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雙方粉絲掐成一團,一時竟忘了深究卓立鳴休刊的事情,倒是景華皓——當他在其他編輯的提示下,點開這個已經(jīng)蓋成高樓的貼子時,目光落在卓立鳴身邊某個熟悉的人影身上,景華皓頓時皺緊了眉頭。 他當然認識這個人——就在前不久畫影打算拿下《守夜人》的動畫版權(quán)時,他還親自接待過對方。 如果卓立鳴只是單純的打麻將,他心里雖有些不悅,但考慮到對方一直以來的勤勤懇懇,偶爾的放縱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可如果是和《畫影漫畫》老板當牌友,這里面的意味,可就值得深思了。 “卓立鳴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其他漫畫作者,景華皓還可以一個人處理,但對于卓立鳴這種撐起了《白云漫畫》一半銷量的大神級漫畫作者,顯然就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決定了。 不大不小的會議室內(nèi),同樣收到通知的編輯們齊聚一堂,眾人面面相覷間,有人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冷笑:“他這是打算拿《畫影漫畫》來威脅我們嗎?” “顯而易見?!本叭A皓平靜的道:“這正是我們現(xiàn)在聚在這里的理由——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我想知道你們的看法?!?/br>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位編輯毫不猶豫的開口:“他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應(yīng)該做好承擔后果的心理準備——《白云漫畫》從不原諒任何叛徒,也不會放過任何叛徒。” 有人遲疑:“可他畢竟也曾為《白云漫畫》立下不少功勞,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她本打算說,會不會令其他漫畫作者寒心,但有人打斷了她—— “別忘了《白云漫畫》是靠什么走到現(xiàn)在的?!闭f話的編輯語氣平靜而淡漠:“我認為我們不能為卓立鳴開這個先例,這對白云眼下浮躁的近況沒什么好處,正好相反,我們應(yīng)該去從源頭上解決這個問題,斷絕其他作者的念想?!?/br> 沉默。 景華皓低頭沉思,片刻之后,他抬起頭:“林哥說得沒錯,但小葉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卓立鳴的確不是普通作者,至少……”他頓了一下,然后說道:“作為一個曾經(jīng)為《白云漫畫》做出不少貢獻的作者,我認為我們應(yīng)該給他一個機會?!?/br> “什么機會?” 景華皓想起自己昨天從上層會議那里聽來的決策,嘴角一勾,輕笑道:“一個認清——不管畫影在動畫界有多猖狂,在出版圈子里只能老老實實伏低做小這個事實——的機會?!?/br> “牧宿星是個聰明人不假,可他太聰明,也太傲慢了?!?/br> 作為《白云漫畫》的主編,景華皓其實是明白牧宿星的選擇的。 相比游戲、影視圈這種巨頭云集的行業(yè),以畫影自身的特殊性,和原本的ip支持,出版行業(yè)的市場的確是最容易爭到手的,可他沒有想過的是,正是因為這種簡單,讓《畫影漫畫》在還沒正式發(fā)售的時候,便足以引起同行雜志的敵視。 游戲公司可以無視畫影的《遠征少女》,畢竟再怎么受歡迎,那也不過是個手游而已,不至于到敵視下黑手的地步,可漫畫雜志不同。 就像對方刻意提前公布“前四期雜志附贈畫影衍生周邊”一樣,漫畫和動畫是最相近的,如果是其他小公司辦漫畫雜志,白云漫畫或許看都不會看一眼,可面對自帶粉絲群體的《畫影漫畫》,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沒有搭理底下編輯們不明所以的神色,景華皓微微一笑:“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結(jié)束吧——我相信卓老師會做出正確的決定的?!?/br> ——就像是過往無數(shù)曾經(jīng)試圖做出反抗的漫畫家們那樣。 翌日,上午八點。 羅高峰一邊向距離自己家最近的一家書走去店,一邊自言自語:“說起來,這好像是畫影漫畫的創(chuàng)刊號來的,正好我也想買周邊,要不干脆買個十本二十本支持一下?”說著,他繞過拐角,抬頭向道路盡頭的書店看去。 羅高峰:…… 媽的,怎么這么多人?! 第一百零四章 太失策了, 他想。 想想也是, 畫影都大方的拿出限定周邊了,粉絲怎么可能不買賬?