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第一次出宮，下面兩位膽敢直言犯上直指大清的問題，就憑這份膽識，明夷就很想了解一下這兩位。

    “夫人要是想細(xì)聽這兩位的事，好說好說！你請進(jìn)雅間坐下，小的細(xì)細(xì)為你說來?！毙《缡譄崆檎泻裘饕倪M(jìn)到雅座，連忙上茶上點(diǎn)心，明夷坐下，小二哥倒完茶才注意到，玄燁他們一群男人停在外頭，根本沒有要進(jìn)來的意思。

    下方高談闊論正響起，小二哥探頭幾回，明夷道：“不必理會他們，該進(jìn)來的時候他們自然會進(jìn)來，你同我細(xì)細(xì)說說這兩位。”

    心中是有別的打算，明夷難得碰到兩個膽敢直言犯上的人，也好奇這兩位究竟是什么身份。

    “好勒，夫人有疑惑，小的當(dāng)為你解答?！?/br>
    明夷自動屏蔽小二哥換的一聲聲夫人，剛才叫玄燁牽著手進(jìn)來，就算解釋自己不是夫人，那要怎么細(xì)說自己被玄燁牽著的手？

    越說麻煩越多還不如就讓小二哥喚吧，不就是名不符實(shí)的夫人嗎？聽聽又不少點(diǎn)rou。

    “一開始說話的那位是我們京城有名的刺頭。前朝大明的時候祖上都是當(dāng)大官的人，明朝完了之后，當(dāng)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沒辦法。他父親聽說大明亡了，當(dāng)時就懸梁自盡了。這一位別看才二十來歲，文采十分出眾，素日里為人也算熱心，沒少幫街坊鄰居辦事，最大不好就是喝醉了酒就喜歡胡言亂語。”

    “每回說的就是剛剛那種話，話里話外就是指責(zé)，眼下的大清不好，苛責(zé)我們這些漢人。揚(yáng)州十日嘉定三屠，還有留發(fā)不留頭，誰那會兒不是心里恨得牙癢癢的，但是這么多年過去，皇帝都換了。再要是拿著這事不放，早晚有一天得出大事?！?/br>
    別看小二哥只是這家狀元樓的小二，倒也頗有些見識，或許是因?yàn)樵谶@人來人往文人匯聚的地方聽多了那些話，所以也能說上幾句。

    “實(shí)則不然，問題存在就應(yīng)該想辦法解決，到現(xiàn)在為止還有人提起揚(yáng)州十日，嘉定三屠，留發(fā)不留頭，也就是說如今雖然天下是大清的，很多百姓都尚未接受大清執(zhí)掌天下?！泵饕牡共挥X得那些說難聽的話的人有什么不對。

    這件事錯在大清，當(dāng)年實(shí)施這些政策以屠殺震懾漢人的行徑，本來就有錯。

    “做錯事，隨繼這個江山的皇帝就應(yīng)該也背起這些過錯，更應(yīng)該老老實(shí)實(shí)的承認(rèn)?！毕胍綇?fù)大家的怒火，一味的逃避，一味的否認(rèn)是沒有用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該賠罪就賠罪，該認(rèn)錯就認(rèn)錯。

    “圣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連錯誤都不敢承認(rèn)的人能做什么？”余光撇到玄燁走了進(jìn)來卻在門口站定，別管玄燁想干什么，明夷把自己想說的話竟都說出來。

    小二哥側(cè)過頭道：“依夫人所言，我們當(dāng)今的皇上愿意認(rèn)這個錯，賠這個禮？”

    雖是平頭的小百姓，小二哥也好奇。下面兩位說過的話，多少人覺得他們早晚有一天得引火燒身。

    都是膽大妄為評論朝廷的話，聲聲更是指責(zé)當(dāng)年平定天下的大清使出的種種殘酷手段，令人發(fā)指。

    “那就得看他想不想讓這個天下安寧了?；实鄣氖螺啿坏轿覀僣ao心。若是像這樣兩個膽敢直言犯上的學(xué)子，都落得一個不好的下場，往后的天下再也不會有人膽敢進(jìn)言。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若無忠言，都是那些阿諛奉承之語。古往今來的朝廷能亡，為何大清就不能亡？”想聽明夷說話，行啊，明夷把丑話全都說在出來，管你聽得進(jìn)去聽不進(jìn)去。

