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顏希收起核桃，玩了會兒，又拉開自己的桌子，放在中間擠壓。

    核桃破殼，衛(wèi)皎皎聽到聲音，隨口一問：“你怎么開始吃核桃了？”

    “聽說能補腦?！鳖佅袘猩⑸⒌耐笞酪豢浚_核桃殼，把果rou往自己放。

    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就是個吃核桃機器。

    數(shù)學(xué)老師發(fā)下試卷，考試兩節(jié)課，大家已經(jīng)習(xí)慣，把能做的能完，不會的就留白。

    平時考試管得松，有時候全靠自覺，時間一到，課代表組織大家從后往前傳遞試卷，最后集中收納。

    結(jié)束后，顏希懶懶的趴在桌上，沒什么精神。

    只聽見旁邊的衛(wèi)皎皎說：“后天就出高考成績了，我還挺緊張的?！?/br>
    她低聲附和，“我也是?！?/br>
    衛(wèi)皎皎雙手合十互相搓磨，“希望我哥考個好成績，也不枉費我爬山拜佛?！?/br>
    “沒錯！”顏希深以為然，手腕頂著下巴上下移動，相當(dāng)于點頭。

    高考成績公布時間在中午十二點，電腦、平板、手機分別擺在面前，結(jié)果……全軍覆沒。

    網(wǎng)絡(luò)擁擠，根本進不去。

    宋嫻擔(dān)心自己會給兒子壓力，也沒敢追著問，甚至坐在外面等他自己查出成績再說。

    事實上，房間里的氣氛一點都不緊張。

    “我點，我點，我再點！”顏希多次登錄c市教育系統(tǒng)，三種工具挨個來一遍，進度條停在中間，屏幕呈現(xiàn)空白。

    “現(xiàn)在進不去，再等等?！苯t舟安撫她。

    “都有人查出來了！”顏希比他還著急。

    她剛才收到衛(wèi)皎皎發(fā)來的好消息，說是十二點之前無意登錄進去，就看見了成績。

    當(dāng)時她全心全意關(guān)注教育網(wǎng)，沒看消息，現(xiàn)在就特別后悔！

    “這破網(wǎng)，我就不信了?！彼捎眯W(xué)，打開手機流量數(shù)據(jù)熱點，用平板鏈接，再次登錄。

    在期待的目光中，進度條慢慢滑動，頁面終于顯示。

    她迅速輸入成績查詢號碼，點擊“查詢”。

    姓名：江遲舟考生號：xxx準考證號：xxx視線掃到下方，顏希驚訝叫出聲，“676！”

    她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握著平板，轉(zhuǎn)頭那瞬間露出的笑容，仿佛得到天大的好處，“江遲舟，你考了676分！　薄澳愫美骱?！啊啊啊”撕喼备吲d得快跳起來。

    江遲舟超常發(fā)揮，比平時模擬考試的分數(shù)高出三十。

    之前估算分數(shù)的時候不敢確定，如今是貼板上釘釘?shù)某煽儯牡椎年庼惨粧叨铡?/br>
    感性的江mama在聽到兒子成績的時候，差點高興到哭出來，“好，很好?！?/br>
    他終于可以如愿以償，選擇自己想去的地方。

    江遲舟考出好成績，江父獎勵兒子一大筆零花錢，任由他自己支配。

    成績出來后，填報志愿就得提上行程，不過江遲舟早有選擇，比其他人更輕松。

    網(wǎng)上提交志愿不久，收到宋飛揚發(fā)來語音，“江哥，今天出來玩啊?！?/br>
    高考之后各奔東西，離開c市之后難得一見，大家嘴上不說，心里卻十分珍惜這份難得的兄弟情。

    宋飛揚最近迷上桌球，把大家伙都喊了過去。

    他現(xiàn)在還沒決定大學(xué)去處，賀新丞也在糾結(jié)。

    倒是徐游目標明確，“我那成績剛好踩到c大分數(shù)線，希望能順利錄取?！?/br>
    依照自己的分數(shù)，留在本市更穩(wěn)妥。

    “江哥呢？想好報哪兒沒？”宋飛揚先前聽說過他要離開c市。

    江遲舟正俯身趴在臺面上試桿，握著球桿的手臂自然放松，言簡意賅回了句：“恒大。”

    “你這一去，就要跟希姐異地戀啊？”宋飛揚揶揄調(diào)侃。

    賀新丞見縫插針，“還沒戀就異地，嘖，說不準大學(xué)還有漂亮學(xué)姐等著?！?/br>
    出桿擊打主球，連續(xù)發(fā)出碰撞聲，江遲舟直起腰背，透出的視線兀然變得犀利，“賀新丞，趕緊自我毀滅吧?！?/br>
    他們是以能力論勝負，當(dāng)年江遲舟剛搬來，跟著賀新丞那群人玩，那時候都以賀新丞為主。

    而后，江遲舟憑借自身本事成為主心骨，因為賀新丞打不過他……

    平時開玩笑，大家都不會計較，但絕對不能踩到江遲舟的底線。

    球桿握在手中，隨手都能當(dāng)做武器，賀新丞舉起一只手，表示投降。

    就在江遲舟重新準備打球的時候，徐游拿過旁邊的手機提醒道：“江哥，你的手機在響?！?/br>
    江遲舟看了一眼，按下靜音鍵，將屏幕扣下，“沒事，繼續(xù)?！?/br>
    之后換了宋飛揚上場，江遲舟重新打開手機，上面幾通未接電話，全部來自于溫如意。

