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姿，我想要你真心地答我一句，可有后悔？”

    云意姿咽了口口水，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而且她現(xiàn)在難受得只想吐。

    肖玨輕嗤一聲，好一陣索然無味。

    他鎖著她纖細(xì)的身軀，在背后盯著她露出來的一截雪白后頸，靜靜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掂量一掌捏碎的可行性。

    她仍在不斷顫抖，肖玨嘖了一聲，忽然將云意姿整個人掀下了馬背，云意姿猝不及防，摔了個四腳朝天，好在旁邊是一個草垛，沒真磕碰到哪兒，她扶了把腰，暗暗咬牙。

    肖玨居高臨下地騎在馬上，視線像是淬了冰的毒針，他拉著韁繩的手一緊，一聲嘶鳴，兩只馬蹄，忽然高高抬起，云意姿瞳孔劇震，甚至看見蹄下沾著的草葉，驚叫聲卡在喉嚨，他卻在最后一刻拉住了韁繩，馬蹄并沒有落在她的身上。肖玨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很快便淹沒在沉默的夜色之中。

    等到肖玨真的沒了蹤影，云意姿這才捂著肚子，趴在草垛上，吐了個昏天暗地。

    119. [最新] 相見歡（7）修   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四周靜悄悄的, 肖玨不知道把她帶到了什么地方，云意姿緩了一會兒，壓下胃里的泛酸感，往光亮的地方走去。

    她深一腳淺一腳, 不知走了多久, 從灌木密布的小路穿梭而出, 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木屋, 籬笆環(huán)繞, 隱隱的光亮傳來, 光源似乎來自一棵大樹下, 那里擺放著桌椅。

    似乎有一個青衣人坐在桌邊, 石桌上放著一盞燈。

    云意姿上前去, “請問……”

    話音未落, 青衣人將斗笠摘下，露出一張俊秀的臉, 融融望來。

    云意姿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在做夢。

    那青衣人卻僅是挑了挑眉, 而后點(diǎn)頭, 先她一步微笑，“云女郎?！?/br>
    這聲音是如此熟悉，清雅，他站起來的輪廓逐漸在燈光下清晰，確確實(shí)實(shí)是活生生的王司徒，王煬之。 舊十胱   （jsg）

    云意姿一陣恍惚，忽有童子跑出，奉上了一盞清茶，咣當(dāng)一聲, 她似被驚醒，目光怔怔。

    王煬之緩聲道：“他鄉(xiāng)遇故知，本該共浮三大白，無奈某行裝簡陋，不曾帶酒，時間倉促，也不及釀造，只好委屈女郎將就。”

    “這樣便挺好，我也不擅飲酒……”云意姿不無感嘆。

    “不想竟會在此遇見大人，當(dāng)真是……如夢似幻?！彼浦嗄暧行┯杂种?。

    王煬之失笑，好像知道她要說什么：“女郎不必為王某憂擾。人生于世，總有失意之時，何況仕途沉浮多變，本乃常事。王某反倒不覺是禍，而覺是一樁福事?！?/br>
    他目光投向遠(yuǎn)處，悠遠(yuǎn)空靈，“若不得君王厭棄，不至此處，也不知鱖魚還能這般肥美。更不知，這世上還有比桃花釀，更叫人欲罷不能的春酒。秦烹惟羊羹，隴饌有熊臘，實(shí)是令王某流連忘還。”

    “大人豁達(dá)?！痹埔庾宋@，世人能有幾人有他這般心性？

    “當(dāng)不得這二字。王某只是凡人，只是不能脫出六欲，仍囿于口舌之欲罷了，”

    王煬之自嘲低笑，話鋒一轉(zhuǎn)，“只是女郎，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荒山野嶺？莫非是遇到了什么變故？”

    云意姿頓了頓，猛地一拍腦袋，被肖玨整那一出，她把郭鶯鶯給忘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朋友被山匪圍困，危在旦夕，我得速去俞家搬救兵！”

    誰知王煬之拉住了她，“不知是哪個俞家？”

    “俞白?！?/br>
    王煬之舒了一口氣，“沒想到，竟是如此巧合。這俞白，俞絳斂，正是與我?guī)煶鐾T的小師弟。我與之曾同在半衡書院修學(xué)，初來此地，本就想去拜會一二。既然女郎要去俞家，不如一同?！?/br>
    云意姿點(diǎn)頭答應(yīng)。

    “且稍等我去拿些東西，稍后與女郎一同拜訪俞家?！?/br>
    王煬之收拾了東西出門，卻見云意姿暈倒在地幾個黑衣人圍在她的身邊，王煬之面色一沉，擲劍而去，定定地豎插在草地之上，正好攔住他們?nèi)ヂ贰?/br>
    “你們是何人”

