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節(jié)
華榮月他們一路風塵仆仆的趕路,重復(fù)著白天坐車,晚上住店的平淡生活,有時候來不及,還要睡在馬車里。 華榮月最近正在逐漸調(diào)整自己臉上的蒼白指數(shù),希望能在到達目的地之前,爭取把臉上最后一層粉給卸下來。不過目前來看,她的臉上還是帶著點病態(tài)的。 她跟這群人在一起,總共七八天下來說的沒有超過十句話,一開始華榮月也不太適應(yīng),后來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因為有她沒她,好像場面都不會顯得太冷清。 無他,因為扶江實在是……太能說了。 除了那天給華榮月留下印象最深的扶江外,剩下的幾個人華榮月這幾天也大致有了一些接觸。 他們分別是:情商高,說話做事很麻利的王夏兒;稍微小白了點,不過性子算得上是最沉穩(wěn)的賀今;以及徹頭徹尾的葛朗臺艾宴老哥。 而華榮月這七八天以來,只跟他們介紹過自己的名字,而且用的還是化名。 她說她叫易月。 這一夜,他們找了個普普通通的小客棧歇下,按照“慣例”,又是艾宴找了個性價比最高的客棧。 一行人進去住的時候,華榮月又一次蠢蠢欲動的想把艾宴給拐進花船。 這真是個人才啊,留在六扇門真的是白瞎了,就應(yīng)該在花船這樣驕奢yin逸的地方持續(xù)性發(fā)光發(fā)熱。 客棧相對而言在城中較為中心的位置,江南那地方的富庶之地,驛站自然也都非常的好,等要出了江南,進入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地區(qū)就逐漸荒蕪了起來。 華榮月看了看這里的人,跟驛站里的那些人就明顯不是一個級別的了,這地方嚴格來說已經(jīng)稍稍靠近了華山的邊界,但是劫匪山賊之類的也很多,有幾次都多虧了華榮月才能化險為夷,只不過另外四個人或許不太清楚而已。 “終于快到了。”扶江一個人趴在了桌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找什么東西了,我就想找個房間好好的休息一下,順便再好好的洗個澡。”賀今也在旁邊默默的說道。 他們現(xiàn)在在大堂下面最靠近樓梯的一個大桌子上,一起吃晚飯,其他的幾個人對于這種晚飯都沒什么胃口,而華榮月一個人在角落里吃著饅頭,她的吃相說不上很斯文,但也格外的安靜。 扶江伸了個懶腰道,“哎呀,這沒完沒了的,何時是個頭。” “不用擔心。”王夏兒勸他,“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都已經(jīng)到這了??偰苷业睫k法的。” “說的也是?!狈鼋辛艘豢谧约菏种械酿z頭,仿佛在泄憤。 他一邊吃,一邊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這不是還有位高手坐鎮(zhèn)說要幫咱們一把的嗎。” 扶江說話的時候,用眼睛瞥了眼旁邊的華榮月,周圍的幾個人全都不吭聲。 華榮月這七八天以來幾乎什么事情都沒做,上車就睡覺,晚上就回房,從來不跟他們有過多交流的樣子,也幾乎不會直視他們。 她給人一種莫名的高冷感,然而這并不代表其他幾個人會看在六扇門的份上,把她一個常年不說話的“犯人”接納到自己的小圈子里。 相反,這種態(tài)度更讓她跟其他幾人之間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墻。 華榮月并沒有在意這邊在說什么,她正在一邊吃饅頭,一邊偷偷的看著旁邊那幾個圍在一起吃飯的人。 他們喝的是最烈的酒,帶的是最鋒利的刀。 這些人一邊聊天,一邊若有若無的壓低了聲音,卻又時不時的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華榮月用余光安靜的看著,這群人似乎越聊越上癮。 一場酣快淋漓的大笑后,一個長相粗獷的男人稍稍一轉(zhuǎn)身,他眼角下的一顆鮮紅的痣微微的落入了華榮月的眼底。 “上樓?!比A榮月忽然放下自己手中的饅頭道。 旁邊四個剛開始啃上,都沒來得及往下多咽的人一齊抬頭看著她。 