    “夫人這話出了門口，你可千萬別說。一個鬧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泵饕臏喨徊挥X自己說的話，有多么驚世駭俗，傳揚(yáng)出去又會給自己帶來什么禍?zhǔn)?。小二哥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呆久的人，那是嚇得膽戰(zhàn)心驚，連忙勸明夷千萬出去了別說。

    “不妨事，她說的話，誰敢砍她的頭？”沒想到一到聲音傳來霸氣十足，聽著卻不是玄燁的聲音，而是常寧。

    明夷認(rèn)出常寧的聲音，轉(zhuǎn)過頭問道：“你怎么也來了？”

    常寧笑瞇瞇的走進(jìn)來，指了指身后，“不僅是我來了，二哥把二嫂帶著一塊出來了?！?/br>
    果不其然，在門口的位置，福全領(lǐng)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一道走進(jìn)來，正是福全的福晉西魯克氏。

    “福全哥哥，表嫂?！币豢吹礁Ｈ蚱薅耍饕牧⒖陶酒饋頉_他們福身打招呼。

    西魯克氏是個溫婉的女子，長得如花似玉，與福全一直夫妻恩愛，對于明夷亦是禮遇有加，此時也喚一聲明夷。

    “看看這區(qū)別的對待，看到二哥和二嫂客客氣氣的問好，直接無視我?！背幙疵饕膮^(qū)別對待的態(tài)度，沒能忍住的嫌棄吐槽。

    “你一個不像樣的表哥和你打什么招呼？”明夷還沒反駁福全先一步噎了自家弟弟。

    常寧氣得不輕，冷哼一聲道：“那也不能否認(rèn)我們的感情最好?！?/br>
    說話間走過去就要摟過明夷的肩膀，這一次卻是玄燁先一步打開他的手，目光帶著警告的道：“多大的人了，還想動手動腳?！?/br>
    某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實(shí)在可惡！

    只是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明夷沒有說出來，反而招呼常寧道：“莫理他，我們喝茶，剛倒的好茶，我都沒喝，看你說了那么多話，肯定是累了，你先喝。”

    一開始小二哥以為只有明夷和玄燁兩個人，因此到了兩杯茶罷了，如今看到那么多人來，雖然趕緊補(bǔ)茶，也沒有那么快，倒出來也是熱的，不如明夷的倒出一會兒，溫度正好！

    “一個兩個的小氣巴拉。還是明夷對我好！”被玄燁拍開手，常寧黑著一張臉，的確不高興。

    明夷把自己的茶給他端過來，成功的安撫常寧。玄燁不高興，問道：“我的呢？”

    某人是忘記明夷正和他生氣？巴不得他離得她遠(yuǎn)遠(yuǎn)的，這個時候問明夷要茶，明夷有得給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明夷：麻子臉，辮子頭，呵呵！

    玄燁：天下男人除了和尚都一樣，還沒習(xí)慣？

    第021章 我們打個賭

    明夷直接連個眼神都沒給玄燁，坐在離得玄燁老遠(yuǎn)的地方，福全第一反應(yīng)是玄燁和明夷鬧矛盾了，而且鬧的矛盾不小。

    看明夷瞧玄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態(tài)度，那是多不高興？

    “喝茶，喝茶。茶都在這兒，你請?！辈幌胱屝顚擂危Ｈ锨敖o玄燁端上一杯茶，無聲地安撫玄燁。

    差點(diǎn)面上掛不住的玄燁接過福全的茶，也收到他安撫的眼神。

    常寧這個時候喝完了茶，已經(jīng)和明夷說起，如今京城都有哪些新奇的玩意，好玩的好吃的一一和明夷道來，最后更是問上一句，“狀元樓這個地方他們想來看情況，我們倒是不必，不如我們一起出去玩？”

    明夷的眼神立刻亮了，常寧高興地道：“這就走？”

