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蕭勝天自然是懂:“那就出來院子外逛逛,春天馬上到了,看看綠色看看遠(yuǎn)處對眼睛好。” 顧清溪輕笑:“你倒是挺懂的,這也知道?!?/br> 這些在后來信息發(fā)達(dá)的年代也許是常識,但是現(xiàn)在大家應(yīng)該知道得不多吧,畢竟農(nóng)村里讀書得少,大家都沒有近視的概念,更不要說看綠色看遠(yuǎn)處養(yǎng)眼了。 蕭勝天:“我以前聽我奶奶提過,讀書多的,近視得多,都要配眼鏡。” 顧清溪聽他提起奶奶,不免想著,這樣的一個蕭勝天應(yīng)該受他奶奶影響很大,他奶奶大家閨秀又留過洋,見識自然是不一樣,而蕭勝天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孩子。 當(dāng)下忍不住說:“你奶奶還教你什么了?” 蕭勝天:“什么都教啊,你想問什么?想聽我給你念英語?” 顧清溪想起上次他念的英語,耳熱,別過臉去:“那本書我都已經(jīng)念熟了?!?/br> 蕭勝天:“這么快?” 顧清溪:“之前跟著同學(xué)去二手市場,沒想到無意中買了一本英漢詞典,很便宜買的,還挺有用的,現(xiàn)在慢慢對照著字典學(xué)著,也啃差不多了,就是發(fā)音,我自己心里沒譜,不知道對不對,但也只能這么念了。” 蕭勝天笑了:“那你給我背幾句,我考考你?!?/br> 顧清溪:“不要?!?/br> 她是有些自卑的,發(fā)音不夠好,他豈不是笑話自己? 蕭勝天卻壓低了聲音道:“背幾句來聽聽,我可以聽聽你念得好不好?!?/br> 他這么俯首下來,距離近了,那熱氣便在冬日的沁涼中輕輕噴在顧清溪臉頰邊,引得那里仿佛燃起了火般。 顧清溪有些局促了,她想挪下腳,距離他遠(yuǎn)一些,但是又覺得那個動作太明顯,讓他感覺到,反而引起尷尬。 她只能故作若無其事:“算了吧,我念得不好?!?/br> 蕭勝天:“念念嘛,我想聽?!?/br> 他那么高高大大的一個少年,竟然說念念嘛,有些像小孩子在撒嬌,偏生那語調(diào)清朗動人。 顧清溪心尖如同被羽毛輕輕撩過,一陣陣地顫,她咬著唇,低聲說:“好吧,那我就念一句,你不許笑我。” 蕭勝天發(fā)誓:“我如果笑你,我就屬小狗的?!?/br> 顧清溪沒注意那個“屬”字,以為他說的是如果笑就是小狗,便深吸了口氣,想了想,念出來一句:“l(fā)ife is a of moments of enjoyment, not only about survival?!?/br> 說完之后,她也不敢看蕭勝天,就那么看著別處。 蕭勝天:“這不說得挺好聽的?你再給我說一句吧,我還想聽?!?/br> 也許是他果然沒笑,也許是他的聲音有一種莫名的魔力,她便繼續(xù)背了別的句子,他卻一直讓她背,后來背到一句的時候,他突然問:“這是什么意思???” 顧清溪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背的那句是“when i fot you, i fot myself”,一時卻是說不出來什么。 她剛才背的時候,其實(shí)是特意避開了一些引人遐想的,他一直問,不曾想竟然還是說出這么一句。 蕭勝天卻是一臉嚴(yán)肅:“你學(xué)英語,不能一知半解,更不能不求甚解,既然會說了,那就應(yīng)該知道確切的中文意思?!?/br> 顧清溪看著他,有那么一瞬,她幾乎覺得他說得太有道理了。 