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頭頂?shù)男强辗路鹜ㄍ硪粋€世界。 靜好什么都不敢問,反正問了他也不會說。 她甚至已經(jīng)跟哥哥商議,是否有可能將傅修云帶入商圈,學(xué)做生意,反正看起來,他也不太會再回航天局了。 調(diào)令就在這個時候下來,傅修云將作為外交部的武官派駐國外。 組織并沒有像料想的那樣拋棄他,大約認定他還有些價值。 一切又慢慢回到正軌上來,除了那個沒有在預(yù)定時間歸來的返回艙,雁過無痕,就這樣逐漸被人們淡忘。 在世界各地東奔西跑的日子里,還是有過安穩(wěn)快樂的時光,直到“信件門”爆發(fā)。 這次的信任危機,讓靜好發(fā)覺傅修云心中空洞的部分,大概是她怎么努力都補不上的了。 他不讓她走進自己內(nèi)心,退而求其次,變本加厲的對她好——在物質(zhì)上滿足她,為她申請深造的學(xué)位,甚至在床笫間也更加花心思。 男女之間那種水rujiao融的快樂,雖然只是生理上的,但有時會讓人產(chǎn)生他也愛她的錯覺。 在最后一期任滿即將歸國之前,兩人也是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終結(jié)了一段冷戰(zhàn)。 他撥開她額頭汗?jié)竦念^發(fā),從身后抱住她,輕聲說:“靜好,我們要個孩子吧。” 她這時本打算回國后就找個媒體的工作,或者大學(xué)中謀一份教職,只是還沒來得及跟他商量,他就提出了另一種方案。 這時的葉靜好不僅讀完了杜拉斯,也讀完了波伏娃和安吉拉·卡特,深知女性有實現(xiàn)自我的自由,假如僅僅依靠愛情,現(xiàn)實中就算是童話也透著魔幻。 生個孩子就能讓他們夫妻之間心心相印,毫無芥蒂過一生? 當然不可能。 可他主動提出來,大概是希望回國后徹底安頓下來,跟她好好度過后半生的意思? 于是她還是決定如他所愿,先實施造人計劃。反正他們都不打算丁克,趁年輕身體好,生育之后女性找工作應(yīng)該也更容易一些。 世事就是這么不巧,她在準備迎接新生命到來的時候,一顆來自外太空的小行星給地球上所有生物下了最后通牒。 末日之論被反復(fù)提及,在還不確定是否會正面撞擊的時候,恐慌的情緒就開始在人群中蔓延。 靜好的焦慮卻不是因為這個。 可能地球毀滅之類的議題太縹緲,太遙遠,都顯得不太真實了,她的關(guān)注點仍在身邊的人與事。 她發(fā)現(xiàn)傅修云背著她跟江瑩見面。 他在國外任職的幾年時間里,兩人肯定是沒有機會相見,這樣反而安全,即使靜好跟他吵架拿江瑩說事兒,也真的就是說說,她也清楚他們連面都見不著,又能怎么樣? 然而這才剛剛回國,立馬就舊情復(fù)熾,是不是太缺乏耐心了? 猴急得都不像他傅修云的風(fēng)格。 相反的,他對小行星的事倒不是那么在意,一開始剛聽到消息時情緒也會有些緊繃,但似乎很快又像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那樣,照常的出門、回家。 他不否認跟江瑩見面,“因為她是荊霄遺孀,我跟她有些事要談?!?/br> 這些年相處,他也漸漸總結(jié)出來,但凡兩人說到跟江瑩有關(guān)的話題,不要回避,但也不要說得太多,否則多說多錯,沒完沒了。 一般情況下,靜好不會太深究,單純的發(fā)泄完情緒就過去了,但這回她又不依不饒起來,冷笑道:“你們有什么事兒要談,不如說來我聽聽?!?/br> 他卻不肯說,問多了,他就用機密之類的說辭來搪塞她,后來干脆家都不回。 不是要生孩子嗎?家都不回了,讓她一個人怎么生? “信件門”之后,她再也沒有跟蹤過傅修云或者悄悄翻看他的私人物品,因為她自己也知道遠在異國他鄉(xiāng),他跟江瑩要真有點什么,也沒有實際見面的條件,犯不著這樣疑神疑鬼。 但現(xiàn)在情況又不同了,回國之后,他們隨時可以見面,說不定就趁這世界末日,過把癮就死呢? 她跟著傅修云,還真發(fā)現(xiàn)江瑩跟他見面。 之前她接到江瑩打到家里來的電話說找他,都已經(jīng)很不客氣地讓她不要再打來。 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應(yīng)該知道這種警告是什么意思,更不用說江瑩了。 可她現(xiàn)在不照樣還是跟有婦之夫約會? 靜好頓時有了捉j(luò)ian在床的興奮感。 … 傅修云并不知道她跟著他。連江瑩都問他:“你這樣三不五時地就來見我,不怕靜好生氣?” “只要你答應(yīng)我的請求,我們以后都可以不再見面” 其實他也希望這是最后一次。 江瑩笑了笑:“這么說有點傷人啊,我還以為你會愿意跟我敘敘舊。畢竟我們也有這么多年沒見了?!?/br> 他不吭聲。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江瑩抿了一口咖啡,“可是怎么辦呢,我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我了?!?/br> “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說?!?/br> “我需要有人愛我,你能做到嗎?” “不能,抱歉?!?/br> “我也知道你做不到。不過說實在的,這么多年來,我也有機會嫁給別人,另外尋找幸福的,可最后我都沒有這么做,守著個未亡人的身份,為的是什么呢?難道是為了在世界末日都要來臨的日子,為其他人行方便嗎?在我忍受孤獨和寡婦身份的這么多年里,她葉靜好葉小姐又在做什么呢?” 