    那為首的蒙面人扭頭，精光在眸底一閃而過，忽然袖子一展，將手中令牌亮出。

    “四王子？”王煬之瞇了瞇眼。

    ……

    云意姿夢見了一條蛇。

    那條蛇色彩鮮艷，鱗片細(xì)長，滿嘴毒牙。

    吐著鮮紅的信子，從她的下頜，行至鎖骨，游離到小腹，盤踞在腰間。

    張開血盆大口，要將她一口吞下。

    她因那潮水般卷來的冰冷的死亡，而戰(zhàn)栗個不停。

    云意姿一頭冷汗地驚醒，想要逃脫，卻發(fā)現(xiàn)她的雙手，不知被 舊十胱   （jsg） 什么給捆住了。一片漆黑，雙眼也被布條蒙住。

    她微微張開嘴，便被一塊糕點(diǎn)堵住了全部聲息。

    甜膩感在舌尖綻開，是很熟悉的滋味，她曾經(jīng)很愛吃這種點(diǎn)心，素折常給她做。

    那根手指不肯離去，在她艱難地咀嚼時撥弄她的唇瓣，意味不明，偶爾還會蹭到她的舌尖，舔過干燥指腹的感覺，讓她不適地皺眉。

    云意姿有點(diǎn)被嗆到，咳了兩聲，“水?！?/br>
    聲音發(fā)出才覺沙啞。

    有人低笑一聲，身邊一空，云意姿聽見倒水的聲音，她舒了一口氣，下一刻臉頰上落了些冰涼的觸感，她一怔，待那微癢褪去，一陣炙熱氣息壓來，冰涼的唇貼住她的。

    來不及閉合的牙關(guān)被入侵，舌面與舌面相貼，茶水順著間隙流下，沾濕衣領(lǐng)，云意姿嗚咽出聲。

    她想拒絕，可是水液清冽，讓她的感官違背意志，無比渴求之下，竟變成了與他糾纏，想要謀求更多。

    斜襟上衣，包裹著弧度美好。

    那顆蓮花扣，在他指下輕輕撥弄，要解不解，胸脯劇烈起伏，手腳都被壓制，于是純粹的感受，被放大了一百倍。

    云意姿被他的舉動弄得心慌不已，只覺成了待宰羔羊，而他就是那儈子手，怎么也不肯一刀來個痛快的。

    他在加柴，慢條斯理，冷靜得不像話，要這火愈燃愈烈。云意姿的身體成了一面琴，他輕輕勾弦，撫過琴尾，美妙的樂聲漸次傳出，壓抑著深欲。

    茶水翻倒，匯成小溪，流淌過半放的花間，魚兒往來游弋，擺尾剮蹭，露水愈來愈重，愈來愈濃。

    思緒都成了云絮，松散飄蕩，不知所在。

    他摘下她覆面的紗巾，她呼吸都不暢，迷蒙地看他，他的鼻尖全是晶瑩，是從何處接來？云意姿但凡一深思，便羞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他卻默默地注視著她，眼瞳漂亮得像是晶亮的星星，看得她臉紅發(fā)燙，索性閉眼不跟他對視，平復(fù)呼吸。

    “你知道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在想什么嗎?！?/br>
    他將她汗?jié)竦陌l(fā)絲別開，貼著她的耳朵說，像是蠱惑人下地獄的魔鬼。

    “第一眼，我便想這樣做了?！?/br>
    “你鉆到桌子底下，我就在想象了，想象你是怎么赤.身.裸.體地臣服于我，然后，”

    云意姿睜開眼看他，他低笑一聲，嘶啞低沉的嗓音有種無法拒絕的魔力，“唅.住我?！?/br>
    云意姿忍了好久才沒有“呸”一聲。

    肖玨放開了她一點(diǎn)，摸著她的臉，指尖冰涼，她皮膚燙熱，讓他有點(diǎn)愛不釋手了。

    肖玨無奈搖頭，“不要用那種目光看著我啊，我會想做更下流的事。” 舊十胱   （jsg）

    “你就只會用這種手段嗎？”云意姿喘勻了氣，那里的滑膩感讓她不得不并攏了腿，冷冷地瞪著他。

    “怎么，將軍做了多年，就只學(xué)到了怎么伺候女人？”她咬了下唇，諷刺出聲。

    “噓，”肖玨卻不惱，反而愈發(fā)溫柔，“不要說話，留到后面再教訓(xùn)我，不然。我怕你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br>
    云意姿面色一變，他……

    他的手腕被裙擺遮擋，裙底下的隱私陷入昏暗，不得窺見。

    云意姿咬緊牙關(guān)，拼命忍耐。密閉的空間使得距離感不復(fù)存在，最適合情人間的曖昧氛圍，光影在他臉上明暗分區(qū)，他靠她極緊，高挺的鼻梁輕輕蹭著她的臉頰，云意姿無力地仰著臉，瞳孔渙散。