不過—— 她抿唇,低哼一聲:“才不上當(dāng)呢!” 蕭勝天看她這樣,笑著低聲道:“為什么不愿意說?這只是人家小說中的句子?!?/br> 顧清溪:“要說你說,我才不說呢!” 英語畢竟隔著一層,背背人家的英語也就罷了,但是讓她說出那些中文,還是當(dāng)著他面說,絕對不可能的! 蕭勝天卻突然道:“好,那我給你說,就當(dāng)教教你吧?!?/br> 顧清溪意識到了,連忙捂住耳朵:“你說,我也不聽!” 那種話,哪是能隨便聽的。 蕭勝天認(rèn)真地看著她:“我還準(zhǔn)備說給你聽,你真不聽?” 顧清溪看他這樣,幾乎不知如何自處,咬牙道:“不和你說了,我先回去了,還得學(xué)習(xí)呢!” 說完轉(zhuǎn)身,直接落荒而逃了。 蕭勝天笑看著她那么嬌嬌俏俏地一個轉(zhuǎn)身就悶頭往家里跑,墨眉輕聳。 當(dāng)然并不舍得她走,不過想著她說要學(xué)習(xí),不好耽誤她,當(dāng)下自己站在那里看了半響。 想著剛才,不免無奈,怪霍云燦,沒事瞎說什么,就是同學(xué)和同學(xué)見面說說話吧,被他一說,倒好像人家怎么了。 幸好自己沒有真得問出口,不然她定是要惱。 剛才望著她坦然清澈的眼睛,他多少有些狼狽,覺得自己心思齷齪了。 一時揉了揉臉,嘆了口氣,之后又忍不住笑了。 這時候,腳底下聽到一只雞咕咕的聲音,低頭看過去,是一只黃花老母雞。 他挑眉:“你是她家的母雞嗎?” 母雞咕咕地叫,一邊小心提防地看著他,一邊在荒草中啄食。 蕭勝天便去旁邊尋了尋,大冬天的,竟然很快讓他捉到一只蟲子,他對雞招手:“過來,看在你是她家雞的份上,我喂你吃蟲子?!?/br> 第43章 分地了 顧清溪匆忙跑回家, 一口氣跑進(jìn)自己的房中時,依然心頭震蕩呼吸急促。 她爹娘還在拌嘴,主要是她娘在那里叨叨她爹,好像又是為了大伯娘的事, 她爹一聲不吭。 顧清溪深吸口氣, 努力讓自己不要再去想蕭勝天。 但是他的話, 他的氣息, 他低醇清朗的聲音猶在耳邊,猶如冬日里的烈酒,一口下去, 心慌意亂五內(nèi)俱焚。 這個時候根本學(xué)不下去什么, 就在那里來回踱步胡思亂想, 想著他剛才說的每一句,想著他當(dāng)時的表情, 他看著自己的目光。 每一個眼神都透著甜蜜, 都讓人心顫神動。 只是突然間,她意識到一件事, 一件她好像忽略了的事。 她蹙眉, 停在那里,細(xì)想。 最開始他和自己說話的時候, 明明是有什么心事的, 好像試探著想問自己什么,那種欲言又止的感覺太明顯了。 結(jié)果…… 被他那么一鬧, 自己竟然忘記這事了, 就這么臉紅耳赤地回來了。 顧清溪越發(fā)皺眉, 不免想著, 他最開始到底想問自己什么? 顧清溪覺得, 下一次遇到他,一定不能讓他轉(zhuǎn)移話題,怎么也得問清楚。 而就在西屋里,陳云霞正和自己男人商量著過年后去醫(yī)院的事,她是琢磨著讓男人去和婆婆說,說著時,便見顧清溪跑來跑去的。 她就納悶了:“清溪這是咋啦,先跑進(jìn)來,又跑出去,再跑進(jìn)來?!?/br> 而且臉上紅撲撲的,像是和誰生氣了。 顧建國沒多想:“估計(jì)學(xué)習(xí)累了,出去走走。” 陳云霞看了一眼自己男人,沒再說話,但是她覺得,小姑子第一次跑回來好像生氣,第二次跑回來好像是高興,這次多久,竟然變化這么大。 什么事能讓小姑子這樣呢? 她印象中的小姑子,以前一直是冷靜清高的,最近倒是好相處了,不過也絕對不是那種一會哭一會笑的人。 