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年底不正是他們應酬最多的時候,哪有時間支應我啊?” “就是讓你跟著飯局去露個臉兒,我陪得臉都僵了,你好歹也心疼心疼老哥我。” 葉靜好忽然想到,正是在這一年年底的尾牙宴上,家里人介紹她認識了傅修云。 爸媽什么都好,就是太好面子,尤其在兒女的事情上,特別喜歡與人攀比。年少時候就比學業(yè)、比事業(yè),到了年紀就比婚姻,嫁得好、娶的好當然眉開眼笑,一旦牽扯到離婚就視為奇恥大辱。 因此上一世跟傅修云離婚后,靜好幾乎斷掉了跟家里的聯(lián)系。 她想做一回自己的主,就勢必無法做到人人滿意。 這回父母看她學業(yè)受挫,又大病一場,大概覺得實在讀不下去不如找個金龜嫁掉,早點把幸福握在手里。 其實押注在他人身上,不亞于拿她的人生去賭博。 “不去了,我最近有個采訪稿要寫,忙著呢!” “你可別蒙我啊,司晨說你的采訪稿這周就得交,哪拖得了那么長時間???其實你要真想進新聞系還不就咱家一句話的事兒嘛,哪用得著這么費勁?” 她立即殺氣騰騰看他一眼:“這事兒你要敢讓家里插手我就殺了你?!?/br> “不敢不敢!”葉致遠連連搖手,又翹起大拇指,“有志氣啊,不愧是我meimei。不過爸媽那兒你也不能總躲著不回去,他們擔心你,怕你還在為不能去留學的事兒鬧別扭。你要是沒事兒了,回去陪他們吃幾頓飯,也讓他們把心放回原位。” “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哥,我還不到二十歲,人生還沒開始,不想那么早相親結婚?!?/br> “這好辦,你要實在不想被他們趕鴨子上架,回去的時候就自己帶個朋友唄,你懂吧?” 他聽司晨說靜好最近桃花運極好,交到不少“朋友”,挑一個帶回去應付爸媽應該不成問題。 “再說吧,你的酒還買不買了?再耽誤一會兒,紅燒rou的汁兒都要燒干了?!?/br> “買買買!” 兩人在便利店拿了一支酒,葉致遠付錢時才發(fā)現手機剛才放桌上沒帶出來,最后還是靜好付的錢。 回家卻見紅燒rou已經擺上了桌。 這是真的已經燒干了嗎,連嗆酒那一步也省了? 還有另外兩菜一湯很快端上來,再加葉致遠剛才拌的那碗沙拉,已經足夠三個人吃得很豐盛。 孟司晨卻不知還在廚房搗鼓什么。 “剛才你手機響了好幾次?!彼f。 葉致遠道:“可不是,剛才忘帶了,買酒都是靜好出的錢。不過這rou不用嗆酒也好香……哇,好燙!” 他是個心大的,忙著揭砂鍋的蓋子去嘗菜,手機就順手放進口袋,也沒急著回電話。 飯后不久,司晨就換衣服出去了。 “這么早就跑步啊……” 葉致遠還想賴著不走,但看靜好也不像是歡迎他留宿的樣子,加上明天早上公司還有很重要的會議要開,只能先回去。 “回來跟爸媽吃飯,別忘了?。 迸R走還不忘交代她,“要帶朋友可以,可別太放浪形骸了啊,抽煙什么的,千萬別,咱媽可受不了女孩兒來這個?!?/br> 葉靜好這輩子除了今天在江瑩店里,從沒自個兒碰過香煙。 所以她一聽就知道,哥哥跟江瑩通過電話了,而且應該就在她從瑜伽館回到家之前這段時間,他那時人應該已經到了這里,跟司晨在一塊兒準備做飯。 不見面,但聯(lián)系可一點都沒少。 難怪剛才特別囑咐她先別去找江瑩,就是知道她已經去過了。 虧她居然還有那么一瞬間以為,他跟司晨還有重來的可能性。 就那么一丁點兒僥幸,現在全讓哥哥親手給她推翻了。 剛才那碗紅燒rou應該拿去喂狗。 那他沒有接到的那幾個電話是不是也有江瑩打來的? 想到司晨飯前飯后的表現……她是不是已經發(fā)現了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丸媽:男主,大家以為你的戲份已經殺青了。 渣渣修:馬上有爆更,我戲份吃重,在后臺多準備一下臺詞,爭取一條過。 當日新章評論滿十字都有紅包昂,愛我愛我~ 第19章 采訪稿終于在限定日期當天提交。 葉靜好主筆,之后跟韋婉反復討論修改了幾次,光挑照片就挑到眼花,直到兩人都覺得沒有什么可修改的余地了,才確認提交。 不,嚴格來講,韋婉覺得還是有商榷空間的,那就是稿子里關于傅修云的部分實在太少了,差不多做成了一個荊霄的專訪,其他所有一切都只是陪襯。 包括傅修云。 作為日后的新華社記者,韋婉擁有極好的視覺審美和新聞觸角,她能感覺到傅修云雖然不像荊霄那么健談,但身上的故事并不比他少。 靜好說:“我沒有信心同時寫好兩個人的采訪?!?/br> 這倒是的,畢竟她們還連新聞專業(yè)的門都沒入,同時寫兩個人的專訪,如何分配筆墨的確是個問題,搞得不好就焦點不清,一個都表現不好。 韋婉覺得靜好這個采訪稿寫得特別好,跟荊霄的對談明明她也在場,可那些信息真轉化為文字以后就好像不僅僅是信息了,有一種特別的力量在其中。 她也問過靜好是不是之前就認識荊霄他們,靜好很肯定地說,不認識。 接下來就是等,等新聞系給他們通知,裁定錄取或者不錄取。 