就算部分粉絲只看動畫, 不看漫畫,哪怕是為了把紙片人抱回家,也會買上一本??! 怨念歸怨念, 他看了看眼前長長的人龍, 還是乖乖的排到了隊伍的最后面。 眼見著書店柜臺前擺放的一大摞漫畫周刊迅速減少,伴隨著一聲響亮的“老板,給我來十本!”, 羅高峰忍不住抬頭, 惡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結(jié)果收到他瞪視的男生不僅沒有收斂, 反而遞過來一個得意的眼神。 羅高峰:…… 神經(jīng)病吧這是! 羅高峰氣呼呼的想著,完全忘記了就在十分鐘之前, 他同樣是抱著“一口氣買它個十本八本”中的一員, 但考慮到身后虎視眈眈的其他顧客,以及眼前剩余的雜志數(shù)量, 他到底還是乖乖只買了一本,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家中, 羅高峰第一時間拆開了外面的透明包裝。 正如同畫影所預(yù)告的那樣,這本《畫影漫畫》創(chuàng)刊號隨刊贈送的,正是《我的英雄學院》系列書簽, 四張同系列的書簽, 正好對應(yīng)歐爾麥特、綠谷出久、轟焦凍和爆豪勝己四人。 畫影官方的美工自然是沒得說的, 不僅如此,這組書簽的質(zhì)量也做得極好,并不是很多人以為的廉價書簽,無論是外觀,還是握住書簽一角的手感,放在外面的周邊市場,都絕對不止10信用點那么簡單。 漫畫好不好看另說,就眼前書簽的質(zhì)量來說,這10信用點絕對值了! 他愛不釋手的把玩了一會兒書簽,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其保存了起來。做完這些后,他終于想起被自己丟在了一邊的《畫影漫畫》,目光也跟著落到了被遺忘在茶幾上的漫畫雜志上。 羅高峰一眼就看見了封面上的人物。 男人隨性的靠在一把扶手椅上,白皙修長的手指信手撥弄著深棕色的小提琴,遲暮的陽光映在他微微突出的下顎上,暈染出一層溫暖的柔光。 他知道這個人物。 作為畫影的死忠粉,早在《畫影漫畫》發(fā)售之前,他就從互聯(lián)網(wǎng)上了解了這部據(jù)說由牧宿星親自主筆的漫畫消息,也正因如此,盡管還沒有看過漫畫,但羅高峰卻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人物就是牧宿星所主筆的漫畫主角,夏洛克-福爾摩斯。 一看就是個男神型主角。 從人設(shè)來看的話,應(yīng)該不會是什么特別硬核的推理漫畫吧?羅高峰漫不經(jīng)心的想。 對他來說,這倒是個好消息——畢竟他不是推理題材愛好者,對正兒八經(jīng)的硬核推理也沒什么興趣,相比之下,這種以人設(shè)和漫畫整體趣味性為主的漫畫,反倒更符合他的喜好和審美。 看漫畫嘛,求的就是一個娛樂,動什么腦子?看帥氣逼人的主角輕松破案不就完事了? 抱著這種仿佛看爆米花電影一般的心情,羅高峰對著目錄看了一會兒,直接跳到了《福爾摩斯之血字的研究》這一頁。 事實似乎也的確如他所猜想的那樣。 沒有過多的介紹,漫畫在開頭便直接進入了劇情—— 荒草叢生的戰(zhàn)場,木倉炮聲不絕于耳,硝煙混亂之中,年輕的軍醫(yī)肩中木倉彈,安全撤離后被送往了醫(yī)院。 自醫(yī)院康復的年輕軍醫(yī)——約翰-華生,在得知華生打算租幾間價格低廉的房子時,他的朋友提到了同樣因租金而煩勞的另一個人。當約翰表示,自己也許正是那個人想要找的人時,朋友詫異的看向他: “你還不知道夏洛克-福爾摩斯吧?”朋友搖了搖頭,神情頗有些微妙:“否則你一定不會愿意和他常年相處的?!?/br> 他說得太過篤定,以至于羅高峰也跟漫畫中的華生一樣,反倒對此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夏洛克-福爾摩斯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什么漫畫中的其他人物似乎……不太喜歡他? 羅高峰想起封面上的福爾摩斯。 “封面上的人設(shè),看著不是挺溫柔的嗎……”他暗自嘀咕著,一邊繼續(xù)往下看。 很快,在這位朋友的引薦下,華生見到了福爾摩斯——即將成為他室友的那個人。在簡單的講述完彼此的缺點及對室友的要求后,兩人達成了共識,也因此正式入駐貝克街221號。 不到幾格的劇情,羅高峰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的猜想與事實有多么南轅北轍—— 他本以為,會閉著眼睛,靜靜的拉小提琴的福爾摩斯應(yīng)當是個相當有生活情調(diào)的人,但顯然事實并非如此。在工作以外的時間里,福爾摩斯仿佛是個木頭人,只悄無聲息的躺在起居室的沙發(fā)上,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說。 