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那樣的夢，她心虛得很，覺得愧對多年伙伴，在夢里毀人清白。

    她怕接通電話會露餡，能避則避。

    舟舟：【你昨天，睡得好嗎？】

    顏小希：【很好、超級好、特別好！連夢都沒做！】舟舟：【就沒發(fā)生點特別的事？】顏小希：【沒有啊，我一覺睡到現(xiàn)在。】

    一個人在旁敲側(cè)擊試探，一個人在拼命地掩飾，只有冰冷的文字才能任由心虛的人們組織語言，還不用擔(dān)心露餡。

    后面的聊天就恢復(fù)正常，江遲舟告訴她，等會就要跟爸媽出門走親訪友，問她要不要出來見一面。

    心虛的顏希哪里敢見，只想把腦袋藏進(jìn)被窩躲起來。

    可沒過一會兒，房門就被人敲響，伴隨著母親的起床喊話，“希希，醒了就趕緊收拾出來，被讓人遲舟等太久?！?/br>
    顏希：！∏耙幻刖芫見面的人直接進(jìn)了家門。

    再慫都要佯裝成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去打招呼，顏希慢吞吞的脫掉毛絨睡衣，換上毛衣跟外套，踩著棉拖“悠悠噠噠”走到出門。

    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顏希擺出自認(rèn)為無懈可擊的微笑，半舉著手跟他打招呼，官方式乖巧，“hi，早上好，新年快樂?！?/br>
    生硬的“乖巧”表現(xiàn)令人感到不適，江遲舟眉頭一蹙，“你沒睡醒？”

    “我很清醒！”她著重強調(diào)，同時努力地把那幾幕曖昧畫面從腦海中抽出，就是不敢看江遲舟的眼睛。

    視線落在某處褶皺不平的地方，江遲舟自然而然伸手替她牽出壓在里面的衣領(lǐng)子，顏希下意識縮起的頸窩，身體往旁邊一側(cè)。

    顏希的反應(yīng)出乎他的預(yù)料，一時之間無法確定顏希是否記憶斷片。

    他設(shè)想過顏希記住那個吻和遺忘那個吻的結(jié)果，卻沒有推測到這樣的表現(xiàn)。

    顏希并沒有排斥他，但一直在躲他的眼神……

    找不到答案，江遲舟突然扭轉(zhuǎn)話題，“想要紅包嗎？”

    “嗯……”要是平時，顏?？隙ㄕ垓v他占便宜，今天卻特別客氣，“不用了吧……”

    目光微垂，江遲舟眼底情緒晦暗不明，但只是放任自己表露片刻情緒，就迅速收斂其他多余的心思。

    他親自把顏希揣在外套兜里的一只手抽出來，將一個金燦燦的方形紅包放進(jìn)掌心，襯得白皙手指泛出一層薄薄的紅光，“小朋友應(yīng)該收到紅包。”

    似含溺寵的聲音酥得人耳根發(fā)軟，顏希楞了一下，想起夢里那道溫柔的眼神。

    按照夢境里那么親近的觸碰，即便是她睜著眼也看不見江遲舟的眼神和表情，因為那是視線盲區(qū)。

    可這會兒聽見這道聲音，潛意識就有了畫面感，很強烈的告訴她：就是這種感覺！

    顏希覺得，新一年的江遲舟好似變了個人，比以前溫柔多了。

    待她反應(yīng)過來，江遲舟已經(jīng)揮手跟她道別，聲音消失在門外。

    因為過新年，江遲舟隨著爸媽走親訪友去了。

    邊邊搖著尾巴過來，趴在電視機前。這會兒顏希沒精力陪它玩耍，身體靠在墻邊，手指揉按腦袋，舒緩精神疲憊。

    昨晚喝了酒，今天起得晚，大姨一家在早晨八點就已經(jīng)離開，蕭苒也要等開學(xué)才回來。

    爸媽都沒有上一輩父母供養(yǎng)，不需要看望老人，昨天也已經(jīng)跟關(guān)系最近的兄弟姐妹聚過，可以休息兩天，再開始拜訪朋友。

    除了偶爾督促學(xué)習(xí)之外，顏爸顏媽很少約束女兒放假時間，再加上顏希的考試成績達(dá)到他們的小標(biāo)準(zhǔn)，哪怕顏希躺在沙發(fā)上、吃著薯片看電視玩手機，也沒人管。