    “不許胡鬧。”心知玄燁和明夷鬧矛盾了，這個時候玄燁出垢只會激化矛盾，因此福全第一個開口。

    “哪里胡鬧？難得明夷出來一趟，還不許她好好玩。”常寧控訴的掃過兩位兄長，想問問他們安的什么心。

    玄燁臉上看不出喜怒，可是眼中的怒意福全怎么會看不到。

    有些氣玄燁不能撒在明夷的頭上，自家的弟弟要是再往槍口上撞，真是找抽。

    “如今這京城人來人往的，魚龍混雜，想玩鬧也不該挑這個時候?！备Ｈ惺裁崔k法，那些玄燁不能說出口的話，只能他來說。

    “二哥說的什么話，我們又不是沒在這個時候出去玩過，什么時候出過事？真當(dāng)我們身邊伺候的這些人全是廢物？”敢出宮來的玄燁，身邊帶了多少侍衛(wèi)？

    就是常寧出府一趟照樣帶了不少人，要是有這么多人守在身邊，還沒辦法保護(hù)好他們兩個人，一個個都是廢物。

    “算了常寧，我們不去了?！眲偮犚姵幷f要帶自己出去玩的時候，明夷覺得那是一個機(jī)會，現(xiàn)在看著福全阻止他們的架式，哪里是福全不想他們出去，分明是福全察覺玄燁的不樂意，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們。

    明夷如果堅(jiān)持想去不管多難，常寧一定都會幫她爭取到，明夷想跑，也不能借常寧的手，坑了常寧。明夷開口說不要，常寧不作聲了，卻總覺得明夷不高興。

    “那明夷你不生我的氣了？我的獅子圖，你能不能重新給我畫一幅，我真的知道錯了?！敝耙?yàn)楠{子圖的事情，明夷生了老大的氣，這些日子常寧一直在想盡辦法的哄明夷開心，明夷卻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理他，可把常寧急得不行。

    今天來常寧想趁機(jī)哄好明夷，讓明夷別再和他生氣了，現(xiàn)在算不算是達(dá)到目的？

    只顧和玄燁生氣，明夷都把和常寧置氣的事情忘記了。相比之下，常寧的事真不是事。

    “好！”若論對她最好的人定然是常寧無疑，可是一直以來明夷最欺負(fù)的人也是常寧。

    如此說來自己何嘗不是那個踐踏別人真心的人，因?yàn)槌帉λ暮?，她就肆無忌憚的和常寧發(fā)脾氣。

    “在你生辰之前，我一定重新為你畫一幅獅子圖?！泵饕囊蚕霝槌幾鲆稽c(diǎn)事，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事。

    常寧聽得可高興了，福全不知是不是要松一口氣，此時的玄燁臉色越發(fā)的不好。這，莫不是玄燁誤會，以為明夷有意拿常寧來氣他吧？

    “你們兩個從小到大打打鬧鬧的就沒停過。出門在外總得收斂著點(diǎn)，別讓人看著笑話?！鄙滦钜?yàn)槊饕拇饝?yīng)給常寧畫一幅獅子圖的事，誤會常寧和明夷。福全隱晦的點(diǎn)出從小到大，這兩個人一直都是這樣子，吵吵鬧鬧的從來沒有安分過。這點(diǎn)玄燁應(yīng)該習(xí)慣才對，從前都沒有想歪，怎么現(xiàn)在反倒想歪了？

    不得不說，福全的提醒的確讓憤怒沖昏頭腦的玄燁一下子清醒過來。

    如果明夷對常寧有意的話，不會等到今天。況且明夷沒有那么多的歪心思，想不到利用常寧來激怒他。

    兄妹之間的往來，送一份生辰禮物，又哪里有多余的意思？他不該以小人之心度之。

    看到玄燁的神色隨著自己的話音落下，慢慢變得平和了，福全暗松一口氣。

    坐在福全旁邊的福晉西魯克氏拉了拉福全的衣袖。怎么她覺得今天的氣氛不同往日？

    收獲自家福晉帶著詢問的眼神，意示她喝茶吃點(diǎn)心，這些事情切不可摻和。

    西魯克氏明白，低頭喝茶，她今天隨自家夫君一到出門就是充數(shù)的！

    “那可說好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背庂M(fèi)了那么久的時間，一直沒把明夷哄好，原以為不定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讓明夷原諒自己，現(xiàn)在聽到明夷終于答應(yīng)再給他畫一幅獅子圖，沒把他樂壞。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福全沒能忍住說道：“差不多就行了，別讓人看到你現(xiàn)在的傻樣。”

    “要看到也是你們看到有什么所謂。你們會把我這傻樣告訴別人不成？”當(dāng)?shù)艿艿脑谧约倚珠L的面前就是這么肆無忌憚的，反正從小到大不管他多少糗樣，他們都看過了，常寧哪里還在乎現(xiàn)在這點(diǎn)傻樣。

