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 書名:不如桃杏 作者:尺璧三文錢 文案 「寒梨不落西樓,不如桃杏。」 一句話簡介:病嬌太子摔壞了金貴的腦袋 立意:不屈黑暗,不涼熱血 ================ ☆、壹 京城近日局勢大變。 原本處尊顯居的陸氏世族一夕之間門楣敗落,抄家問斬。 與此同時,多年前的一樁盛變舊案,也重新在坊間四下言起。 當年傅侯偽造密詔令沈右將阻援撫遠將軍一案,如今重翻真相大白,卻成了深冤大案。 聯(lián)及如今侯府被抄,被判株連大罪,世人也都能猜到幾分其中之故。 陸府高門被貼上了封條,平生蕭條,不過一夜光景,赫赫侯門卻成了舊時王謝。 春寒料峭,無風無陽的白日,平添三分涼意。 天邊云卷云舒,御書房內續(xù)上了龍涎新香,忍冬花結五足銀鼎熏爐重新繚繞起裊裊青霧,縈縈彌散。 沉降的嗓音傳來,陛下在已成困局的棋盤上落下一枚通亮的黑棋,“平陽還在外頭跪著?” 似無意間隨口的一問,聽不出喜怒。 可這話既問出來,陛下顯然已經(jīng)心軟了。 他們這位圣上向來性如深海,最是耐得住性子同那些固執(zhí)紈教的老臣周旋,任他多少本參奏的折子上來,也能平心靜氣地壓回去。 李輔立在一旁,聞言意會地微微頷首,應聲道, “回陛下,郡主還跪著呢?!?/br> 他說著望了眼外頭的天,看著大概已經(jīng)跪了三四個時辰了。 “陛下,郡主性子向來直擰。如今尚才初春,這樣跪下去,恐怕身子要受寒了?!?/br> 李輔識趣兒地勸了兩句,給萬歲爺一個臺階下。 成帝捏著一枚白棋,仔細著眼下的棋盤。 落子成局,反敗為勝。 陛下沉哼了聲,抬頭看向李輔,一雙隱銳的眸子退散了威壓的怒意,眉目穩(wěn)攝,“朕可不心疼她?!?/br> “她身為太子妃,竟為了一個罪臣來向朕求情。朕知她和陸卿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可她不顧自己的身份這般胡鬧,簡直任性妄為?!?/br> 縱使對平陽再寵愛嬌慣,對陸卿士有私心,此事也難有兩全法。 圣上所言的罪臣,便是當朝陸儈陸尚書的子侄陸清衡。 多年前的那場盛變舊案世人傳言至今,如今卻撕扯開了最初的真相重見天日,詭譎陰謀下,自當是一場牽連諸族連根清鏟的天子盛怒。 而平陽郡主,就是當年撫遠將軍的孤女。 一夜之間,幼女孤苦無依。太后憐愛,將其親自撫養(yǎng)在身邊。圣上為告慰將軍英靈,愛重有加,特冊封了平陽郡主。 大郢長寧一十二年間,撫遠將軍及其五萬精兵未等到援軍戰(zhàn)死沙場,無一生還。 千萬將士埋葬邊境,陛下痛失開國之將。 徹查后,傅家罪名坐實。朝堂百官聯(lián)名參奏,即此抄了傅家,包括當時寵冠六宮的婉寧貴妃。 也是當今太子殿下的生母。 婉寧貴妃自婕妤一路平升,短短數(shù)月便得盛寵。成帝雖寵愛后妃,可身為一國之君,戒警于心,并無可指摘。 然而在百官朝臣眼中卻并非如此,即便無可指摘,身為天子,國之君主,最不能放縱私欲。 也正因得天下之主的無上恩寵,婉寧成了世人口中禍國殃民的妖妃。 許多時候,有些事情卻即便是身為天子也身不由己、無可奈何。 陸儈的一計,并除了朝堂兩大信臣,還順勢清了后宮。之后的陸氏一族得勢青云,發(fā)展至今,幾乎在朝堂一手遮天。 如今傅家平反,借此不僅可以將陸家壓勢,更能順勢清朝堂內患。 陸氏欺君罔上,誣害忠良,罪不勝誅。 只可惜陸清衡,為人君子品性高潔,只因姓陸而遭牽連。所以平陽郡主才一直求見陛下,想替他求情。 他為臣深受器重,陛下何嘗不想將他從這場禍端中摘出來??扇魧⑺麑捝?,其他借勢并清的勢力必然借機反奏,不好收場。 時至暮色,云散起風。 云媞身著月季花蝶紋織金絳邊的天水碧長裙,略感寒意,她直身垂目跪在那里,身形單薄。 脂凝的肌膚素凈細膩,眉如翠羽,腮凝新荔,鼻膩鵝脂。 她的膚理是冰肌玉骨那一掛,偏白似玉,不覆胭脂自比粉黛。 御書房外,身后陪著太子妃跪了一天的零壹揉著酸疼的腿,抬頭望了眼已漸昏暗的天,勸慰道,“郡主,您都跪了一天了,再跪下去膝蓋該傷著了,咱們先回去吧好不好?回去再想辦法?!?/br> 云媞睫羽輕顫了顫,抬眸看向御書房的大門,心有不甘。 三個月前,她知曉陸氏變故將至,向陛下請婚旨,欲借此將他從這場株連大罪中摘出來,可誰知最后等來的卻是和太子殿下的賜婚詔書。 