陳云霞蹙了蹙眉,不過到底沒再和男人說什么。 ****** 初九的時候,村里大喇叭喊著,讓大家過去搖號了。 其實(shí)不用喇叭里催,大家都一股腦地過去,顧清溪爹和哥哥吃過飯就過去占位置了,顧清溪這里和娘嫂子一起刷鍋喂雞收拾了,忙活完了,才過去村頭開會。 過去的時候,卻見村口處掛起了一個紅色條幅,上面寫著的竟然是“三十年前分田地,耕者有其田;三十年后又分地,耕者有其責(zé)”,會場周圍已經(jīng)不少人了,圍了個水泄不通,有些小孩子甚至還爬到旁邊樹上翹頭往里面看。 顧清溪聽著,最中央吵吵嚷嚷的,有人起哄說趕緊分,也有人說等下得抓個好的。 旁邊有會計(jì)和幾個幫忙的在那里維持秩序,也根本不管用。 后來王支書惱了,大喇叭里吆喝了一聲,這才算清凈,場上算是暫時安靜下來,但也架不住有些做針線活的婦女在那里低聲叨叨。 不過好在勉強(qiáng)安靜下來,王支書開始和大家說起這次抓鬮的規(guī)則,顧清溪聽著,和上輩子所知道的一樣,都是每個家庭派一個人過去做代表進(jìn)行抓取,抓的時候手伸進(jìn)去,不能看箱子里面,抓到一個馬上輪到下一個,抓到的那個號碼就是自己的地號。 王支書先讓人拿出來一個木箱子,里面裝的是村北邊的地兒。 大家一看這個,都興奮起來。 村北邊主要種的是麥子,還是之前大家伙一起種的,抓了北邊的麥子地,等到了夏天的時候就能收麥子了,這就是圖個現(xiàn)成事。 收了麥子,一畝地交五十斤公糧,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了。 大家一個個摩拳擦掌的,都恨不得抓一個最好的。 顧清溪回想著上輩子,她知道北邊的地塊因?yàn)楦鞣N原因分幾種情況,大部分是兩畝三畝的,也有四五畝的,一般抓到這個后,如果不夠,就再抓一塊,還是不夠,就拿南邊的地來湊了。 南邊的地是開春后要種大豆花生啥的,那邊的地因?yàn)橥线吘褪巧搅?,土質(zhì)就不夠好。 對于大家伙來說,最好是抓到北邊的,越多越好,那邊肥沃,可以種小麥,地里現(xiàn)成又有麥子可以收。 這時候,她娘已經(jīng)和幾個婦女說起話來了,自然是說起希望抓到哪里的地。 她大伯娘馬三紅說:“我打算讓我們家狗蛋抓,小娃兒手氣旺,帶著口糧的,讓他抓,抓到北邊的地兒,最好是抓一個大的,到了夏天正好收麥子了!” 她娘廖金月頓時沒話說了,這就是刺,一根刺,自家沒孫子,怎么著都比別人矮一頭,于是廖金月說:“我家就隨便抓了,反正能抓到啥是啥?!?/br> 旁邊就有人笑:“我看你們家清溪是一個有福氣的,應(yīng)該讓她抓吧?” 這一句話提醒了廖金月,廖金月想想也是,旁邊的陳云霞也跟著道:“娘,那咱家就讓清溪抓吧,清溪是高中生,將來估計(jì)是吃商品糧,這是有福氣,再說了,咱家許多事,清溪可是沒少cao心?!?/br> 廖金月本來也是看兒媳婦的意思,畢竟在這家里,自己抓可以,老頭子抓可以的,但讓女兒抓,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在農(nóng)村自己再寵女兒,女兒也是要嫁出去的,以后不算家里的人。 現(xiàn)在見兒媳婦這么說,她就放心了,當(dāng)即跑過來和顧清溪提這茬。 顧清溪愣了下,她倒是沒想到自己娘和自己說這個。 上輩子,是爹抓的,只抓到了北邊那最差的一塊地兒,而且只有兩畝多,后來收麥子,也就只收了別人一畝多的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