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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失火(換妻)在線閱讀 - 懊悔(woo18.v)

懊悔(woo18.v)

    求而不得的年假休是休下來了,夏衍仲卻沒了心思休息玩樂。

    他皮rou結實恢復快,昨晚敷了藥膏,臉上的傷相比前天好了大半,不近看已經不大明顯。不過這樣的傷如果帶回去給他媽看了指定要心疼死,會各種逼問到底是在哪被人給揍了,還可能會打電話問莫安安。

    于是他便借口工作遲遲不敢回家。不上班的這一天,他叫人打了場球,場上也提不起興致,被人帽到腳軟,到最后隊友都覺得再打也是無聊,把租的場地拱手讓人,說“要不改天再打吧”,也有人拍拍他,問“夏帥沒事吧,發(fā)揮不正常啊”。

    夏衍仲撐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沒事兒,能有什么事兒,就是昨晚沒休息好?!?/br>
    他被身邊人捧久了,面皮自然是頂重要的,風光的時候樂意秀給所有人看,落魄的時候只想捂著讓誰也看不到。憋到難受只愿跟最鐵的鐵子傾訴,可偏偏是最鐵的鐵子剛把他的臉打成了熊貓。

    人都散了,夏衍仲還沒走,坐在體育場,看那些陌生人在籃球場上生龍活虎地過人,投籃。場上一大半都是放了寒假結伴打球的學生,瘦瘦的像竹竿,胳膊上一層薄皮包著筋骨,臉上冒著紅紅的青春痘,跑累了跟隊友擊掌吆喝,大口地喝水,亢奮地玩鬧。他看著這些孩子,恍然驚覺時光已老,他跟范錚上學的時候也這樣,甚至比他們還瘋還愛鬧。但現(xiàn)在,再打球是不會再想起去做那么花哨的過人動作的,只想節(jié)約體能,能少動一步就少動一步,鍛煉夠了就回家,最好回去能吃上老婆做好的飯,喝罐冰鎮(zhèn)啤酒。

    一幕圖景喚起好些傷心事,莫安安已經不愿再守在家里為他無怨無悔做一日叁餐,跟范錚也鬧成了這樣。夏衍仲和范錚自打初中認識,穿一條褲子的交情,身邊人來來去去,他倆關系始終最鐵。也有鬧別扭的時候,但為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初中時甚至因為學校小超市的豆?jié){是現(xiàn)打的還是粉沖的揮舞過拳頭,打完倆人第二天晚上又沒事人似的勾肩搭背去打游戲,想想很可笑。

    夏衍仲拎起礦泉水瓶,往嘴里咕咚咕咚灌下去。人到傷心處,喝水比喝酒還傷情。他是后悔的,玩火終失火,傷了莫安安,柯燃只拿他當個屁——她只有想搞的時候才對他熱乎一點,床上叫他“主人”“爸爸”,讓他拿鞭子抽著她屁股喊“sao貨”,下了床一點都不捧著他,還十分坦蕩地秀前炮友肌rou給他看,讓夏衍仲心里毛毛的,犯膈應。范錚罵他那些話他早也問過自己,怎么那么不是東西,怎么能讓jiba劫持了大腦,分不清哪頭輕重,真跟人滾到了床上去,還把老婆白送人玩兒。如果干出這種事的人是范錚,他作為朋友肯定也要罵,搞不好同樣會給他一拳——但夏衍仲自問不及范錚二百五,揍兄弟既不揍臉,也會挑地方,免得讓圍觀群眾看笑話。