跟著丈夫周游世界,心安理得享受丈夫?qū)λ年P(guān)愛,直到世界的最后一刻? 只有傅修云清楚,靜好這幾年在他身邊過得并不快樂。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看著她:“只要你能想辦法將她納入轉(zhuǎn)移名單,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她曖昧地湊近。 “嗯?!?/br> “那我要你像荊霄那樣對我?!?/br> “好?!?/br> 她的短裙被長風(fēng)衣下擺裹住,她將他手拉過來,吐氣如蘭:“這里面……什么都沒川?!?/br> 他默默將手抽回,目不斜視。 江瑩聳了聳肩,一臉“你看,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們以后應(yīng)該不用見面了吧?你也不用為這件事再來找我了,想想其他路子吧。” 她站起身想走,傅修云卻突然說:“你知道空間裂隙的存在意味著荊霄他們可能還活著吧?” 江瑩回過頭:“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荊霄可能會回來,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這世界會發(fā)生什么。你這個樣子,他回來之后,要怎么面對他?” “你威脅我?” “我說了,只要第一批轉(zhuǎn)移的名單里能把靜好帶上,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也什么都可以做。”他上前一步,目光沉沉,“向你求婚的那位馬司長應(yīng)該沒資格被航天局轉(zhuǎn)移,世界一旦天翻地覆,他不能給你新的生活。而假如荊霄回來,他跟你做過的事應(yīng)該就不太好宣之于口了,畢竟他到現(xiàn)在離婚都還沒離干凈?!?/br> 江瑩咬緊牙,胸口快速起伏,好一會兒才平息下去,冷笑道:“傅修云,我知道你是什么人。高首長真沒說錯,你們真的是最低等、下賤的一群,只配替人去死??上Я?,你當時要是替荊霄死了,就沒那么多事了?!?/br> 傅修云并不接她的話,有些事,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沉淀,他已經(jīng)沒有了當時那種偏激的想法。 她怎么貶低他,都沒關(guān)系。 江瑩恢復(fù)了鎮(zhèn)定和表面的優(yōu)雅,“上周是荊霄他們的周年忌,幾位將軍夫人照例要慰問遺屬代表,約了我后天喝茶打牌,帶上葉靜好的事,我會跟她們商量?!?/br> “謝謝。荊霄當年留給你的信,可以當做談判的籌碼?!?/br> 他在信中明確交代照顧葉靜好,可當做“英雄”的遺愿,照顧他生前看重的友人。 “我知道,我會看著辦。”江瑩眼里帶著諷刺,“有時我不知該說你這個人是真傻呢,還是裝傻。荊霄對葉靜好是什么心思,你看不出來嗎?” “是什么心思有什么關(guān)系,靜好現(xiàn)在是我太太?!?/br> “何必呢?荊霄信里也提到你,你們以前是最要好的兄弟,倒不如我去幫你疏通,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不要管其他人了?!?/br> 有頂尖計算機專家提示航天局,可能存在空間裂隙,利用得當可以避免小行星的正面相撞。 假如有外太空空間站配合,整個地球都可以躲過一劫。 但目前航天局有能力先行轉(zhuǎn)移的只有內(nèi)部成員及眷屬,當然,不包括傅修云這種“以撒計劃”的產(chǎn)物。 他也早已不屬于航天局,他的眷屬自然不在第一批轉(zhuǎn)移之列。 這可能是在真正的末日來臨之前,最靠譜的生存下去的機會。 他可以不走,但他想讓靜好繼續(xù)好好生活下去。 跟他在一起度過的那些不快樂的日子,希望她到平行空間之后,能全部都忘記。 江瑩這些年頂著荊霄遺孀的身份,又住在高層云集的住宅區(qū),跟許多將軍、部長的夫人都有私交,這件事委托她才是捷徑。 否則以高首長對他的偏見,靜好反而受他牽連。 他請求了江瑩很多次,終于讓她松口。 他跟她從咖啡館出來,打算在路邊招手為她攔輛車,就看到靜好從旁邊閃出來,滿臉怒意。 他知道要大事不好了,上前先攔她:“有什么我們回去再說,別在這里鬧?!?/br> 她卻不管不顧,手指幾乎戳到江瑩臉上,“我為什么要回去說?她這種專門勾引別人老公的人都可以在公共場合隨心所欲了,還怕別人說!” 江瑩說:“靜好,你冷靜點?!?/br> 這樣的勸解,等同于火上澆油。 她怎么可能冷靜?一連串惡毒的詛咒已經(jīng)脫口而出,連傅修云都感到震驚。 她待人一向極有禮貌,受過高等教育,讀過那樣多的書,這樣潑婦罵街般的口語即使兩人在家爭吵時也很少聽到過。 她又太過了解江瑩的過去,處處揭她短處。 大街上有看熱鬧的人經(jīng)過,傅修云發(fā)現(xiàn)江瑩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難看。 “別說了!”他再次拉住靜好,“跟她道歉?!?/br> 靜好不可思議地睜大眼,“傅修云,你是不是瘋了,你讓我跟她道歉?你讓你明媒正娶的太太跟一個小三道歉?” “葉靜好!” 江瑩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別為難她了,到此為止吧?!?/br> 今天答應(yīng)他的事,就當沒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