    沒有班主任的群里，大伙聊地?zé)峄鸪欤紶柊l(fā)個口令紅包，每個人可分得的數(shù)額很小，同樣的口令刷了整整幾頁。

    有人在群里苦叫連天：【一大早就被爸媽從床上拽起來，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回老家，這里山好高、風(fēng)好大、我好冷?！克l(fā)出一張自己穿著厚實棉襖迎風(fēng)而立的閃照，閱后即焚。

    后面就有人接梗：【你們已經(jīng)不錯了，大年初一，我爸媽給我包了一個紅包，同時送我?guī)滋拙毩?xí)題，讓我抓緊時間做完……】下面有人評論，復(fù)制刷樓：【太慘了吧?！恳灿腥嗽诳葱υ挘骸竟?/br>
    聊到這個話題，顏希順手拍下薯片照片發(fā)到群里，“我爸媽過二人世界去了，我一個人在家躺著玩、坐著吃，干啥都沒人管?！?/br>
    眾人驚嘆：【果然，爸媽是真愛，孩子是意外！】過年走親訪友，跟熟悉的長輩來往還好，有時候跟著父母去見那些叔叔阿姨，她連稱呼跟人都對不上號。

    對于她來說，自由自在的狀態(tài)是真的令人心神愉快。

    屏幕頂端彈出新消息，書宇發(fā)來私信：【中午要不要出來吃頓飯？】顏小希：【哪些人?。俊克乱庾R的認(rèn)為是小團(tuán)體聚會，書宇卻說目前只有他一個。

    書宇的mama工作很忙，連新年都在加班，書宇跟父親那邊的親戚沒有來往，現(xiàn)在也是一個人在家。

    書宇解釋：【看到你在群里說一個人在家，就想喊你出來一起吃個午飯了?！康佅２⒉幌霝榱藛渭儾漕D午飯出門，除非是三四人的聚會，最好是有姐妹的那種，聊天暢快。

    她跟書宇吃飯？

    書宇那性子慢吞吞的，十句話綜合在一起都是同一個意思，并不適合嘮嗑，只適合傾聽。

    但她不習(xí)慣對方單純的傾聽，她更喜歡自己聊到某個話題的時候，對方能夠產(chǎn)生共鳴。

    正想著，屏幕彈出新的對話框，是沈笑言發(fā)來的語音，“希希，中午出來吃飯啊，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錯的店?！?/br>
    有姐妹相約，那就不一樣了！

    她跟沈笑言在一起的時候，不僅可以聊天吃飯，還能逛街購物，或者嘗試其他游戲，完全不無聊。

    顏希一口應(yīng)下，定好時間，回房整理衣服和頭發(fā)。

    過后才看見沈笑言臨時拉了個討論組，里面還有書宇。

    三個人的聚餐，也行！

    他們約在環(huán)境雅致的西餐廳，雖然是西餐廳，但這家店消費水平都在接受范圍之內(nèi)。

    顏希進(jìn)去的時候，書宇早已經(jīng)坐在那里等待，兩人打過招呼，書宇拿起身旁的手提袋遞給她，“新年禮物?！?/br>
    “??？出來吃個飯還有新年禮物收?。俊?/br>
    書宇準(zhǔn)備了兩份，分別給她和沈笑言。介于上次那串價值不菲的手鏈，顏希悄悄打開，果然，又是一個貴重的首飾。

    這大概就是富二代的快樂吧，喜歡送禮，還專挑貴的。

    飯局結(jié)束后，沈笑言有事先走，顏希攔住書宇，把禮物還回去，“這東西太貴重了，你收回吧?！?/br>
    視線落在精美的禮物袋上，書宇不肯接，眸色微暗，“只是一份禮物而已?！?/br>
    顏希抿著唇，往后退了一步。

    盯著顏希手腕上那只表，書宇無奈垂下手，兩人之間的氣氛近乎凝固。

    他從沈笑言那里聽說過那只表的來歷，也知道顏希很愛惜。

    “小希，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br>
    “如果這是江遲舟送你的禮物，你會拒絕嗎？”

