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鶴瀾注意到，一些石頭上有被武器砍過的痕跡。

    “如果在這里迷失了，會發(fā)生什么？”祝鶴瀾好奇地問。

    重六道，“說實(shí)話……我也不知道……有些不小心進(jìn)來的我看到都會把他們帶出去，若是故意進(jìn)來的……最后他們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去過?！敝亓肓讼?，道，“恐怕是漲潮以后，被海帶走了。”

    從石陣中走出，發(fā)現(xiàn)海岸線向內(nèi)凹陷了。面前是一道看似無處可入的陡直山崖，但重六仍然大步向前，卻見在轉(zhuǎn)過一塊凸出的山石后，能看到一條窄窄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那縫隙黑洞洞的，看著讓人只覺得是一處裂縫，根本想不到是入口。

    重六剛往里走了兩步，便聽到喜愛干凈的祝鶴瀾有些嫌棄地咦了一聲。

    “又怕弄壞你的衣服？”重六揶揄道。

    “這么窄，你以前每次都是這么進(jìn)來？”

    “我以前小啊，這條縫對我來說夠?qū)捔??！彼贿呎f著，一邊熟練地避開一處巖石突起。忽然想起來掌柜不知道這處隱形障礙，忙提醒道，“啊小心……”

    “啊！”咚的一聲，還是磕到了……

    重六憋著笑，聽著掌柜用不知道什么古老語言罵了幾句。

    洞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一縷蒼白的光照亮開口。但重六卻仿佛能在黑暗中視物一樣，摸向一個地方。他的手觸摸到了什么東西，那東西便仿佛認(rèn)出他一般，散發(fā)出幽幽的光明來。

    一顆拳頭那么大的珠子。

    接二連三，更多類似的嵌在墻上的珠子亮了起來，向著洞xue深處推展，一路點(diǎn)亮了一條窄窄的走廊。

    祝鶴瀾驚異地望著那些珠子，“這是……南海夜明珠？”

    重六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海燈蚌分泌的粘液帶有可發(fā)光的特性，生成的珍珠便可用來做照明用?！?/br>
    “尋常海燈蚌產(chǎn)生的珍珠……不會認(rèn)人。不會僅僅因?yàn)槟愕呐鲇|就亮起來。這些是帶穢的珠子。”祝鶴瀾贊嘆地望著這幽密如水的光色組成的穹頂，“這么多，就算是普通的南海夜明珠也很難得到，更別提帶穢的……你們是從哪弄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從懂事起它們就在這兒了?！敝亓∷善匠５貙⑹謴膲Ρ谏系囊活w顆珠子上滑過。它們仿佛能夠感知到他的碰觸，微妙地明暗變化著。

    “我?guī)煾赣泻芏嗥婀值臇|西。我小時(shí)候都不覺得奇怪，后來出去才開始覺得有點(diǎn)怪。但直到進(jìn)了槐安客棧，才知道為什么……”

    明明已經(jīng)出了石林，兩人卻仍然沒有解開手腕上的牽系。他們一前一后踩著珠光走向巖洞深處，一股陰濕腐朽的古墓般的味道隨著幽幽的風(fēng)撲在臉上。

    越是往里，就越是安靜。

    “你師父不是住在這兒么？為什么感覺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祝鶴瀾不自覺地壓低聲音問。

    重六也有些緊張，不太確定地回答，“我走的時(shí)候，師父已經(jīng)很少活動了……或許他還在睡覺……”

    走著走著，面前驟然開闊，令祝鶴瀾有些猝不及防。

    他原本以為重六形容的就是一個簡單的擁有一兩個溶洞的洞xue，可是這……

    若不是南海夜明珠的光嵌在四面八方的巖壁上，根本很難看清這洞有多么高。那些巨大的石筍如倒掛的刀尖垂下，似乎隨時(shí)都要掉下來在人身上戳幾個窟窿。

    偌大的空間里，能看到一些人活動過的痕跡。一些簡陋的用石頭或木頭拼湊的桌椅家具，一道用石頭壘砌的火塘。但所有東西上，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重六用手擦了一下那些灰塵，明顯地緊張起來。

    師父有多久沒有出來過了？

    他忙走向更深處的一道狹窄通道，跳躍過幾塊相互勾連的巖石，又出現(xiàn)了了幾道巖洞的入口。

    看來……這里竟藏著極為復(fù)雜的溶洞體系。祝鶴瀾能感覺到幽幽流動的風(fēng)，聽到水流淌的聲音。

    有暗河嗎？

    這里到底有多少層洞xue？

    “六兒，這里所有的洞xue你都去過嗎？”

    重六搖搖頭，“有些洞，師父禁止我進(jìn)去?！?/br>
    “他禁止你，你就真的沒去過？”祝鶴瀾懷疑地瞟著他。

    重六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我小時(shí)后很聽話的。而且……那時(shí)候我和師父之間的感應(yīng)也強(qiáng)，我去哪他都是知道的?！?/br>
    若有些洞xue六兒都沒進(jìn)去過……

    他們真的是安全的么？

    祝鶴瀾微微皺眉，他總覺得有些隱隱的不安。畢竟……他師父傳達(dá)給重六的感知是有危險(xiǎn)。

    思索間，他們已經(jīng)從左邊那條路鉆入了另一道洞窟中。

    這里出現(xiàn)了一小汪水潭，水在稀疏的珠光中反射著淡淡磷光，一些長著半透明花瓣的奇花叢叢生長著。在這洞窟的盡頭出現(xiàn)了兩道石門。

    “師父的是這間?！敝亓钢疫叺摹?/br>
    “這么說左邊這間是你的？”祝鶴瀾?zhàn)堄信d致地觀察著那道塵封了八年的門?？礃幼娱T后有機(jī)關(guān)，否則以小時(shí)候的重六應(yīng)該是推不動的。

    也不知道重六小時(shí)候是什么樣子？

    “門好像還沒有被打開過?！敝亓f話間已經(jīng)站在他師父的門前。那石頭上雕刻著一些棋盤一般的縱橫紋路，卻見重六將指尖戳進(jìn)那些凹槽里，劃了幾下。石頭中發(fā)出一陣嘶啞干澀的轟鳴，大地也仿佛在微微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