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道：“無事。就算額娘一個人解不開，還有征知書院。改日我?guī)闳フ髦獣嚎纯??！?/br>
    征知書院的名頭確實很大，卻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更別說這是學(xué)院，一般女眷都不會到這樣的地方去。

    “解出來了?！庇辛俗顗牡拇蛩悖教囊矊φ髦獣捍嬗袠O大的好奇，明夷的聲音傳來帶著歡喜。

    明夷面帶笑容，眉眼彎彎的樣子，那是發(fā)自真心的微笑。

    “這點功夫解出來了？”胤禛和慕棠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卻是玄燁同眾大臣議完事回來了。

    “你瞧?！泵饕膶⒁粡垖憹M字的紙遞向從門口走進(jìn)來的玄燁，胤禛和慕棠一個作揖一個福身，都和玄燁見禮。

    玄燁揮揮手，讓他們不必拘謹(jǐn)，人已經(jīng)大步走向明夷，從明夷的手里接過明夷遞過來的紙，從頭到尾查看一遍，有不解之處指出來問，“這是何意？”

    明夷連忙為玄燁解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題目。慕棠很是好奇地看著玄燁和明夷，明夷面對玄燁的時候沒有半分怯懦，自然而然的接過玄燁的話，更是據(jù)理力爭。

    很難相信，竟然有人不怕玄燁，慕棠心里默默地閃過這樣的念頭。要知道第一次見玄燁的時候，她的小腿直發(fā)顫。

    最后兩人討論完畢，確定明夷的答案的確沒有問題，玄燁道：“送過去。”

    玄燁喜歡西學(xué)，自然設(shè)立專門的機(jī)構(gòu)，那么多的人專門研究這些題目，如今解出來，玄燁當(dāng)然讓人送過去。

    “喳?！绷峙d上前接過，趕緊的讓人送走。

    “久等了?！泵饕慕馔炅祟}心情大好，朝一旁的慕棠客客氣氣的說一句，慕棠受寵若驚，萬萬沒想到明夷如此的客氣，連忙說著不敢。

    “你待兒媳如此親和，不怕胤禛心生妒忌？”玄燁在一旁打趣的問，明夷眨了眨眼睛問胤禛道：“你妒忌了嗎？”

    “兒臣不曾，想是阿瑪……”話題點到即止，但都知道胤禛言外之意指的是誰。

    某位當(dāng)阿瑪?shù)拿髅鞫始擅饕膶δ教牡挠焉?，偏偏拿胤禛出來擋板，胤禛表示不干。

    玄燁一雙麗目掃過胤禛，隱含警告，當(dāng)兒子的幫他擋一擋怎么了？

    不怎么，不樂意罷了。你妒忌不如老實承認(rèn)，憑什么要人給你擋？

    “不必理會他們?！泵饕目粗鴥蓚€男人交鋒，壓根沒放在心上，安撫地讓慕棠坐下，玄燁被兒子和明夷當(dāng)著慕棠的面落了臉，面上訕訕，卻又不肯輕易的認(rèn)輸，輕咳一聲道：“敬茶吧。”

    新婦進(jìn)門的第一天當(dāng)然得敬茶，玄燁霸道的牽過明夷的手走到一旁的正廳中，坐下。

    胤禛和慕棠跟在他們之后，很快有人端著茶上來，更有人拿著蒲團(tuán)放在胤禛和慕棠的面前，兩人一并跪下，同時接過一旁的茶杯，恭敬地各端到玄燁和明夷的面前。

    明夷從慕棠的手中接過茶呷了一口，吩咐一旁的玲瓏道：“將我給慕棠準(zhǔn)備的禮物拿來?！?/br>
    說到禮物，慕棠就想起第一次見明夷的時候，明夷送給她的那些禮物，額頭不自覺的落下一滴汗，實在是明夷送的禮太過貴重，貴重得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玲瓏很快拿回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明夷接過遞到慕棠的手中道：“一對玉佩，正好你們一人一個?！?/br>
    解釋了里面究竟是什么東西，然后交到慕棠的手中，慕棠知道這是今天的見面禮，并不推卻，也沒有失禮的當(dāng)眾打開。卻也擔(dān)心這份禮物會不會太過貴重，同樣嫁給阿哥，因為胤禛下的聘禮更重，因此慕棠的嫁妝自然比三阿哥福晉要多。