    “當(dāng)然……”話說到一半被強行咽回去，“仇人”送的禮物她收，朋友送的禮物她不收，這不是很奇怪嗎？

    “不會，對嗎？”書宇顯然已經(jīng)看穿她的心思，第一次想要打破兩人之間固定的關(guān)系格局。

    “你別誤會啊，我是真拿你當(dāng)朋友的，只不過咱們都還小嘛，平時一起玩玩就好，禮物就真的不用?！鳖佅Ｒ惨庾R到自己的雙標(biāo)行為，但她想法不變。

    在她的認(rèn)知里，這種禮物不適合她跟書宇之間的關(guān)系，至少現(xiàn)在她承擔(dān)不起。

    最終，書宇并沒刨根問底，只淡淡的回了句：“我知道了?！?/br>
    “嘶……”這種事情，她也沒辦法解釋，多說多錯。

    忙碌奔波于各親戚朋友家中，顏?；斓讲簧賶簹q錢，江遲舟塞給她的那個不多不少，里面裝著五張紅票票。

    這幾天沒有見面，信息也很少。

    以前沒怎么覺得，最近倒是經(jīng)常想起那個人，大概是因為他臨走之前塞到手里的紅包，亦或者是因為……她太閑了？

    那個令人臉紅心跳加速的夢沒有再出現(xiàn)，當(dāng)時那種心虛感也隨之消失。

    都說她是沒心沒肺的性子，她只愿意記住讓自己開心的事。

    大年初七那天，顏希出門扔垃圾，跟回家的江遲舟不期而遇。

    幾日不見，顏希一眼就看出他的變化。

    江遲舟剪了一頭清爽利落的短發(fā)，深藍(lán)色的長款大衣襯托著他頎長的身形，線條明亮的臉型輪廓看起來比之前更多了幾分沉穩(wěn)氣質(zhì)。

    轉(zhuǎn)瞬之間，他就要成年了。

    然而此刻，不僅顏希在觀察，對面的江遲舟也注視著她。

    愛美的姑娘大小就不愛穿棉服，因為在她看來，棉服容易顯得臃腫，所以顏希會排斥。

    趙秋靜想辦法給女兒搭配好看又暖和的套裝，小時候?qū)⒕途痛┲?，年齡再大些，顏希就開始自己給自己挑衣服。

    她的欣賞水平不錯，也很擅長穿搭，跟現(xiàn)在最流行的一樣。

    質(zhì)感柔軟的高領(lǐng)毛衣嚴(yán)絲合縫遮掩脖頸，讓人倍覺溫暖；下半身短裙搭配白皙膚色的隱形打底褲，再加一雙淺色長靴，既保暖、又好看。

    被那道強烈的視線盯得心情浮躁不安，顏希準(zhǔn)備打破沉寂氣氛時，對面的江遲舟終于開口：“你怎么長胖了？”

    顏希：“？？？”

    狗男人！

    會不會說話！

    尷尬的氣氛一消而散，顏希沖過去懟他一臉，“我長胖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網(wǎng)上流行的語言被她融會貫通，可惜，江遲舟簡單一句反問就把她打回原形。

    “沒吃過？”

    “我……”顏希咽下口水，強行憋出一句：“那是宋姨請我吃的?！?/br>
    這是她最后的倔強！

    “呵……”唇邊溢出輕笑，江遲舟的表情在顏希眼中放大，她覺得，這是在嘲諷她！

    腦回路清奇的姑娘費力擼起衣袖，“打一架！”

    他們之間，輕輕松松就找回了曾經(jīng)相處的感覺，只不過，只有自己最明顯自身的變化，無論是時間還是感情。

    開學(xué)前一周，顏希收到沈笑言發(fā)來的逛街邀約信息：【姐妹在嗎？有空出來跟我約個會嗎？】她口中的“約會”自然是指逛街購物，女孩子之間的交流模式。

    即將開學(xué)，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瀟灑，顏希想要抓住寒假的尾巴，玩得舒心。

    約好時間，沈笑言還專門提醒：【穿漂亮點，我最近新買了個像素超好的手機，給你拍照。】沈笑言喜歡更新朋友圈，每次出去吃飯或者買了什么好看的衣服，她都習(xí)慣性的拍下記錄，發(fā)到空間。

    有些女孩天生就喜歡鏡頭下各種不同的自己，顏希就是其中一個，所以她在挑衣服這件事上花費了不少時間，連頭發(fā)也編織出花型，別著精致耀眼的珍珠發(fā)夾。

    “糟糕，要遲到了?！辈豢床恢?，一看嚇一跳。她的拖延癥犯了，穿搭完整之后，距離約定時間就只剩下二十分鐘，人還沒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