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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也是年輕氣盛?!迸嵬裉溲诖捷p笑。 “內(nèi)人最近與我說故事, 雖然……一般吧, 但里邊有句話說得極好。他說‘功高震主’。”裴回打量著他說出這句話后便神色微變的裴婉。 “阿燕,姑姑怎會……” 裴婉曼聲道,只是不等她說完,裴回便像是聽笑話般看著她,裴婉便不再說了。 裴回將那張龍袍圖紙放在裴婉面前,玉雕般的指尖點在圖紙中心。 “這身衣裳姑姑穿著很好?!?/br> “只是姑姑成了這座城的真龍?zhí)熳?,也莫要忘了……?/br> “我最愛屠龍?!?/br> “無論是棋盤上,亦或在這里。” 裴婉指尖猛然刺入手心,裴回雙手摁在御案上,伏低身體。 “我對這御座,毫無興趣,三日后便要辭官下江南去。但為防姑姑趕盡殺絕,我啊,在姑姑身邊留了好些人?!?/br> “不只是錦衣衛(wèi),宮女,太監(jiān),大臣,宮妃,甚至皇城根下的百姓?!?/br> “姑姑下棋能掀了棋盤,在這人間,姑姑也能掀了這天地的話,我便對姑姑另眼相看了?!?/br> 裴回看著裴婉沉靜的側(cè)臉,這位從宮妃成為圣上的女子,可說是當(dāng)世豪杰。 她并非沒有掀翻天地的勇氣,而是……自她成為圣上,肩上便承擔(dān)了許多東西。 重得會將她壓在這御座上,再也無法踏出城墻一步。 在裴回離開御書房時,便聽到身后傳來裴婉婉轉(zhuǎn)動聽的聲音。 “臭小子,在我脫身之前,你可千萬別死了。” 裴回毫不在意,到那時他也許也已走到了壽數(shù)已盡之時。 待得裴回返回都督府,路上婢女小廝問著裴回可要梳洗可要飲食,裴回只換了衣裳,梳洗一番,便往不流云而去。 他只想快一些……見到他的小妖精。 “都督在做什么?” 程解意看著裴回這兩天像是在收拾行李,他便從池子里坐到岸邊,幻化出人類的雙腿,幫著裴回收拾。 “我們要去江南呀?!迸峄卣f道。 “……我以為那是玩笑話,都督真的可以離開應(yīng)天府?”程解意好奇地看向裴回,他是錦衣衛(wèi)一品都督,不該鎮(zhèn)守應(yīng)天府,為他的圣上姑姑辦差嗎? “我早已辭官?!?/br> 裴回摸摸程解意的發(fā)頂,看著他露出一個風(fēng)流的笑來。 “我之前說了要與小公子去江南,可不是說笑。此后……便喚我阿燕吧。” 等程解意真的坐上了前往揚(yáng)州的船時,還有些沒回過味。 這就要……換地圖了? 真的要在江南一世終老? 裴回坐在船艙中,打開了高處的窗戶,迎著河風(fēng)拿著酒盞,一如既往的從容自在。 他察覺到了程解意的視線,便朝程解意招招手,見著程解意乖乖過來,便將他拉到腿上坐好。 “現(xiàn)下不好讓小公子泡水,且先忍忍。” “我不泡水也可以。”程解意搖搖頭。 “那……小公子可要飲酒?”裴回輕笑一聲,舉起翡翠酒液。 程解意立刻說不要,但不要是不行的。 裴回低著頭,又教了小公子一遍如何飲酒。 待得程解意頭暈?zāi)垦P褋頃r,早已入夜,而船像是停下了。 “都……阿燕?” 程解意看著無人的船艙,忍著頭暈自榻上起身,推開船艙的門,就看到穿著一身白衫的裴回站在甲板上,望著眼前漆黑的夜空。 “醒了?” 裴回側(cè)身,朝程解意伸出一只手。 程解意上前幾步,將手搭上去,裴回就將程解意帶到身邊。 “恰好,能看到岸邊城鎮(zhèn)上放的煙火?!?/br> 在距離揚(yáng)州還有一日日程的地方,岸邊的村鎮(zhèn)放起了夏季的驅(qū)邪煙火。 中元節(jié)已過,但恐怕還有些游魂留戀人間不肯離去,便放起堪比鞭炮般聲響的煙火,讓那華光即使在夜晚也能照亮大地。 船只??吭诟浇拇a頭,看著那璀璨的煙火照亮大地。 程解意揉揉眼,他以前也曾和……屠蘇一起看過煙火。 “小公子過去也曾與我的前世共看煙火?”裴回在那火光下看著程解意的側(cè)臉。 “……是啊,”程解意仰頭看著煙火,說著半真半假的話,“曾經(jīng)看過。” 裴回則輕輕一笑,說道。 “那么之后小公子想什么時候看,便什么時候看?!?/br> “與我一起?!?/br> 待得第二日晚上到了揚(yáng)州,程解意就像見到了一座不夜城。 那像是天邊絢爛的晚霞,又像是千萬盞燈光燃起的綺艷,那座不夜城傲立河邊,映染著半邊天地的顏色。 岸上傳來陣陣絲竹之聲,與談笑聲。 豪奢的富商乘著畫舫,為了讓身邊的女子一笑,便命人往河里傾倒珍珠與黃金。 說著終有一日要為這女子造出一條金河來。 裴回也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富商的舉動,過了一會,他低頭看向坐在懷中的程解意。 “小公子可也想要一條金河?” 程解意聞言立時搖頭。他這個癡情報恩的小白鯉,要什么金河呀? “那么小公子想要什么?為了小公子,我什么也可做?!?/br> 裴回低頭親吻著程解意的眉心。 “我這一生都在找東西,找那能讓我活下去的東西。詩詞歌賦,絲竹之樂,權(quán)利,錢財,每次得到,我便很快失了興趣。如今小公子來了我身邊,我那躁動不安之心居然有了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