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就是北方。

    嚇得她趕緊縮回到了被窩里面。

    外面的寒風呼呼的刮著，吹在窗戶上面的縫隙里，發(fā)出嗚嗚的叫聲。

    抬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外面都變成了銀白色。

    原來昨天晚上下雪了啊。

    這一下雪，也不知道多少天才能夠化得了，溫度直接降到零下十幾度，難怪說分羊rou要等到下雪，下了雪以后，羊rou直接掛在外面，就是一個天然的冷凍柜，等吃的時候再切一塊，這樣一放，能夠直接放到來年農(nóng)歷的二月份。

    也就是說這樣冷，這樣凍，要凍上小半年呢！

    “韓景瑜，韓景瑜?！壁w曼在被窩里面叫了幾聲，想問問外面什么情況。

    雖說原主是北方人，可趙曼本尊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土著，還是比較抗凍的。

    前幾天氣溫降到十度以下，她還在風中傲然而立，看得孫來娣一愣一愣的，直呼年輕人比較抗凍，姜

    家?guī)讉€孩子見這邊還沒有燒火墻，最近都不大愛來這邊玩。

    一到入冬，就分了煤票，每家每戶用板車一車車的往家里拖煤，當時韓景瑜也拉了兩車，都在后屋給放著，趙曼那會兒還感慨北方人太不抗凍，結果今天就被老天爺給懲罰了。

    “mama，爸爸在外面生火墻呢，等會兒就涼快了?！倍薜穆曇粼谕饷?zhèn)鱽?，小家伙的聲音倍兒有勁?/br>
    大清早的就發(fā)現(xiàn)外面銀裝素裹了，幾個小家伙已經(jīng)出去玩了一場。

    “傻吧，等會兒就暖和了?！贝笸抟苍谂赃厧兔?。

    怎么說孩子們都沒見過北方的火墻，這會兒看著可新鮮了，三個孩子都在那邊守著爸爸，一個遞鏟子，一個遞煤，還有一個小淘氣包也想幫忙，把臉上糊的跟包公一樣，就只看見一雙烏溜溜圓啾啾的眼睛。

    “你先別起來，等火燒起來，溫度慢慢才能上來，這么冷，你怎么去牧區(qū)，等會兒我找人送你吧？”韓景瑜說。

    因為冬天要運羊，每天有很多趟軍用大卡從唐城過來，裝好了再運到唐城去，這不到了新區(qū)要接受檢查，到時候順個人過去還不是特別方便的事，這幾天趙曼去牧區(qū)都是坐的順風車。這倒解決了她上下班的大麻煩。

    等正式入了冬，往外運的牛羊都運完了，給農(nóng)場和部隊分的羊rou也分完了，到這個時候趙曼也可以放個寒假，直到開春都不用日日往牧區(qū)跑。

    趙曼想了今天的工作進程，除了要分羊，還要去八大農(nóng)場跟方和明談收購豆粕和秸稈的事情：“我今天先不去牧區(qū)，晚上把車開回來，我明天要去一趟農(nóng)場找方和明?！?/br>
    “你要去農(nóng)場？”韓景瑜在那邊開口：“我可是聽說新來的方場長很能干啊，大冬天的帶著大家挖水渠?！?/br>
    “那是他瞎搞，冬天的土都凍起來了，怎么挖水渠，以往這個時候，都是休息一批，輪著一班干一批，知青也能回回家看看，唐城的知青愿意來咱們新區(qū)，不就是沖著離家近，農(nóng)場能夠放農(nóng)閑假嘛，這人自己不知道疲倦不知死活，難道別人也是不分日夜的跟著他去干？”

    以前朱秀英貪污腐敗吧，至少不這樣冒進，動不動大干三十天。

    現(xiàn)在來了個清官方和明，天

    都變了，沒日沒夜的干，現(xiàn)在倒是給知青們管飽，管飽以后他們就更想哭了。

    不過方和明他腦子也不傻，大冬天的以前就是分白菜蘿卜，把白菜蘿卜收完了以后，知青跟農(nóng)工就可以窩在炕上等著過年，嘮嗑，幾個月幾個月的不用干活，與其這樣，不如把不產(chǎn)生收益的挖水渠的工作，放在冬天來做。

    可西北的冬天多冷啊，風呼呼的刮在臉上跟刀子似的。

    “可上面的領導都不知道啊，還說你們兩家要打擂臺，你現(xiàn)在搞了個奶片，一天天往市里面交幾百斤，方和明就不甘心落后，說是要給八大農(nóng)場挖出來一條四通八達的水渠，我還去現(xiàn)場看了，規(guī)劃的很大啊，水渠又深又寬，要把水直接引到鹽堿地上面去，他還要洗鹽堿地，開墾鹽堿地呢?！表n景瑜說。

    聽到這個，趙曼一下子就從被窩里面跳起來了。

    干啥干啥，洗鹽堿地，新區(qū)就那么一條淡水河，從天山一路流下來的淡水，先經(jīng)過農(nóng)場，再就是草場，更遠再往北，穿過俄羅斯一直灌入北冰洋，到了更北方一點，氣候比較濕潤，有更好的草場跟湖泊，可那邊的交通環(huán)境沒有這么好，暫時也沒有開發(fā)到那么遠的地方。