陛下對陸清衡向來器重,她原有一半以上的勝算陛下會答應她的請求,誰料事情遠比她所預測的還要復雜。 如今陸清衡身陷牢獄,甚至可能問斬,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無辜牽連。 云媞思緒紛雜,捏著袖衫糾結著要不要直接闖進門去。 權衡間,衛(wèi)央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單膝跪地朝她行禮道,“屬下參見太子妃。” “免禮?!毙l(wèi)央是太子身側的影衛(wèi),云媞見到他頗有些意外。 零壹也奇怪,問道,“衛(wèi)央,你怎么來了?太子殿下讓你來的嗎?” 提及太子,衛(wèi)央神色黯默,看向云媞解釋道,“太子妃恕罪,殿下今日回城路上遇刺,對方人多,手段陰狠。屬下護衛(wèi)不周,令殿下不慎負傷?!?/br> 他受傷了? 云媞聞言心口微驚輕刺,當下便拎著裙擺起身。她跪的太久,雙腿僵冷,起的猛了險些栽倒。 衛(wèi)央連忙扶好她,云媞忍著陣陣酸疼的膝蓋蹙眉道,“殿下傷勢如何?” “至今仍在昏迷狀態(tài),未有轉醒的跡象?!?/br> 云媞未有緩和便著急走路,雙膝僵疼到行路也困難,她皺眉扶著衛(wèi)央的手,受著難忍的疼一路趕回東宮。 絳云殿,太醫(yī)已經(jīng)替殿下療好了傷,正收拾著藥箱。 殿下素來寵愛的花月娘坐在床榻前,輕聲泣涕漣漣。 錯金纏枝香爐縈繞噴灑著細縷的暖香,殿內宜適靜雅,只泣聲入耳隱撩噪意。 云媞目光落在幔帳下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太醫(yī),殿下傷勢如何?” 眼前的太醫(yī)年輕俊朗,并不似太醫(yī)院清一色白須垂矣的老頭。 葉斯年拾好藥箱揖禮道,“太子妃安心,殿下身上的外傷并無大礙。只是殿下昏迷不醒,具體原因暫時不明?!?/br> “不過微臣檢查了殿下頭部,并無傷痕。但照這情況來看,應當是遭受了撞擊才會導致陷入昏迷。若過了明日殿下還未醒,太子妃一定要再召微臣看診?!?/br> “好,多謝葉太醫(yī)。”云媞悄然松了口氣,方才懸了一路的心終于落回原處。 她話落,葉斯年拎著藥箱頷首,“微臣告退?!?/br> 零壹跟著送太醫(yī)出了絳云殿。 花月娘這會兒方才終于拿繡巾擦干了眼淚,起身抽泣地朝云媞行禮,“妾身參見太子妃?!?/br> “免禮?!痹茓q聽她哭的有些心煩,召來一旁的婢女道,“送月娘回落江閣?!?/br> 花月娘拭了拭眼角,衣衫左肩滑落幾許。香肩若隱,晃人目色。 眼前的美人身姿綽約,豐韻娉婷。 眉眼脈脈,無意自勾人。 太子寵愛的良媛,自是不俗的。 云媞每回見她都會細看上她幾眼,想著郁辭喜歡的原是這樣的。 同她相差很多呢,全然是兩種類型。 美是很美,只是太嬌媚了些,或許因她是女子,才不那么能消受。 只不過論嬌媚,殿下自己就夠妖媚了,云媞覺得多連女子也比不上。在她眼里,他就跟一只成了精的漂亮狐妖一般,怪勾人的。 云媞顧自胡亂想著,花月娘卻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坐回去握著床榻上太子殿下的手,憂傷道,“太子妃,殿下如今昏迷不醒,妾身實在憂心,想陪在殿下身邊。殿下常說喜歡同妾身待在一處,即便如今殿下聽不到,妾身也想陪著說說話。” 云媞看著美人玉手執(zhí)著那只修長冰骨的手,目色斂沉。她膝蓋疼的厲害,想坐下。 耳朵也想清凈。 云媞懶得同她周旋,低頭理了理衣袖,淡聲道,“衛(wèi)央,送良媛回去。” “是?!?/br> 衛(wèi)央冷酷地應了聲,方才上前一步,花月娘便自個兒起身了。 “你......”她不甘心地退了兩步,自己往門外走,因為衛(wèi)央是真可能拎著她把她丟出去的。 花月娘攪著繡巾嗔了一眼云媞,“妾身走就是了,殿下若醒了,還望太子妃告知落江閣一聲?!?/br> 零壹一回來便聽到花月娘說的話,眼看著她妖嬈地出了絳云殿,不悅道,“這花月娘真把自己當回事兒,殿下醒了告訴她做什么,看她來掉眼淚演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