    所以今天拜見那些叔伯兄弟的時候，三福晉一臉發(fā)酸的說出一番話，要是慕棠這一次又從明夷這里得到什么稀奇的東西都不敢亮出去了。

    但聽明夷說的，這是一對玉佩，正好她和胤禛一人一個，明顯希望她和胤禛能夠時刻佩戴在身，要是為了不惹人妒忌就不戴，只怕會惹起明夷不喜。

    不難看出來，明夷是個很溫和的人，卻不代表明夷沒有脾氣。

    如今明夷待她十分溫和，她若不知感恩，最后反而自討苦吃。

    “謝額娘?！卑蛋迪露Q心，縱然還年幼的少女，卻因為生在富貴人家，也因為被選中成為皇子的福晉，因此這些日子被補(bǔ)足了功課，一樁事在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的可能，最后她毫不猶豫地選擇接受明夷的好意。

    “不必晨昏定省，你們都還年輕，該睡的時候多睡會兒，將來身體才能更好，宮里的人除了皇太后，淑慧長公主，還有蘇嬤嬤。其他的人都不必理會，若是她們敢擺架子欺負(fù)你，不妨同我說。”明夷的字典里從來沒有逆來順受四個字，這樣昭示立場，更是當(dāng)著玄燁的面都不介意暴露她的囂張？

    慕棠想到宮中關(guān)于明夷的傳聞，都說明夷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宮中的妃嬪每一個看到明夷都是繞道走。

    注意到玄燁在聽到明夷這番話時，并沒有羿樣的神色便可知道。明夷的囂張跋扈都是玄燁所允許的。

    “胤禛回宮以來你都不說若有人欺負(fù)他便為他出氣。”玄燁又幽幽的說起，半瞇著眼睛盯著明夷，好像完全無法理解明夷。

    “這好像是皇上該做的事。她和胤禛不一樣，自然不該受到胤禛一樣的待遇?！币徽Z雙關(guān)，他們兩個之間的事，玄燁心里沒數(shù)?？卦V明夷厚此薄彼什么的，明夷才不會放在心上。

    慕棠聽出明夷和玄燁之間有別的事，卻不敢插嘴多問，這個時候五谷小步地走進(jìn)來，神情顯得有些慌亂，張望明夷，明夷注意到，問道：“何事？”

    “喬夫人道格格讓照看的人出了些事。”五谷是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斷這一家四口的事，但明夷都已經(jīng)注意到，他豈敢不回話？

    明夷讓喬幽注意的人并不多，聽到此話，目光流轉(zhuǎn)閃爍著旁人看不出的光芒，“拿來?！?/br>
    出事的話，喬幽定然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明夷，傳話是傳話，定有信。

    五谷趕緊把喬幽讓人送來的信遞到明夷的手里，明夷打開一看，神色有些凝重，玄燁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明夷詫異的詢問，“怎么了？”

    “有人被關(guān)進(jìn)順天府大牢?！泵饕倪@樣答起，玄燁一頓，明夷道：“我想去一趟順天府大牢。”

    僅僅是陳述自己想做什么，并沒有征詢玄燁同意的意思。

    “有事安排，五谷豐登去辦即可，何必去一趟。”順天府大牢那樣雜亂不堪的地方，玄燁并不想讓明夷去。

    “我自有非去不可的道理，還請皇上準(zhǔn)許?！泵饕募热蛔鱿聸Q定，就算玄燁不愿意幫忙，明夷也會想辦法進(jìn)去。

    順天府大牢或許很多人費盡心思都不一定進(jìn)得去，明夷想到福全和常寧，沒道理，這么兩位王爺想進(jìn)順天府一趟都不行。

    玄燁豈會不知明夷為達(dá)目的決不會輕言放棄，玄燁要不開這便利之門，明夷也會用自己的方式。與其讓明夷去欠別人的人情，還不如欠他的。

    “好。”玄燁莫可奈何的答應(yīng)。胤禛和慕棠都看向明夷，明夷道：“你們新婚，難得胤禛得空，自去玩你們的，不必留在此處，我有事做?！?/br>
    明夷忙得很，無意把人留在身邊。打發(fā)兩人自去過他們的二人世界，不需要留在明夷的身邊。

    慕棠面露羞澀，明夷道：“回吧?！?/br>
    “是。”胤禛答應(yīng)，帶著慕棠一道退下去，玄燁并不作聲，像是習(xí)慣明夷對胤禛的態(tài)度，慕棠細(xì)細(xì)品明夷對待胤禛的態(tài)度，越品越覺得……