    可就這么一條細細的河流，他要引進戈壁，灌滿他的農(nóng)場，下游就會受到影響甚至斷流，對生態(tài)也會產(chǎn)生致命的影響。

    “可這不是瞎搞嘛，新區(qū)就這么多水資源，就一條河，要是他挖了四通八達的水渠，他這里是夠用了，我們草場的水資源就不夠了，再往下是一小片濕地森林，要是沒有水，那邊還能有森林嗎，這樣搞就是破壞生態(tài)！

    知道什么是破壞生態(tài)嗎，開墾過度就是破壞生態(tài)，影響大自然也是破壞生態(tài)，因為過度開墾跟過度放牧，像小東西這樣的野生動物就沒有了家，面臨著快要滅絕的處境，以后人類會遭到反噬，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他這樣搞不行，我得去找他談談。”

    趙曼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人用過洗鹽堿地挖排堿溝的法子改良土壤，可做法比較溫和，時間跨度也很長，但即便是這樣，也造成了河水的減少，甚至提前斷流。

    “這條河一直往北，要到卡斯

    附近才有濕地和湖泊，水流才大起來，新區(qū)再往西走，靠的就是這條河的水流，如果在他八大農(nóng)場把所有的水資源攔腰斬斷，影響的不止是你們的草場，還有更往西的地方，隨著時間流逝，都會變成荒蕪的沙漠，到時候他的鹽堿地是洗干凈了，后面好端端的草地都成了沙地，做這些事情就沒有了意義?！表n景瑜說。

    韓景瑜到過比牧場更遠的地方，甚至坐過直升飛機鳥瞰新區(qū)，一直到達了最北端的卡斯地區(qū)。

    再往西走，國營牧場范圍以外，還有好多沒有人力干預到的地區(qū)，那些地方還生活著很多野生動物。

    如果切斷了水資源，那些野生動物也就無家可歸了。

    “不行不行，等會兒咱們家領了羊我就去找方和明，除了這事兒我還要找方和明談豆粕和桔梗，咱們干脆有事情一起說完，我可不想再看見他那張陰陽怪氣的臉?！?/br>
    上次趙曼在農(nóng)場大顯身手，顯然駁了方和明的面子，后面趙曼再去找方和明談事情，他就沒有一次好好說話過。

    現(xiàn)在奶用牛在國內(nèi)沒有那么普及，暫時還沒有弄到奶用牛，產(chǎn)奶的山羊又都送出去了，以后就只能靠牛乳來供給新區(qū)跟唐城市區(qū)了。

    入冬以后，大家對高蛋白質(zhì)比以前更依賴一些。

    只是大家伙都在期待著發(fā)羊rou，可方和明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忙著挖水渠。

    其實挖水渠當然是利于后代的好事，可再怎么想要表現(xiàn)，也不該這個時候挖，冬天的土被凍得梆硬，一鋤頭下去土還沒有動靜，手上都起了血泡。

    可方場長并不這樣想，冬天活兒少啊，此時不干活的，等到開了春，萬物復蘇又要開始忙活地里的莊稼了。

    其實沒有這個必要把大家逼得太緊，不過農(nóng)場不是她的農(nóng)場，只是每次去農(nóng)場看見農(nóng)工跟知青都叫苦連天的時候，她覺得心里特別不落忍。

    雖然沒有朱秀英這樣的貪污腐敗的領導，現(xiàn)在又來了個瘋狂的種田達人。

    趙曼心說今年的事情還沒有到頭呢，聽說農(nóng)場剛榨了豆油，豆粕還有挺多，她要不過去找方和明要，到時候養(yǎng)豬場的跑去了就沒了。

    豆粕的蛋白含量高，是很好的飼料，不光牧場想要收一些，養(yǎng)殖場

    也盯著豆粕，肯定還要去要的。

    孩子們見到了生火墻，覺得稀奇，看了一會兒又被外面漫天的鵝毛大雪給吸引了，幾個孩子又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

    趙曼穿好了衣服走出來，感覺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么冷了，火墻邊上還有個爐子，整面墻現(xiàn)在給燒透了，靠近了都能感覺到冒出來的熱氣。

    灶上就有現(xiàn)成的熱水，打了熱水洗漱完畢，又擦上了香香的護膚品，等再走出來的時候，就被男人用一條兔毛圍脖給圈住了。

    兔子毛是專門加工過的，軟軟的，暖烘烘的，再加上火墻也燒好了，所以屋子里面并不寒冷。

    火墻是北方農(nóng)村獨有的取暖裝備，跟炕一樣，不過因為火墻燃燒起來，散溫比較立體，新蓋的屋子一般都用火墻。

    等熱量散發(fā)出來，兩面墻體挨著的屋子，都會暖烘烘的。

    漢人的家里是如此，哈薩克人的大帳篷里面的炕床才稀奇呢，一個床足足有十幾個平米，每個小家庭下面都鋪著棉被，睡在一個炕上，但是也不用睡在一起，相互之間還是隔開的，這老老小小的擠在一起才熱鬧。