    指尖猝然離去，他不知從哪里取來一塊雪白的帕子，慢吞吞地擦拭著上面的濕潤，看她狼狽低喘，一副緩不過來的樣子，很輕微地嘖了一聲。

    這一聲，充滿了涼薄的意味。

    他衣冠楚楚，床榻邊坐姿優(yōu)雅，發(fā)冠上的明珠璀璨，閃著幽幽的光。

    薄唇一掀，語氣冷冰冰的沒什么溫度，喉結(jié)上下一滾。

    “云娘，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承認(rèn)?！?/br>
    云意姿不做聲，用譴責(zé)的目光盯著他，他當(dāng)真是變了好多，從輪廓容貌來看，確實(shí)是那個她熟悉的少年，只是長大了，長高了。可發(fā)生了方才的事，又猛地讓云意姿意識到了，這個肖玨早已不是那個肖玨。

    他如今是大顯的上將軍，天子的第四個兒子，身份地位不同往日，手中握有實(shí)權(quán)，她落到他的手上，便是羊入虎口，任人玩弄的命運(yùn)。

    肖玨偏了偏頭，仿佛在認(rèn)真地思考著什么，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捌鋵?shí)，我一直一直，都在壓抑著那種渴望啊?！?/br>
    “突然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了，人的殺意與愛意是可以共存的。它們因云娘你，得到了永恒。在這個世上，我最愛你，最想殺死的人，也是你啊?！?/br>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危險。

    云意姿渾身過電一般，肌rou一陣緊繃，猛地哆嗦了一下，肖玨的這個眼神只出現(xiàn)過一次，就是那天夜晚，三年前，她喊了一聲金暮，他便露出了這樣的眼神，仿佛要撲上來把她碎尸萬段，一瞬間，極致的恐懼攫住了她的神經(jīng)。

    他的手向她伸了過來，撫摸著云意姿細(xì)白的頸項(xiàng)。按在一個點(diǎn)上，她瑟縮地想躲，卻是怎么也躲不開。他指尖微頓，慢慢地，在上面畫了一個叉。

    “要?dú)⑺酪粋€人，有數(shù)不清的方式， 舊十胱   （jsg） 我會用最干脆的。我會在這里，劃一刀?！?/br>
    他摸到她的頸邊大動脈，輕輕按壓，感受那蓬勃的生氣，不斷跳動著的脈搏，是她仍鮮活的象征。

    他湊近來，長長的睫毛顫抖，近乎虔誠地深吸了一口氣，“我將用最鋒利的刀，割開你的喉管，我會好好把控力度的，不讓云娘疼，我是最舍不得云娘疼的了。”

    鬼相信啊，割喉的痛苦誰能承受，云意姿想想都覺得一陣抽抽，她眼一抬，猛地睜大，真的有一道寒光閃現(xiàn)在他手上，還沒看清，一陣刺痛傳來，她裸露的肌膚上，雪白的皮膚，出現(xiàn)了一道突兀的紅痕，他來真的？！

    “啊，”他的聲音都在抖，“有點(diǎn)偏了。不過沒關(guān)系，第二次肯定不會出錯了?！?/br>
    “嘭！你的血就會從這里，噴濺而出?！彼鋸埖匦α顺雎?，捂住臉，雙肩聳動，那塊刀片被他夾在指間，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劃開了手指，他卻是一點(diǎn)也不在乎的，肖玨瘋了，真的瘋了，脖子上的疼痛清晰地提醒著她，他這次一定會殺了她！

    云意姿掙扎起來，卻是徒勞無功，鮮紅色的發(fā)帶將她的手腕和腳腕束得死緊，她就像一個被束縛住的提線木偶，眼看他一步一步逼近，云意姿的神經(jīng)繃成了一根細(xì)線，他是要來真的了！

    肖玨輕輕“啊”了一聲，露出個難過的表情?！皠e哭，別哭啊，真的不會疼的，”哄小孩似的手足無措，肖玨一疊聲地喊著，眼里的心碎都要透出來了，云意姿見他這樣，忽然奇妙地鎮(zhèn)定了下來，定定地看著肖玨。

    淚，毫無預(yù)兆地滑落。

    一滴一滴，不斷地跌出眼眶，滑進(jìn)枕頭。

    他果然愣住了。

    她心底一松，剛想說話，又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狀態(tài)很奇怪，非常地奇怪，他的嘴角在顫抖，可那不像是心疼，慌亂，而是壓抑著的，扭曲的，像是如果不好好控制，就會笑出來一般。

    忍不下去了，他的唇角，終于高高地?fù)P了起來，眼里一片晦暗，“云娘，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吧，其實(shí)我很喜歡看你哭的，”他的尾音發(fā)顫，把手指放在嘴邊咬了一下。

    肖玨挨近她的頭顱，在她耳邊悶笑，喉嚨里發(fā)出呼呼的聲響?！澳悴灰@樣，我會忍不住的。我會忍不住想把你搞哭，徹底地弄臟。這樣的話，我們的游戲就沒有辦法愉悅地進(jìn)行下去了，不是么?！?/br>
    云意姿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