    遺憾的是他們現(xiàn)在都不是那時候心里只裝著游戲和課堂作業(yè)的毛頭小子了,不可能為了聯(lián)機打CS就自動和解。夏衍仲心中有愧,但還是不太抹得開面子去找范錚。他在球場枯坐了一會兒,換了衣服,開車去了一趟商場,買上常見的補養(yǎng)品水果禮盒,以拜年的名義摸到了范錚他媽那兒。阿姨長阿姨短陪她嘮了一陣,聽她念叨范錚一直不找對象的煩惱,臨走說:“阿姨,我跟范錚鬧了點矛盾,回頭您幫我說兩句話吧?!?/br>
    范錚媽眼里夏衍仲是屬于“別人家的孩子”,性格比范錚活泛,學習自小比范錚要好,走出社會也早早地安家賺錢,不像自家臭小子似的不省心。聽聞兩人鬧矛盾,她沒問緣由就站了夏衍仲一邊,眉毛豎起來:“他又說什么臭屁話了?回來看阿姨不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夏衍仲苦笑笑:“這回錚子沒錯,是我不好?!?/br>
    范錚他媽還想數(shù)落自家兒子幾句,話到嘴邊,看見夏衍仲有些憔悴的臉,又拐個彎咽了回去,點點頭道:“阿姨記著呢,你回去路上小心?!?/br>
    從范錚他媽家里出來已經是傍晚,夕陽紅得像剛擦過胭脂的女人嘴唇,云彩暈過,也沾染了一層薄薄的緋紅,夏衍仲開著車從城市高架駛過,看那沉下去的太陽,心情也是沉甸甸的。他握著方向盤,對拿不準今晚莫安安是否還會因加班晚歸而煩悶,怕她回來太晚,又怕她回來早了又是不理自己,兩者相比,竟有些分不清哪一樣更讓他煩惱。

    但等到晚上九點半,莫安安還未著家的時候,夏衍仲就知道了。

    白天里,莫安安說自己工作忙,他連信息都克制著沒有多發(fā),晚上問她加不加班,她只回“有事”。到了八點,他給她打電話,無人接聽。接下來,九點,十點,每一通電話都只有忙音。夏衍仲坐不住了,打完電話給她發(fā)信息道:“我擔心你,再不接電話我要去派出所報警了?!?/br>
    他發(fā)這條信息的時候是帶著怒氣的,在客廳那么小一片地方,忍不住像頭驢子似的,不住腳踱來踱去。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會在莫安安跟前低叁下四成這樣,夏衍仲一半恨,一半悔,無奈自己作出來的爛攤子只有自己收拾。踱完了步子,還是要在家里守著莫安安回來,飲料瓶也不能隨處亂放。

    結果沒一會兒,莫安安就回了信息:“在路上了?!?/br>
    看來并不是忙得無暇接電話,只是不想接。

    夏衍仲一直在客廳呆著,不想讓自己的等待顯得過于刻意,要關心,又不能過度關心,打開了電視,一口氣換了幾十個頻道。等莫安安回家,他正在看一個號稱采用丹麥SOP體系管理牧場的牛奶廣告,見她進門,起身過來幫她拿包:“怎么加班到這么晚,聯(lián)系也聯(lián)系不上?!?/br>
    莫安安看起來并無幾分疲憊,脫下靴子,淡淡說:“離婚手續(xù)都辦了,幾點回家還得先跟你報備嗎?”

    都說女人有驚人的直覺,但這一刻,夏衍仲也忽然有了種直覺。

    不是毫無根據(jù)的直覺,莫安安的神態(tài),不經意躲避他的眼神,或是動作,身上若有似無的煙草味——冥冥之中,夏衍仲嗅到了一絲氣息,和男人有關的氣息。

    他的臉立刻冷了。覆著寒霜一般,看莫安安的眼神陰涼涼的。

    “你不是加班去了?!边@是肯定的語氣,“去干什么了?”他追問。

    莫安安心虛,她不正面答夏衍仲的問題就是因為心虛,因為先前那晚口舌伶俐的奇跡并不總能發(fā)生,大多數(shù)時間里,她還是一個一被詰問就啞炮的人。夏衍仲這么問,她就別過臉,作勢要繞過他去洗漱:“我該睡覺了,明天還上班,你不要來煩我?!?/br>
    這樣的回答無疑是坐實了夏衍仲的猜疑。驚訝。憤怒,齊刷刷涌了上來,這兩天的包容忍讓也不顧了,他一把拽住了莫安安的手腕,聽她痛苦“哎喲”了一聲,猛用力一推把人推到了墻面,一手指著她:“你他媽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找人了?”