    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語氣，當(dāng)哥的能怎么辦？

    只能當(dāng)做看不見，聽不見。

    “說話算數(shù)，不騙你。”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時間答應(yīng)過常寧的事情她肯定會做到。

    “剛才誰在這里大放厥詞，議論國事？”表兄妹們在房里說的正樂呵，雖然波濤暗涌，但面上總算不錯，外面卻傳來大聲的喧嘩聲，好像有什么人闖進(jìn)來，正找人算賬。

    “壞了壞了，肯定是有人報官，把那秀才說的話透出去了，這下完蛋了完蛋了?！毙《鐒偛拍貌枞チ耍F(xiàn)在折回來正好聽到下面的動靜，嘴里不斷的嘀咕，滿心都是對方才說話的兩個人的擔(dān)心。

    “來的是官兵？”明夷的心思更多在外頭，而不在眼前，聽到小二哥的話，好奇的詢問，站起來想去看看。

    玄燁示意她坐好，不許亂動，明夷才不管他。

    徑自走了出去，常寧跟在身后。同明夷說起道：“這個時候來的肯定是九門提督的人?！?/br>
    “他們不會是因?yàn)檫@兩個書生說了大實(shí)話，就想把人關(guān)入大牢？”明夷此問看似問的是常寧，實(shí)則問的更是在場的皇帝。

    常寧道：“方才進(jìn)門的時候我也聽見了，這兩個人的確算是大放厥詞，連之前大清入關(guān)做下的事都被他說成十惡不赦。就算真是十惡不赦，也不該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大聲說出來，鬧得人盡皆知?！?/br>
    錯沒錯，這個問題很早之前他們表兄妹就討論過，心里自是有數(shù)，怪不得下面兩個書生把這事情捅破，最大的問題在于，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這些難聽的話。

    “九門提督掌管京師安危，他們怎么辦自然還得聽皇上的，皇上有什么指示他們就怎么做?！泵饕臎]說話，倒是小二哥先一步把這話說出來，明夷點(diǎn)點(diǎn)頭，“小二哥是個明白人?！?/br>
    上行下效，這話說的半點(diǎn)不錯，如果不是朝廷的人，不許百姓議論國事，更不許指責(zé)朝廷，又怎么會憑這幾句話就想來抓人。

    “是不是來抓人，現(xiàn)在下定論為時過早?！备Ｈ遄煺f一句，眼神更是落在玄燁身上。

    “依九門提督那些人的性子，聽到這樣的大逆不道之言，不是來抓人才怪?！毙《缭谶@兒茶樓當(dāng)了不久的差，有些事不僅聽說得多，親眼見到的也多。

    “聽聽，群眾的眼睛雪是亮的，真真假假，豈是幾句話不是能開脫的，捉不捉，人就在下邊，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泵饕牡闪烁Ｈ谎?，別以為她不知道福全打從一進(jìn)門就在不斷的幫玄燁說話。

    幫著自家的親弟弟是吧，幫啊，只管的幫！

    總是有那不知趣的人拖后腿。九門提督的人最好不是來抓人的，若是的話，就看看玄燁打算怎么收場。

    “不如我們來打個賭?！闭l也沒有想到一直不作聲的玄燁，突然走到明夷的面前，與明夷站在一起開口。

    常寧反應(yīng)可比明夷要快，眨眨眼睛不解地問，“打什么賭？”

    “我們就賭九門提督是不是來抓人的，如果是算你贏不是就算我贏，誰若是贏了就答應(yīng)對方一件事，如何？”玄燁帶著蠱惑的語氣和明夷雙目對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自信滿滿的，好像挖坑就等著明夷往下跳。

    “什么事都可以？”雖然玄燁自信滿滿的樣子讓明夷不歡喜。但這勝負(fù)之后的條件讓明夷十分的動心，因此望著玄燁。

    “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我如此，你也如此?！睏l件是相互的，誰也不是例外，答應(yīng)了到時候非得做到不可。

    玄燁說話之間，目光落在明夷腰間的荷包上。似乎完全洞察明夷的打算，令明夷心下一緊。

    思量再三，明夷答應(yīng)道：“好，我答應(yīng)。我們就打這個賭，若是我贏了，不管我提什么條件，你都要答應(yīng)我，反過來我輸了，你想怎么樣我都如你所愿?！?/br>
    打賭總是有輸有贏的，輸贏的結(jié)果不過是兩極之化。大大方方的賭一賭能有一半的勝算，為何不賭，最后實(shí)在不行再想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