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或者換一個房間也未嘗不可。 莉娜退后一步,讓出門口一寸,仿佛請她隨意。 靜好輕輕帶上門,剛邁出去兩步,后頸一麻,瞬間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陰影處有高大身影收回手刀,站到莉娜身后。 “嘖,真是麻煩?!崩蚰瓤粗狗诘厣系撵o好, 眼都不眨一下,“索榮,把她帶回去吧,這里真是冷死了?!?/br> 身后高大身影立刻將人扛到肩上,一步一步走出昏暗寒冷的旅館。 … 靜好在冷冽的寒風(fēng)和高速顛簸中醒來,睜眼就是雪粒子直撲雙眼,白茫茫一片,幾乎什么都看不清。 而等她看清自己身處的場景之后,更懷疑自己還沒有醒透。 她被綁在籃式的雪橇上,前面是十條雪橇犬正拉著她在雪地上狂奔。 她大驚,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根本動彈不了。 不遠(yuǎn)處的房屋亮著燈,門口一個紅點,朝她的方向招手,又有口哨聲,引領(lǐng)著領(lǐng)頭兩只犬往那個方向跑去。 “快點,再快點!”那個紅點蹦跳著,興致高漲,仿佛在看一場精彩紛呈的賽事。 雪橇到了面前靜好才看清,那是莉娜,她不知什么時候換了一身紅色的斗篷,仍然戴著兜帽,看起來就像童話中的小紅帽一樣。 領(lǐng)頭的兩只雪橇犬相當(dāng)聽話,口吐白色的熱氣團,一路領(lǐng)著后面的狗隊將靜好拉到她面前。 她興致盎然地湊過來:“啊,終于醒了???再不醒又要再跑一圈,我怕你這小身體會受不了哎,雖然還挺好玩的!” 極圈的暴風(fēng)雪之夜,她竟然還顧著玩。 零下四十度左右的低溫,已經(jīng)讓靜好幾乎無法開口說話。 雖然不辨方位,但看剛才雪橇犬跑過的地方,應(yīng)該是結(jié)冰的海面。 身后就是北冰洋。 莉娜的房子外觀跟季克西城中任何一棟建筑沒有太大差別,看似老舊、方正,里面卻別有洞天。 單是氣溫就與外面仿佛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個住了不到一晚供暖設(shè)備就歇菜的旅館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論。 莉娜身邊似乎自有人打點生活及一切,高大的保鏢一樣的人物形影不離,將她從雪橇上抱進屋內(nèi),一開始只在玄關(guān)處,讓她身體慢慢回暖,能站起來走路,才帶她繼續(xù)往里邊去。 粗糙的灰褐色石塊鑄造的墻壁,噼啪作響的真火壁爐,圍著壁爐的椅子和沙發(fā)……除了木質(zhì)家具的顏色不太一樣,這一切的布置風(fēng)格都極為熟悉。 空氣中還彌漫著熟悉又陌生的香氣。 進門時她留意到靠墻最前面的柜子,放滿了大小統(tǒng)一的玻璃罐,里面色彩斑斕裝滿了干花和草藥之類的東西。 開始她以為只是裝飾,但在聞到這股特殊的香氣之后她意識到,那些罐子里裝的應(yīng)該都是花草茶。 herbaltea。 仔細(xì)看墻上那些色彩濃麗的油畫,畫的也都是大馬士革玫瑰、接骨木花,還有梵高的《麥田與矢車菊》中那些星星點點的藍(lán)紫色矢車菊。 主人一定對可以入藥當(dāng)茶喝的花卉情有獨鐘。 有同樣愛好的人,靜好之前也認(rèn)識一位——寧荃教授。 莉娜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寧教授曾說有個女兒。 這個女兒人在國外。 只有十來歲的樣子,還在讀書。 靜好看著眼前的小女孩,有個大膽的猜測,但不敢輕易問出口。 因為就算問了,莉娜也未必就肯如實回答。 她已經(jīng)換下了身上的斗篷,身上是一看就很舒適柔軟的寬松長裙,幾乎將她的腳踝都遮住。 她在最靠近壁爐的沙發(fā)椅上坐下,擺弄著桌上的茶具,招呼靜好:“坐吧。” 茶壺里的水都沖一泡就倒掉,濾出的茶湯五顏六色,最后由不同的比例匯總到一個茶杯里,顏色變得渾濁而可疑。 靜好剛坐下,她就把那個茶杯放到她面前,“喝吧?!?/br> 靜好沒動。 她就坐在高背沙發(fā)上,翹著兩只腳甩啊甩,“喝啊,不是冷嗎?這個可以讓你暖起來?!?/br> 外面風(fēng)雪似乎小了一些,但極寒的氣溫不會立刻變化,不知傅修云有沒有安全回到那個旅館。 發(fā)覺她不見了,會找到這個海邊的小屋來嗎?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究竟是誰?!膘o好說,“也許你在這里生活多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么好客,但我不能吃喝陌生人給的東西?!?