至于小提琴,那就是個更不美妙的誤會了——并不是不會拉經(jīng)典曲目,但福爾摩斯顯然對演奏尋常的曲目毫無興趣,也正因如此,他常常會拉出一些莫名其妙、古怪又刺耳的曲子,直到華生開始不耐煩——然后他才會拉上幾支對方喜歡的曲子,作為安慰與補償。 真是個怪人。 羅高峰想著,心里卻對這個人物更感興趣了。 漫畫的情節(jié)在一個安靜的清晨步入了正題。華生坐在沙發(fā)上,一邊等待房東太太準備的早餐,一邊為報刊上的某篇文章感到可笑:“這真是我見過最無聊的文章了?!?/br> “哪篇文章?” “這太可笑了,”華生說道:“只要觀察一個人種種情形,就能明白的顯露他的職業(yè)?我倒愿意試試把這篇文章的作者關(guān)進火車的車廂里,叫他把同車其他人的職業(yè)一一說出來,我愿意和他打賭,一千對一的賭注都行。” “那你就要輸了,”福爾摩斯安詳?shù)牡溃骸斑@篇文章是我寫的。”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羅高峰沒有被漫畫中的尷尬氣氛影響,反倒被兩位主角話題中的矛盾勾起了興趣:只要觀察一個人的衣著外在,言行舉止,就能迅速判斷出對方的來歷,真的有這樣變態(tài)的觀察力存在嗎? 他隱隱意識到,這部漫畫接下來要展示的,或許就是福爾摩斯作為偵探方面的特殊才華了。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知道你是從阿富汗來的——” “有人告訴過你?” “沒那回事,”福爾摩斯簡短的否定了對方的說法,他的眼睛不再無神的盯著對面的墻壁,神情變得專注:“從作風上來看,你具有醫(yī)療工作者的氣度,卻又擁有軍人的氣質(zhì),由此可見你是個軍醫(yī)?!?/br> “你的臉色黝黑,手腕的皮膚卻黑白分明,顯然這不是你原來的膚色,也說明你剛剛從熱帶回來。面容憔悴可見重傷未愈,你左手動作時僵硬不便,顯然是手臂受過傷。將這些情形一一聯(lián)系起來,最終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你來自阿富汗戰(zhàn)場?!?/br> 華生半信半疑。 漫畫外的羅高峰卻忍不住吹了個口哨——比起其他漫畫中不切實際,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的金手指,這部漫畫中的設(shè)定顯然更符合他的心意,也更顯帥氣——作為一個偵探來說,福爾摩斯簡直無所不知。 讀者們總是會偏愛那些智商超群的角色,羅高峰當然也不例外。 當華生表示,福爾摩斯就像他最喜歡的小說中的偵探,而福爾摩斯撇了撇嘴,輕蔑的表示,這種相提并論是對他的侮辱時,華生開始感到惱火了,抱著刁難對方的心態(tài),他隨手一指窗外某個路過的送信人:“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 福爾摩斯抬起眼眸,掃了一眼窗外的路人。 僅此一眼。 沒有沉默,沒有猶豫,他說:“你是說那個退伍的海軍陸戰(zhàn)隊的軍曹嗎?” 華生默然不語,心底則毫不留情的給對方貼上了一個狂妄自大的標簽,正當他打算結(jié)束這個除了能夠令自己更為惱火以外毫無意義的話題時,幾秒鐘前還在窗外的送信人居然上來了。 信是送給福爾摩斯的。 這顯然是個好機會——拆穿對方剛才的一番胡說八道,挫挫他的傲氣。 華生原本是有些惱火的,但這個意圖令他的神色變得友善起來,他問送信人:“小伙子,請問你的職業(yè)是什么?” “我是當郵差的,先生?!?/br> 然后華生就笑了。 他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無動于衷的同伴,像是在證明什么:“過去呢?你過去是干什么?” “軍曹,先生。我在皇家海軍陸戰(zhàn)步兵隊中服務(wù)過?!闭f完,送信人碰了一下腳跟,舉手敬禮,轉(zhuǎn)身離開了。 漫畫最后一個鏡頭,定格在送信人頭也不回的背影上。 《血字的研究》第一話自此結(jié)束,羅高峰卻有些晃神。 雖然一早就知道,主角之所以是主角,正是在于無所不能,然而當他真的順著劇情,看見福爾摩斯輕描淡寫的分析……或者更準確的說,憑借他嫻熟的觀察技巧,一眼辨認出來人的職業(yè)時,羅高峰仍是不免有種驚艷的感覺。 這個年頭,無論是在小說,還是漫畫雜志中,熱血精彩的戰(zhàn)斗才是真正的主流,相比之下,以高智商為賣點的作品可謂寥寥無幾,描繪出眾的智斗更是屈指可數(shù)。 說得直白一點就是——看慣了主角們靠武力耍帥,這會兒再看福爾摩斯坐在沙發(fā)上,輕而易舉的看穿其他人的時候,下意識代入主角的讀者們頓時就有了點莫名的優(yōu)越感。 從劇情中回過神,羅高峰頓時就有點怨念了:“這個結(jié)尾也太吊胃口了吧,怎么卡在這里啊!” 他還想看看華生的反應(yī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