專業(yè)方向選了文史哲學院的其他同學已經陸續(xù)收到通知。這兩年明大文科開出幾個不錯的新專業(yè)和課程,甚至請到諾獎得主擔任教授,相當受青睞。 假如新聞系落選,這些香餑餑肯定是沒她倆份了,機會成本相當大。 好在她們沒有等太久,新聞系很快通知兩人面試。 筆試完了還有面試,這在校內招錄中是少見的嚴格。 韋婉緊張得直打嗝,抱著葉靜好的胳膊:“靜好,靜好你快用力拍拍我的背!我感覺我氣都要喘不順了!” “用力拍沒用的,你深呼吸……對,然后屏住呼吸三十秒,就好了?!?/br> 韋婉乖乖照她的話做,臉因為憋氣而脹得像個小河豚。 靜好還是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當作安慰。 聞亮作為輔導員,特地趕來給她們加油鼓勁兒。 “為了公平起見,你倆同時考,考官就三個人,問題不會太刁鉆的?!?/br> 他自己也不太有底氣的樣子。 看來新聞系對交上去的那篇采訪稿到底滿不滿意,一點口風也沒透露給他。 “加油啊,考上了你們就是這一屆的驕傲了!” 他也臉上有光,與有榮焉。 靜好整理一下打印出來的采訪原稿就走進考場。 其實她沒有太大包袱。明大新聞系是從文史學院獨立出去的,老師們互相之間都熟悉。 上一世她在明大任教期間,跟新聞系一起搞過教研活動,也一起開過會,各個教授的研究方向她都知道,其中有些還有重合,有針對性地做一點準備應該不難應付。 何況既然提交了采訪稿,就稿子本身提問的可能性更高些。 然而在考場里站定之后,她才發(fā)覺世事難料。 三位考官的其中一位竟然是傅修云! 如果聞亮事前不說考官是三位,她可能還不太確定他到底是不是。 三人一字排開坐在桌子后邊,他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英氣,銳利,跟另外兩位一看就是知識分子的新聞系教授格格不入,仿佛只是來旁觀。 他也的確像一名觀察員,從她敲門進入的剎那開始就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甚至臉上的神色也不放過。 靜好卻喜怒不形于色,連那點短暫的驚訝也都很好地遮掩過去,目光飛快從他身上掠過,沒有多做停留,然后拉開對面的椅子,安靜坐下。 兩位新聞系教授在她到明大任教時都已是德高望重的權威,其中一位比較特殊的,就是新聞系副主任,連睿庭的mama王曉恒。 靜好突然有點好奇另外一邊的考場里,面試韋婉的考官都有誰,難道會是荊霄嗎? “葉靜好同學,”王教授翻閱手中資料,拋出第一個問題,“文科基地班有很多選擇,你為什么要報考新聞系?” “因為想要見證時代。不出十年,現有的新媒體會被其他全新的形式所替代。這個過程殘酷又充滿變數,應該會很有意思?!?/br> 兩位教授來了興趣:“十年,全新替代?你根據什么做這個判斷?” 靜好想了想,“根據信息時代新興事物發(fā)展的裂變速度推算。傳統(tǒng)媒體勢微的過程持續(xù)不止十年,是因為那時候信息時代還沒有真正開始。您可以看到這幾年,很多東西的消失就是一夜之間的事,甚至根本不等普通人意識到,就沒有了。” 從階梯式到幾何級數式遞增,再到核裂變一樣的急劇膨脹,量變到質變的過程縮短了。 “我有數據可以支撐這樣的論斷,但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呈現。如果能夠進入新聞系學習,我愿意以論文或模型的形式來證實我的觀點?!?/br> 她有這樣的自信,不能錄取就是他們不給她機會,并不能證明她說的就不對。 兩位教授臉上露出激賞神色,王教授按下手中案卷:“聽說你之前在基地班不去上課,不交作業(yè)?” 靜好明白了,這個面試其實無關專業(yè)素養(yǎng),更多的是了解本人的情況。 看看葉家這位大小姐是否真如傳聞所說那樣趾高氣昂,又不愛在學業(yè)上下功夫。 “之前我跟同學比較生疏,需要小組討論的議題我參與度低,所以交不出作業(yè)。” “那么之后呢?” “今后我會學習與人協(xié)作?!?/br> 大概都沒想到她這樣坦誠,王教授語重心長:“新聞這個專業(yè)不是單打獨斗可以成事,一則新聞署名也許只有一兩個人,但背后往往是整個團隊努力的成果?!?/br> “我明白。所以這回的采訪稿我跟韋婉同學有分工協(xié)作,那些照片全是由她拍攝,與采訪對象對談時的記錄也有相當部分由她整理?!?/br> 其實在剛才的面試過程中,靜好已經能感覺到,這份答卷應該完成得不錯,對于專業(yè)素養(yǎng)他們已經基本有底,因此面試著重看學生品行和潛力,而不是聚焦在專業(yè)領域。 話題終于被引到這回的采訪稿上。 王教授笑笑,摘下眼鏡,看了看旁邊的傅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