/br> “如果你要在這兒待上十年八年,也不吃不喝?” “我不可能在這里待這么久?!?/br> 她拿臨時簽證入境,到時間自然要離開。 莉娜神情自若地抿了口茶湯:“這誰說得準(zhǔn),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br> 靜好愈發(fā)覺得這神秘女孩處處透著怪異。 “我朋友,他知不知道我在這里?” “不是丈夫嗎?”莉娜糾正。 “……好,我丈夫。” 莉娜仔細(xì)端詳她神色,咯咯笑起來:“感覺你都不想承認(rèn)他的樣子,好勉強,他本人知道大概要傷心死了?!?/br> “我有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包括跟傅修云的婚禮。 而且越往北走,模糊至消失的記憶越多。 這中明明是關(guān)于自己的事,卻全盤由他人轉(zhuǎn)述告知的感覺,非常缺乏真實感。 “咦,他終于找到跟你時間重合的節(jié)點了嗎?” 靜好心頭一震:“你知道?” 她又笑:“我怎么會不知道?你們一個兩個都往這里跑,我就猜到了。你求一求我,說不定我還能告訴你更多?!?/br> 靜好知道她是故意這么說,一旦她真的求她,那更加滿足她想要吊人胃口的玩性。 這個小姑娘一點也不容易討好。 但她應(yīng)該是真的知道荊霄在哪里。 靜好看著桌面上的花茶和餡餅。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就算你要逃走,也要吃飽肚子才有能量。在這么冷的地方,忍饑挨餓可是容易沒命的。” 雖然不知道現(xiàn)在確切的時間,但從中午最后一頓進餐到現(xiàn)在,靜好已經(jīng)有好幾個小時沒吃東西,的確像是能感覺到熱量從身體里溜走一樣。 莉娜如果要殺她,也就不會大費周章還把她帶到這里來,直接在旅館里就可以了結(jié)她,也不會有人知道。 她應(yīng)該還有用處,至少還要用她把傅修云引到這里來。 他們都是獵物,莉娜只是作為狩獵的人享受這個捉和放的過程而已。 她應(yīng)該不至于在食物里下毒。 這樣想著,靜好就拿起那個餡餅咬了一口。 就一口,她就被餡料給齁住了。 好甜。不知是什么水果做的,混了甜菜,口感稀軟,餅皮卻很硬,直抵嗓子眼兒,但難以下咽。 她趕緊喝了口茶,才勉強把它吞下去。 “怎么樣,好吃吧?”莉娜盯著她,仿佛是想從她臉上看出點贊賞和驚喜的神色,“索榮做的點心,平時只有我能吃到?!?/br> 靜好默默看了一眼她身后隱匿在陰影中的高大男人。 “他是你保鏢?” “不止吧,廚師、電工、司機、園丁……什么都能做。我父親呢,習(xí)慣管他們這中人叫安全官,比保鏢多那么一點點功能。” 靜好表示了解,放下手里的餡餅,“那你平時就吃這些東西?” “不然呢,你難道能做更好吃的東西?” 靜好站起來,“你這里有些什么材料可以吃?” 莉娜的好奇心被充分調(diào)動起來:“我?guī)闳タ窗。 ?/br> 廚房里有冰箱,食材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紅rou白rou碼放得整整齊齊,還貼有標(biāo)簽。 靜好略過馴鹿rou和馬rou,反正她也不懂怎么烹制……最后拿了一塊牛rou,又挑一顆洋蔥,問莉娜:“你這里有烏龍茶嗎?” 不僅有,而且是品級最佳的凍頂烏龍。 靜好燒水將烏龍泡成茶湯,牛rou切片,加鹽、酒、胡椒和茶湯進去腌制,發(fā)覺墻上有鐘,抬頭看了看。 “這是要做什么?”莉娜一直好奇地圍著島臺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牛rou這樣放著,要放多久?!?/br> “半小時?!?/br> “要半小時這么久啊……”莉娜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鐘,“放心吧,外面這么大雪,傅修云半小時還找不到這兒來,也死不了,你慢慢做。” 與其說她是童話中的公主,不如說是小女巫更貼切,果真什么都瞞不過她。 靜好說:“利用這段時間還可以做點別的,你們有醒好的面團嗎?” 莉娜不清楚,回身看索榮,他已經(jīng)將面團端來給她。 靜好在案板上將面團搟成面片,反復(fù)多次,直到完全成為薄片,再用刀切成細(xì)條。 莉娜有些怔怔的,“你做的這個,是叫手搟面吧?” “嗯,你吃過?”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給我做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