華榮月這一次并沒有變啞巴,甚至還“耐心的”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話,“上樓?!?/br> “為什么?”扶江放下手中的饅頭,不滿的看著她。 其他幾個人也都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著華榮月。 略微有些昏暗的燈光下,他們看見華榮月幾乎坐在陰影里。 他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晃了一下,淡淡的說了兩個字,“有人?!?/br> 第474章 門口 華榮月他們一行人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轉(zhuǎn)移到了樓上,帶著他們沒吃完的饅頭。 雖說華榮月這人目前跟他們可能有一些隔閡,但是冷不丁華榮月蹦出來這樣一句話還是很瘆人的。 這群人一邊覺得華榮月一句話都不說很不爽,但又一邊覺得毛毛的,思前想后,最后還是慫了,決定跟華榮月上樓。 華榮月在樓上靜靜的坐著,她走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她聽見了這群人的傳音。 這群人正在商量著殺人的事情,一邊正常聊天,一邊用傳音。 尋常人聽見他們說話,恐怕只會聽見一陣像蚊子一樣的竊竊私語,再想仔細聽就聽不見了,華榮月純粹是因為武功比較高,所以能夠聽見這人群在說什么。 如果說平時的話,華榮月一個人就在樓下待著不上去了,奈何跟她一起的還有四個人,能躲就盡量躲一下,她還不想惹麻煩。 只不過…… 這邊的瘋子現(xiàn)在都猖狂成這樣了? 華榮月——某不知名花船的蠱王同志手心有點癢癢,想揍人。 她覺得這可能是某種尚未治愈好的強迫癥,卻看見另外那四個人圍在窗戶邊,仔細的看著下面研究著什么。 “下面有什么人?”賀今小聲的說道。 “不知道,我剛剛什么都沒看見啊?!蓖跸膬阂恢痹谂Φ某旅婵?,她以為華榮月所說的有人是指什么人在追蹤他們,完全沒有考慮過大庭廣眾之下就挨著他們的那群人。 華榮月倒有些擔心那些瘋子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她那顆終究是屬于老好人的心在蠢蠢欲動。 她在樓上沒待一會就道,“我下去,你們不要動?!?/br> 剩下的四個人眼巴巴的看著華榮月出了門,扶江看著華榮月的背影說:“喂,他讓咱們不要動,自己卻出門是不是過分了點?!?/br> “……那你跟著去看看?”賀今弱弱的道。 他的本意應(yīng)該是覺得扶江肯定沒有那么大的膽子,所以肯定不敢下去看的,就略帶嘲諷的問了一句。 沒想到扶江這人脾氣倔,性格還有點叛逆,屬于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那種的。 “你什么意思啊?”扶江不滿的道,“他都能去我憑什么不能去?我比他差什么了?” “唉,等等,等等。”賀今道,“算我求你了,你現(xiàn)在在這里別動,行了吧?”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下樓去看看的。”王夏兒忽然說道,“雖然易月一直都不怎么喜歡說話,但是怎么說也是跟著我們一起出來的,我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下面待著,萬一出了什么事也沒辦法接應(yīng)他?!?/br> 其他三個人看著她,或多或少的都表現(xiàn)出了一點不敢茍同的意思。 “而且他怎么說也是個罪犯,如果真的逃掉,那會出事的?!蓖跸膬河终嬲\的說道。 她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其他幾人倒是沒有忘記易月犯人的身份。 雖說梁大人給他們安排任務(wù)的時候說過,不用擔心易月,但是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算是他們這幾個捕快的失職。 四個人起身偷偷的摸到了門口,王夏兒道,“先別著急出門……這個人一直以來都太神秘了,如果能夠趁機摸清楚他的一點底細,那倒也不錯。” 