    “記著昨夜我同你說的話。我和額娘之間不同尋常的母子，額娘一向不重規(guī)矩，也不喜歡人跟在她的身后，事事以她為主。我們過得好不好，額娘更在意。需要向額娘請安的時候我會陪你一道來，其他時間若不是額娘特意有請，不必往來?！必范G特意叮囑，慕棠小聲地道：“畢竟是額娘。”

    胤秅搖頭道：“額娘不喜歡被人打擾?！?/br>
    不難看出，明夷對玄燁日常留在身邊不堪其擾，巴不得玄燁趕走。他們不必如此。

    明夷待胤禛好不好？心里有沒有胤禛，胤禛心中有數(shù)。至于胤禛要不要和明夷親近，亦或是讓他們母子的有關(guān)系更好，不需要這些表面功夫證明。

    “額娘喜歡畫畫，喜歡算術(shù)，又會往征知書院授課，每日忙得不可開交，沒有那么多時間陷在內(nèi)院婦人們的事里?！眱?nèi)宅的婦人，千年的媳婦熬成婆，好不容易當(dāng)上婆婆，定會費盡心思的為難兒媳。

    明夷完全不一樣，明夷有很多事要做，根本顧不上和兒媳為難。

    方才明夷已經(jīng)坦然告訴胤禛和慕棠，無須晨昏定省。其實更多是因為明夷忙活的事情太多，沒有那么多時間等著他們請安。

    “是?！甭牭截范G說起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挺費心神的，慕棠一想有夷確實沒有精力顧及胤禛和她有沒有時間請安。

    不知怎么的，慕棠有些羨慕，胤禛看出來了，小聲地道：“若有什么喜歡做的事，只管去做，不用將所有的心神放在我的身上。我從小看著額娘獨立自主，也希望你能做自己?！?/br>
    眼界只停留在所謂的父親丈夫兒子身上的女人，難道不太狹隘了嗎？

    胤禛忙著教導(dǎo)新婚的妻子，明夷此時已經(jīng)離開了暢春園，直奔順天府大牢，并不曾特意改裝，僅是著著尋常不過的裝束，帶著七巧和玲瓏，五谷豐登，大搖大擺的走入順天府大牢，見到想見的人。

    “冤枉，我們是冤枉的?！标P(guān)入大牢的人幾乎都能聽到同樣的這番話，因此引路的人也早就習(xí)慣，帶著明夷一行人恭敬的走到其中一間牢房前，里面關(guān)的是一群女人，一群皆是相貌出眾的女人。

    “夫人，人都在這兒?！泵嫔逖诺哪腥艘饕淖叩揭婚g牢房前，指著里面的人告訴明夷，這就是明夷想找的人。

    縱然過去很多年，明夷也認(rèn)出其中兩個人。

    想當(dāng)年，明夷費盡心思想要逃離玄燁，為了藏身，躲入一家青樓一香樓中，一個掌柜，一個婢女，都曾幫過明夷。

    這些年來，雖然明夷從來不和她們有所往來，卻對她們的事情了如指掌。

    明夷也曾派人試探的問過她們是否愿意從良，但那掌柜的卻拒絕了，開的這一間一香樓，養(yǎng)活了多少姑娘，這些姑娘都是命運多舛，當(dāng)真離開這處青樓未必見得她們的日子就能過好。

    有她庇護(hù)這些姑娘，并不會讓這些姑娘遭遇非人的待遇。言外之意，無非想請想讓她們從良的人成為她們的靠山。

    至于當(dāng)年幫明夷藏身的姑娘秀兒，嫁了一個同鄉(xiāng)的人，可是今天的禍?zhǔn)聟s也是因她的丈夫而起。

    “多年不見掌柜的，秀兒，可記得我？”明夷站在大牢前，神情溫和的問起牢的人。

    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雖然披頭散發(fā)，卻可見慵懶，聽到明夷詢問，注意到明夷的神情，落在她身上時，緩緩的走過來，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詢問，“婦人莫不是認(rèn)錯人了？”