    這半年來，溫老爺子身體愈發(fā)虛弱，五月中旬已經(jīng)入院。

    溫如意以方便看望老人為由，引他過去，卻一直讓他填報本市大學(xué)。

    他怎么可能聽溫如意的話？

    看望老人，他愿意去，但溫如意接二連三的電話打擾到他，甚至想直接拉黑，眼不見為凈。

    但念在溫家兩位老人的份上，他只是假裝沒看見。

    填報志愿期限將至，宋飛揚修改幾次，第二志愿填了c大，還在兄弟群里發(fā)消息提醒大家：【填志愿最后一天，大家注意了?！堪l(fā)完消息，又約了兄弟們出門。

    他們今天約在體育場打球，也是曾經(jīng)的籃球隊最后一場聚會。

    江遲舟提前給顏希發(fā)過消息，今天下午情況特殊，不能去接她放學(xué)。

    很快，顏希的回復(fù)信息，讓他跟朋友們玩好。

    成年的男生們已經(jīng)學(xué)會飲酒，甚至劃拳娛樂，游戲方式很雜，也十分有趣。

    江遲舟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混在嘈雜的人群中，看到溫如意的名字，他直接按下關(guān)機鍵。

    今天是最后一天，在志愿填報時限結(jié)束之前，他不想聽到溫如意的聲音。

    果酒如腹，口感極佳。

    不知道什么時候，宋飛揚已經(jīng)臉紅的趴在ktv沙發(fā)上，毫無形象。

    被壓在身下的手機連續(xù)震響，他抹了一把臉，掏出手機，迷離的視線看不清來電顯示，下意識點了接通，“誰??？”

    另一端的人傳出聲音，語氣急切。

    過了十幾秒，宋飛揚終于反應(yīng)過來，翻身坐起，“江哥，你媽的?！?/br>
    江遲舟盯著他，目光不善。

    宋飛揚拍了拍腦袋，把手機遞給他，“不是，你媽的電話?！?/br>
    手臂一伸，江遲舟接過手機，走進衛(wèi)生間接聽，映照在鏡子里的那張臉，神色突變。

    很快，江遲舟開門出來，把手機還給宋飛揚，拿上自己的東西離開。

    出了ktv　，前方開來一輛空車，江遲舟招手示意，坐進去后，立即報上市中心醫(yī)院地址。

    重新開機的手機收到幾條未接來電的短信提示，江遲舟抓了下頭發(fā)，對著車窗，長嘆一口氣。

    剛才那通電話是因為宋嫻找不到他才打到宋飛揚手機上，而他們之所以著急的尋找他，是因為……溫老爺子病情突發(fā)，已經(jīng)被推進緊急搶救室。

    根據(jù)母親提供的信息，他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卻在靠近那里時，聽到不遠處傳來嗚咽哭聲。

    溫老爺子以白布蓋頭，被推了出來。

    醫(yī)生護士站在家屬面前，神色沉重，為逝者默哀。

    溫老太太聽聞噩耗，當(dāng)場暈了過去，宋嫻只得跟薛云珊一起，陪著老太太。

    而溫如意，執(zhí)意留下。

    當(dāng)江遲舟趕到手術(shù)室門口，眼睛的一幕，仿佛多年前的場景重現(xiàn)。

    那時候，為了救他而受傷的溫和祥也是被推入急救室，出來的時候，滿身鋪著白。

    手掌扶著墻壁，抓得指頭泛白，急促的呼吸聲與傳入耳中的哭聲混合，額頭滲出薄薄一層冷汗。

    “江遲舟！”溫如意一眼就發(fā)現(xiàn)他，大步?jīng)_了過來，滿面怒色，“你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要關(guān)機？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

    “你知不知道我爸臨死之前都念著和祥，你怎么敢不出現(xiàn)？你！”溫如意緊緊抓著他的胳膊搖晃，“我爸死不瞑目，都是因為你！”

    溫如意聲色俱厲，矛頭對準他。

    “你這條命是我弟弟救回來的，當(dāng)初跪在我父母面前說要孝順他們一輩子的也是你！現(xiàn)在我爸死了，我媽傷心過度不省人事，這就是你們說的報恩？孝順？”

    溫如意字字諷刺，語言化成鋒利的刀尖在人心頭劃過一道又一道痕跡，“江遲舟，你怎么能這么自私！”

    宋嫻跟著進了溫老太太的病房，一直在看時間，不知道兒子什么時候能到，她想要過去看看，卻被薛云珊拉住。

    “阿姨，你要去哪兒？”接連發(fā)生的悲劇嚇到薛云珊，她此刻已經(jīng)滿眼淚痕，心里沒底。

    “我回去你mama那邊看看?！彼軗?dān)心自己的兒子。

    “阿姨，別，別留我一個人在這兒，外婆還沒醒，我害怕?！毖υ粕嚎拗螅f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云珊，你先放開我，我只是去看看你mama，很快回來?！彼螊箾]有心軟，直接去掰薛云珊的手指。

    許是恐懼上頭，薛云珊用了極大的勁兒，宋嫻一時走不開，拿出手機聯(lián)系兒子，這次沒有關(guān)機，卻被占線。

    沒有打通的電話、溫老爺子的死亡、溫老太太的病重，一時之間壓得江遲舟喘不過氣。

    尖銳的聲音刺痛他的耳朵，江遲舟緊握著拳，咬牙強調(diào)：“我不是溫和祥?！?/br>
    誰知，這句話更加點燃溫如意心里的怒火，張牙舞爪的表情像是要吃人的惡獸，將人吞噬干凈，“對，你不是溫和祥，溫和祥早就十年前就替你死了！”

    替你……死了……

    四個字重重砸在江遲舟心頭，如炎熱熔漿滾過，灼傷得厲害。

    聽著溫如意那些咬碎骨頭的話，江遲舟緊咬著牙關(guān)，額頭青筋暴起，雙眼通紅欲裂。

    最終，他拿起手機，撥出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