得可以不用那么擔(dān)心。 既然出了事, 自己竭盡一切能力給人家治,如果萬一不行,做好賠償, 不讓人家家屬吃虧。 至于蕭勝天那里, 她也做不了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養(yǎng)自己的身體, 不讓他為自己擔(dān)心,不牽扯他的精力。 如此,她拼命地對自己洗腦, 深呼吸,讓自己放松,終于慢慢地睡去了。 第二天, 醒來的并不早,醒來的時候, 蕭勝天自然還沒回來,她怔了半響, 便開始收拾家里, 這個時候看書看不進(jìn)去, 也許能干點家務(wù), 讓自己不至于閑著多想。 她把家里都收拾了一遍,才想起來自己餓了,連忙給自己做了一些吃的,她又怕蕭勝天回來,便從冰箱里拿出來排骨還有青菜,開始做飯,青菜需要擇菜,倒是有點事干,不至于讓自己胡思亂想。 忙碌了半響,剛做完,就聽到外面門響。 她心里一動,趕緊過去,門開了,果然是蕭勝天。 應(yīng)該是一夜沒睡,眼下發(fā)黑,神情憔悴疲憊,圍巾上和呢子大衣上殘留著雪花,周身縈繞著一股寒氣。 顧清溪看到,自是心疼,忙迎過去就要幫他拂去大衣上的雪,誰知道蕭勝天卻道:“不用,我自己來,你不用管,身上帶涼氣,別冰到你?!?/br> 聲音卻是嘶啞得厲害,倒像是病了。 顧清溪心里更加難受了,難受到揪著,不過并沒說什么,連忙進(jìn)廚房把自己燉的排骨裝在了盤子里,又盛了炒青菜和一些稀粥,端到了客廳的小餐桌上。 蕭勝天脫下外套,拂去了雪,徑自進(jìn)了衛(wèi)生間,里面的水響了一會,他抹了一把臉,又進(jìn)了臥室換上了一件高領(lǐng)黑色羊毛衫,這才出來。 顧清溪:“你先吃點東西吧。” 蕭勝天點了點頭:“嗯,我正好餓了,你做的?” 顧清溪:“一早起來沒事,就做了,正好我自己也想吃。” 蕭勝天抿唇笑了:“看著菜色不錯,手藝見長了?!?/br> 神情憔悴疲憊的男人,穿著黑色毛衣,就那么抿唇一笑,笑得眉梢也跟著輕輕挑起。 顧清溪胸口便酸澀悶漲,她當(dāng)然知道,他不想讓自己擔(dān)心,昨晚那個時候還請人過來和自己說一聲,就是怕自己胡思亂想,怕自己生生熬一夜。 于是她到底是壓下難受,跟著笑了:“也許中看不中吃呢,你先嘗嘗味道,如果好吃,就多吃點?!?/br> 說著,把那熱氣騰騰的稀粥推到了他面前:“先喝點這個吧,外面太冷了,喝這個暖暖身子?!?/br> 蕭勝天點頭嗯了聲,便坐下喝粥,粥很燙,他捧著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口氣,之后才喝了口。 喝了口后,他在那氤氳的熱氣中看向她:“熬了挺久的吧?” 熬得久,說明她很早就醒來了。 顧清溪:“也沒多久。” 蕭勝天嘗了一口排骨:“昨晚睡得好嗎?” 他的聲音確實有些啞,聽上去并不是熬夜,反而像是嗓子發(fā)炎了。 顧清溪:“還好,你讓人家來報信,我知道你沒事,好歹松了口氣,就先睡著了。今早醒得確實早,不過也沒什么,我習(xí)慣了?!?/br> 排骨味道很好,蕭勝天看著她,心里明白,她并不是愛做家務(wù)的人,平時有時間會看書,花那么多功夫熬這個,想必是一早心神不寧。 他若無其事地說:“沒什么大事,對方現(xiàn)在還在治,不過應(yīng)該沒生命危險?!?/br> 顧清溪:“出了icu嗎?” 蕭勝天略沉默了下,搖頭:“沒有,不過希望挺大的。” 顧清溪一聽這個,頓時明白了,情況并不樂觀,不過他不想讓自己擔(dān)心,便故意含糊罷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便故作輕松地說:“希望挺大,那就好,也不知道人家家里是什么情況,如果可以,回頭多賠人家點錢。” 蕭勝天:“嗯,我心里明白,我們都是窮苦出身,也知道人家的難處,做事肯定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顧清溪便不說話了,自己也拿起碗來吃飯。 飯味道其實不錯,不過兩個人都有心事,沒怎么說話,一頓飯吃得沉默無聲。 吃完飯,蕭勝天看看顧清溪的肚子:“咱們寶寶動沒動?” 顧清溪:“昨晚動了,我覺得他是在安慰我,今天還沒動呢?!?/br> 蕭勝天便過來了,蹲下去,將臉貼在她肚皮上,仔細(xì)聽了聽。 隔著毛衣,依稀聽到一些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寶寶的聲音。 顧清溪看那男人將臉貼肚子上,那腦袋幾乎埋在自己懷里了,他頭發(fā)烏黑濃密,不過或許因為一夜沒睡的緣故,便有些散。 她用手指輕輕地理著他的發(fā),帶著暖意的指尖滑過男人的頭間,男人便乖巧地趴在那里,任憑她梳理。 顧清溪梳理完了,輕輕地?fù)崴i子。 她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像一條乖巧的大狗,一時顧清溪竟然忍不住彎下身來,抱住了他。 她將臉貼在他頭發(fā)上,低聲說:“其實沒什么,總是會遇到這種事那種事?!?/br> 蕭勝天的腦袋在她懷里動了下:“嗯,我知道,你放心,不用擔(dān)心我。” 顧清溪:“你嗓子啞,疼嗎?” 蕭勝天:“有點疼,這幾天本來忙,著急上火,又出了這事,嗓子干?!?/br> 顧清溪:“最近天也冷,可別感冒了,正好我看家里有白蘿卜,我去熬點蘿卜水,正好我也喝點?!?/br> 蕭勝天低聲說:“我去熬吧?!?/br> 顧清溪卻堅持:“不用,我來熬,你去床上躺一會,歇著好不好?” 她當(dāng)然知道他一夜沒睡,必然是困極了。 蕭勝天依然是趴靠在她腿上:“好,那你去熬吧,熬完了也陪我躺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