    如果能夠認(rèn)得這樣尊貴而且明顯有地位的人，她們整樓的姑娘又怎么會被關(guān)入大牢？

    “十六年前，青天白日一位女扮男裝的公子進(jìn)了你們一香樓，后來你讓秀兒幫她藏身?！泵饕娜绱颂峒埃氡卣乒穸芟肫?。

    “是你？”提到女扮男裝，這事又過去那么多年，若不是親身經(jīng)歷的人，絕不可能記得當(dāng)年的事。

    當(dāng)年鬧出那么大的動靜，掌柜心里暗自嘆息，以為這位女扮男裝的小姑娘落入權(quán)貴之手，后半生怕是毀了，沒想到事隔這么多年，竟然還能再見明夷。

    “事隔多年，今日方來同你道謝，萬望勿怪?！碑?dāng)年很早之前明夷就想過親自去一趟同人道謝，卻被太皇太后三令五申，決不允許踏足八大胡同。

    明夷不能罔顧太皇太后之意，最后便選擇了讓人默默的關(guān)注青樓，但凡有什么麻煩及時來報就是。

    這些年有喬幽幫忙，的確幫一香解決不少麻煩，明夷也沒想再去見人。

    畢竟明夷和她們的緣份也僅不過是如此神交罷了，知道她們過得好，這樣的生活也是她們選擇的，明夷便無意插手?，F(xiàn)在不同，深陷人命案中，很顯然背后有人cao作，明夷豈能不出面？

    第097章 膽大妄為者

    “如此說來,多年前有讓人到一香樓問我是否愿意從良，是你？”掌柜想起很多年前發(fā)生的事，相互一串聯(lián),想到明夷剛剛被人恭恭敬敬迎進(jìn)來的模樣,是以認(rèn)為明夷必不是第一回 知道她們的事。

    明夷點頭，“是我不錯。”

    并不認(rèn)為當(dāng)年的心思有什么不可對人言的，這樣坦然承認(rèn)，嘴角掛著笑容，無半分對她們這些青樓女子的不屑和輕蔑,讓里面的所有姑娘都松了一口氣。

    生死并不令她們畏懼，可是每一個人看著她們異樣目光，卻如同在凌遲她們。

    “沒想到小公子扮男裝長得那么好看，恢復(fù)女裝也這么美?！倍嗄赀^去了,曾經(jīng)的圓臉少女秀兒變成了中年婦人,目光卻一如往昔的清澈,看著明夷透著歡喜。

    “此事經(jīng)過你們一五一十的同我再說說，雖然之前有人同我說起過,但細(xì)節(jié)方面，想要找出證明你們清白的證據(jù)，需要你們配合?！眴逃氖窒碌娜穗m然不錯,卻不見得事事都能安排得當(dāng),命案發(fā)生的時候，當(dāng)時察覺到有別的人在其中推手，知道事情不簡單,卻找不到證據(jù)。

    不過喬幽肯定地告訴明夷，案子是有人特意栽贓嫁禍。

    其實明夷想放過這些人，大可讓玄燁直接下令饒恕,事情便可了結(jié)。但關(guān)乎人命，尤其明夷并不想真成為仗勢欺人的那種人，因而明夷更想讓人查查。

    “人不是我們殺的，真的不是我們。雖然我想過很多次把他殺了?！毙銉旱谝粋€激動的和明夷說明，這件案子真的不是她所為。

    “是啊，雖然命案發(fā)生的時候，我們都想為秀兒討回公道，推搡之間卻忽然看到他的胸口有一把匕首，把我們嚇得不輕，我們真沒有這樣的匕首。”樓里的姑娘七嘴八舌的急于證明清白，但是在場的所有姑娘都被關(guān)入大牢中，若不是她們又會是誰？

    問來問去一群姑娘也說了，現(xiàn)場除了她們再無旁人。沒有其他的人，在場的所有人卻說人不是她們殺的，這樣自相矛盾的說辭誰能相信。

    “夫人，確實如此。非我等有意為難，而是事情查到此處，好像一下子卡住了。既然這些姑娘都說現(xiàn)場沒有其他人，又說不是她們殺的人。那兇手難道是鬼不成？”為明夷引入進(jìn)來的人，這個時候終于有機(jī)會說話。

    拿著皇上令牌前來順天府的人，竟然是皇上身邊的得寵之人。這樣的人想對付一個順天府尹，易如反掌。

    其實這些年來，因為明夷之前和順天府尹鬧出的事情不小，玄燁十分注重順天府尹的人選，眼下在任的順天府尹不算一個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人，但這個案子的確尋不到別人證明與一香樓的人無頭，莫可奈何的只能將青樓里的所有姑娘捉起來。

    人命案子絕對不能輕率，要知道這個案子查到最后是何結(jié)果，都要上報刑部和大理寺，如果被這兩位上官瞧出貓膩，順天府尹也就當(dāng)?shù)筋^了。

    要不是因為順天府尹正好在審案子，自應(yīng)該親自把明夷引到大牢來，現(xiàn)在卻是師爺代勞。

    案子的經(jīng)過師爺其實一清二楚，所以這個時候為順天府尹說起好話，一點壓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