    相識八年,莫安安還是頭一次認識到夏衍仲這副面孔,人氣到極致好像五官會挪位了似的,整張臉都是扭曲的,他那雙杏仁似的眼睛怒眥著,眼球像要爆裂,一點也不好看,那只抓她的手揚得高高的,她一點都掙脫不開。

    男女之間懸殊的體量差異讓莫安安怕得腿肚子都軟了,她絲毫不懷疑,如果說了不該說的話,夏衍仲指著她只手很可能給她一巴掌。

    說謊的時候莫安安心虛,但此刻急中生智,她忽然揪住了夏衍仲話語里的破綻。

    “胡扯!我才沒背著你尋人!”她憋足了氣喊道,心下里自欺欺人地想,敖衡可是經你自己牽過的線,怎么談得上是“背著找人”?

    這一聲瞪著眼睛的叫喊實在不似莫安安,氣量足。氣量足就顯得很有底氣。

    一句話把夏衍仲的魂魄給喊回來了,他耳朵嗡鳴一陣,呆呆地松開了手,臉上的戾氣也跟著消散一空。在這個空當里,莫安安也反應了過來,用力推開他,驚疑不定地快步走向了衛(wèi)生間,“砰”地把門反鎖,然后響起了放水的聲音。水聲嘩啦嘩啦地響,她究竟有沒有在哭,夏衍仲也是無從得知了。

    他站在門口,敲了敲浴室的門,莫安安沒有回應,垂頭喪氣地回了臥室。心里懊惱至極。他這陣子真是窩囊透頂,一直在搞砸事情,不停做蠢事,不停后悔。今晚本是想溫柔點對莫安安的,甚至幫她熱了牛奶,好讓她睡得安穩(wěn)些,現(xiàn)在可好,反而一通脾氣把人給嚇住了。

    夏衍仲躺在床上,燈也沒開,視覺感受偃息下去,聽覺變得異常靈敏。他聽著莫安安從衛(wèi)生間洗漱出來,想出門再跟她說說話,但剛推開門,莫安安就跟受驚的兔子似的,慌不擇路就逃進了客臥,反鎖了門。

    夏衍仲心情復雜地站在門口,很輕地敲了敲門板:“安安,”他誠摯地像在懺悔,“對不起?!?/br>
    莫安安沒開門,屋里也沒動靜,夏衍仲頓了頓,又說:“剛才是我失控了。抱歉……我不該懷疑你,呵斥你,我……我太差勁了?!?/br>
    他的懊悔發(fā)自內心,這會兒沒有一絲絲做戲的樣子,胸口空落落的,背無力地靠在了門板上,兀自說道:“白天你忙,我不敢打電話,怕你煩……只好晚上等著你回家。這房子你說它也不算很大,但一個人待著怎么就那么空呢?我光盼著你趕緊回來,你卻一直不接電話,我就感覺很心慌,忍不住想了很多不好的事,什么停車場搶劫犯,半路車禍……越不愿意去想什么偏偏腦子里越是什么……想到后來我手腳冰涼,特別害怕你碰上壞事,回不來了。”

    他說得自己難受,緩了一會兒,把那種喉嚨發(fā)堵的狀態(tài)強壓下去,繼續(xù)說:“……我打了一堆電話,因為怕失去你;我多疑猜忌,也是怕失去你。我知道我之前不是東西,不是好丈夫,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你現(xiàn)在一定已經很煩我了,但是一想到以后的生活可能沒有你……我還是……”他喘了口氣,“……還是覺得很難接受。”

    他在門上又靠了一會兒,擦擦眼,知道莫安安看不見,還是站直了,深深對著門鞠了一躬:“安安,對不起,我發(fā)誓,今后絕對不會再腦子犯渾,對你做這么過分的事。你可以不原諒我,但別怕我,好嗎?我希望今天晚上,我們兩個人中至少有一個人能夠安穩(wěn)睡好——我不配當這個睡好的人。但我希望你可以做個好夢。”

    門那邊靜默了許久,在夏衍仲的希望快要破滅的時候,莫安安細弱的聲音道:“別說了,睡覺去吧。”

    這真是一道赦令了。雖然不是完全的諒解,但夏衍仲已經不敢渴求更多。他情緒甚至有點激動,隔著門板跟莫安安晚安,然后喝了杯水,平復下心情回房睡覺。

    他按下了客廳燈光開關,黑暗取代明亮。在眼前一切突然沒入漆黑的一剎那,一個場景無比清晰地插入了夏衍仲的腦海。

    他忽然想起了今晚莫安安哪里不太對勁。

    總著淡妝的她回家時,唇上沒有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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