    當然，漢民也有南北炕之說。

    火墻早就燒好了，連著火墻的灶里面也燒好了熱水，以后家里燒上了火墻以后，白天留小火不用斷，因為灶上還燒著水呢，晚上可以就著這火做飯，整個冬天就不用做一次飯，生一次火了。

    趙曼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家里的藕煤灶子就是不間斷的燒，長大以后又開始用煤氣天然氣，剛來這里的時候，為了節(jié)省柴火，做一次飯生一次火，她早就忍不了了好嗎。

    起來做好了早飯，送羊的人就過來了。

    今年分的是殺好了的羊。

    羊是個分到了部隊，等殺好了再送過來，送養(yǎng)過來的大卡車挨家挨戶的送，拿著各家各戶領到的rou票就可以領，一頭成年的羊大概160-180斤，各家各戶拿著票去抽簽拿，每一頭羊身上都有標簽，抽到哪頭拿哪頭。

    這要是抽到了公羊的，自然是歡天喜地，公羊比母羊重。

    這要是抽到了母羊，也不能怨天尤人，只怪自己運氣比較差。

    為了不引起群眾內(nèi)部矛盾，這一批羊都是七八個月大小，重量也是差不多大的羊。

    所

    以今年倒是沒有因為抽簽抽到了小一點的羊，哭天喊地的事情發(fā)生了，一路上大家臉上都掛著喜氣。

    孩子們在外面圍觀了孫來娣的手氣，然后二娃一馬當先的沖進來院子里，大喇喇的喊道：“mama，mama，三妮子的mama抽到了一頭好大的羊，咱們家的羊啥時候抽呀，咱們家誰運氣最好誰去抽！”

    雖說刻意挑選的差不多大的羊，可大的跟小的之間也差了十好幾斤呢，能抽到大的，誰還想要小的呀。

    也不知道這些人怎么這么早，趙曼剛洗漱完畢，就看見外頭已經(jīng)熱鬧了起來。

    最高興的是孩子們，一年就只有這么一次機會，就等著吃羊rou了。

    “等等，咱們是不是全家都要去?！壁w曼笑著起身。

    “當然全家都要去了，爸爸也要去，那么重的羊我們都拖不起的呀?！倍拚f。

    “那咱們家誰抽？”趙曼又問。

    一家人都齊齊看著她。

    第66章

    最后抽簽的重任落在了三娃的身上。

    二娃稀罕的摸了摸三娃的小臉蛋：“哥哥把運氣都給你, 一定要抽個最大最強壯的回來。”

    來了這里養(yǎng)得好，三娃現(xiàn)在都比剛來的時候胖乎了一大截，小臉蛋圓圓的, 看上去更加呆萌可愛。

    個子也拔高不少，跟一般三歲多的孩子一般高了呢。

    大娃也揉了揉三娃r(nóng)ou乎乎的臉：“哥哥也把運氣給你?！?/br>
    面對著大家充滿期待的眼神, 三娃真是覺得壓力好大啊, 他一定要給家里抽回來一頭最大最壯實的羊呢。

    趙曼俯下身, 在三娃r(nóng)ou嘟嘟的臉頰上親一口：“mama也把運氣都給你啦，三娃明年一定會好運一整年的。”

    緊接著是爸爸了, 韓景瑜沒有孩子們這么歡脫, 他摸了摸三娃的頭頂：“爸爸的運氣都給你?！?/br>
    三娃捏了捏小拳頭, 他現(xiàn)在是家里面運氣最好的那個人，一定要抽一個最大的羊回來。

    緊接著三個孩子打頭陣, 趙曼跟韓景瑜跟在孩子們后面，雄赳赳氣昂昂的沖向外面的卡車。

    開車的正好是小戰(zhàn)士劉教，另外還有兩個戰(zhàn)士幫忙抬羊分羊, 剛才孫來娣才抽到一頭, 不大也不小, 她自己也挺滿意的，讓劉教幫忙給抬家里去了。

    孫來娣不走，是想要等看韓家的能抽到個什么羊。

    “嫂子, 你抽過來嗎？”趙曼一出去, 就看見孫來娣在外頭，笑瞇瞇的看著她呢。

    三妮子就跟個委屈的小媳婦一樣，跟在mama身邊，甜甜的跟趙曼打招呼，然后跟二娃幾個孩子擠眉弄眼, 又被孫來娣削了一巴掌，總算是老實了。

    “是啊，剛剛抽完，你們家誰做代表來抽呢?！睂O來娣這臉上掛不住都是笑意。

    一天到頭的，總算是碰到這個時候了，前段時間姜營長不在家，連個兔子都吃不著，總算是等到分羊rou的時候了，一百多斤呢，誰家能不稀罕呢，可孫來娣是稀罕羊rou，奈何她不會做，年年都是在糟踐東西，孩子們不愛吃就算了，可又舍不得rou，一邊吃一邊掉眼淚珠子。

    孫來娣今年就想盯著趙曼，看看她要怎么做。

    “我們家是三娃來，咱們?nèi)f可是我們家運氣最好的那個?！壁w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