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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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二世重新笑了起來:“我不信仰神,我只信仰自己——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確實(shí)和惡魔的思想是一樣的。” 阿諾斯?fàn)縿幼旖?,露出了冷冰冰的笑意?/br> 卡洛琳二世攪動著咖啡杯,有些好奇地問:“所以,你今夜來找我只是為了問弗洛里安的事情?” 阿諾斯沉默了片刻,問出了此時自己最在意的問題:“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用煉金術(shù)分割我們?害得我還要想辦法殺掉他?!?/br> 卡洛琳二世的動作一頓:“誰告訴你是我做的?” 阿諾斯微微一怔。 卡洛琳二世坐直了一些,眸子微微瞇了起來,打量著阿諾斯的血瞳和影子,旋即眉尖輕動,放下了咖啡杯苦笑了一聲:“沒想到我居然有被騙的一天。” 阿諾斯意識到自己被識破,抿緊了唇,一時不知道該否認(rèn)還是承認(rèn)。 卡洛琳二世微微嘆息:“已經(jīng)說到這里了,那我也不怕你繼續(xù)聽了?;蛟S你不相信,但用煉金術(shù)分割你的靈魂,將你改造成‘天使’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神圣而慈悲的教皇冕下?!?/br> “不可能!”阿諾斯脫口而出。 他與教皇冕下相處了這么多年,哪怕教皇冕下對他一直客氣多過親切,但圣額我略三世對世人的仁慈、對煉金學(xué)派的打壓他都看在眼里! 而且就算教皇真的跟煉金學(xué)派有瓜葛,為什么偏要選卡洛琳二世與弗洛里安主教的孩子? “我知道你不信?!笨辶斩罌]什么笑意地笑了一聲,“我也很想知道,為什么神圣的教皇冕下要選擇我的孩子——就算那個老東西自己生不了,教廷孤兒院每年‘失蹤’的孤兒那么多,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 阿諾斯坐在原地,血色的偽裝碎裂,露出了后面被茫然籠罩的蔚藍(lán)雙瞳。 如果卡洛琳二世說的是真的,那就代表他并不是所謂的地上天使,并不是神親自指定的下任教皇,并不是純潔無瑕的圣子殿下。相反,他是違反教規(guī)犯下罪孽的主教與女皇的私生子,一個不應(yīng)該存在、不應(yīng)該被拿到臺面上的罪人。 阿諾斯有很多想要反駁的話,可這一瞬間,過去種種宛如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中快速翻過。 圣額我略三世隱藏在客套下的疏離、樞機(jī)主教們止步于點(diǎn)頭的交集、托馬斯主教等人的隱瞞…… 過去那些遙遠(yuǎn)的、神圣的誓言與祈禱,仿佛變成了一個又一個丑劇,而他是唯一的演員,臺下坐滿了欣賞他自以為是的表演的觀眾,在內(nèi)心捧腹大笑。 他甚至還不如那位黑翼領(lǐng)主——至少那個惡魔擁有真正忠誠的下屬、擁有愿意坦然交流的母親! 這一瞬間,阿諾斯內(nèi)心突然萌生了一種奇特的、從未感受到的情緒,讓他想要掀翻面前的桌子,想要打碎皇宮所有的玻璃,想要沖上圣城,質(zhì)問教皇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種陌生的感情驅(qū)使著他猛然站起身。 但他最終控制住了自己,只對著卡洛琳二世微微彎腰,語調(diào)如平時一樣平靜地凹:“感謝您的告知,請原諒我的隱瞞?!?/br>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了卡洛琳二世的寢宮。 卡洛琳二世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阿諾斯腳步略帶凌亂地離開,輕輕抿了一口變得有些涼的咖啡,自嘲地笑了笑。 …… 阿諾斯的腳步從一開始的平靜到逐漸凌亂,最后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比起卡洛琳二世說的話中蘊(yùn)含的信息給他帶來的打擊,讓他更悲哀的是,他的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動搖——這代表他的信仰并沒有他以為的那么虔誠。 否則,他就應(yīng)該大聲斥責(zé)卡洛琳二世的褻瀆,并立即離開,將一切向教皇原原本本地呈上。 夜風(fēng)從阿諾斯的臉頰兩側(cè)吹過,吹動他淺金色的頭發(fā),露出下面有些黯淡茫然的藍(lán)色瞳孔。 ——我墮落了嗎?我動搖了嗎? ——不,也許一開始我就被黑暗與罪惡纏繞,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阿諾斯腦內(nèi)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等他稍微冷靜下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快要回到在希格皇宮的住處了。 他和洛彌、萊茵哈特一起住在那里。 阿諾斯油然而生一股強(qiáng)烈的沖動,想要看到洛彌,想要告訴洛彌自己聽到的全部的事情,想要聽聽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看法。 ——他如今甚至不敢確定萊茵哈特的忠誠到底是對誰的。 ——但萊恩一定可以,萊恩是他的朋友,是和他彼此全心全意信賴的同伴! 阿諾斯黯淡的眼眸重新亮起,心情竟然莫名好了一些。 他加快了腳步,目標(biāo)明確地進(jìn)入宮殿,走向了洛彌的房間,并習(xí)慣性地開始思考洛彌現(xiàn)在是否睡著了、要是睡著了要不要打擾等問題。 但他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 洛彌的房門沒有關(guān)緊。 喘息與求饒聲清晰地傳了出來。 第92章 選擇 阿諾斯站在門口, 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冷卻,從無形的傷口中涌出,凝固成暗紅骯臟的痂。 他又感受到了如黑夜一般的潮水——這一次, 潮水愈來愈高、愈來愈猛,隨時都可能將他卷進(jìn)深不可測的水底, 讓他窒息、死亡、腐爛。 熟悉的嗓音發(fā)出了陌生的聲音,像沼澤中的淤泥,從他的腳下開始慢慢吞噬著他, 讓他有種無法呼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