他們在樓上偷偷的望過去,只看見華榮月一個人徘徊在酒缸附近,時不時的抬頭看著什么。 華榮月在這個位置是偷聽那幾個人談話的絕佳位置,畢竟是傳音,即使是內(nèi)力深厚,想要偷聽也要花費一些力氣的。 她開始對華山目前的狀況格外的好奇了起來,畢竟這里可是非??拷A山的范圍了,卻能出現(xiàn)這么大規(guī)模的瘋子大庭廣眾的在人群里面行走,并且毫無遮掩的樣子,這本身就說明里面有一些問題。 打個比方來說,如果花船的瘋子們想要出門,他們首先要換上一身相對而言比較“正?!钡囊路?,有少部分人還會涂脂抹粉,以便把眼睛下面的痣掩蓋掉,專門挑不會有太多人出沒的地方,防止自己被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 可是對面這些人談天說地,已經(jīng)明顯到華榮月一眼就能認出來是瘋子的地步了,她能認出來,相信對瘋子有一定了解的人也能認出來。 這就很有意思了……是華山派不想管嗎?又或者是故意的?華榮月在那里一副福爾摩斯的樣子,陷入了沉思。 “呃……客人,您要,要打酒嗎?”站在酒缸旁邊的店小二小聲的問了問站在那里許久的華榮月。 華榮月轉(zhuǎn)過頭,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來一壺最烈的燒刀子?!?/br> …… 樓上的幾個人用兩面鏡子圍觀了華榮月買酒,然后一個人拿著酒壺靜靜的在角落里喝的樣子,扶江小聲的說:“這個人把我們支開,不會是為了一個人喝酒吧?” 華榮月一個人端著酒杯和酒壺,一杯接著一杯。 她的旁邊也沒有其他人,或許別人也覺得她這一個人喝烈酒的畫風十分的獨,所以故意的給她留出了一片地方。 樓上的扶江他們原本只是在看著華榮月喝酒,但是看著看著,他們的目光終于發(fā)生了變化。 有些東西就是只緣身在此山中,剛才在樓下,他們還只顧著吃飯,等到來了樓上,以一個可以俯瞰整個樓下的姿勢看著下面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了整個客棧里有一些人確實不太對勁。 此時此刻,他們也顧不得思考剛剛把他們給弄上樓來的華榮月的問題了,而是一起看著下面思考著。 兩面很小很小的銀鏡通過互相反射,將大堂里面的景象照了個七七八八的映在了他們的眼睛里。 這是種很隱蔽的探查方式,況且這兩面鏡子的樣式很奇特,也就只有雞蛋大小,再加上銀這種材質(zhì),有些不清楚的人在第一次看見它時,很有可能會把它當作工藝品。 “唉,你看那幾個人?!蓖跸膬盒÷暤闹钢R子中幾個眼角帶紅痣的幾個人道,“他們……是不是跟咱們一樣,也是出來找東西的?” “怎么看出來的?”賀今問。 “他們的鞋子很結(jié)實,包裹很厚,外面那輛馬車應(yīng)該就是他們的?!蓖跸膬旱溃白钪匾氖撬麄儎倓偰贸隽艘粔K丐幫的牌子來?!?/br> “丐幫的牌子?” “華山這邊近些年來比較交好的就有丐幫,而丐幫那邊消息一直很靈通?!蓖跸膬旱溃八砸话阆胍蚵犗?,在別的地方最先要找的是天易樓,可是在華山派這邊最先要找的是丐幫?!?/br> “我還想著到了華山派山腳下,先去找丐幫問問看呢。沒想到也不止咱們想到了這一招?!狈鼋瓏K嘖稱奇。 他們在樓上說話的時候,那群人里忽然有一個人抬頭朝著樓上看了一眼。 他那雙上面帶著一道刀疤的臉剛好就出現(xiàn)在了小小的銀鏡之中。 王夏兒拍了拍還在低頭思考的扶江,讓他看一眼鏡子里面的那個人,扶江被拍到的時候還有些不耐煩呢,結(jié)果抬起頭來,正好就跟那個人來了個“對視”。 那一瞬間,扶江的呼吸都停滯了。 不過多虧于古代的工藝不好,像這一類的鏡子很多人一生都未必能見到一次,所以在扶江的心中,那個人應(yīng)該只是打量了一下而已,并不能認出來那是什么。 扶江稍稍松了口氣,對著旁邊的幾個人道,“放心吧,他發(fā)現(xiàn)不了的?!?/br> 這句話剛剛說完,鏡子里面的人忽然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笑就仿佛毒蛇一樣,能夠鉆進人的骨頭縫里。 旁邊幾個人同時一哆嗦,負責拿鏡子的王夏兒瞬間把手里的這面合上,然后毫不猶豫的小聲說了一句,“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