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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掌柜和松明子愕然地望著他。掌柜問,“你如何知道?” 重六指著地上散落的紙張,“黃衣記……他重寫了黃衣記!之前那一版或許不夠強,但是現(xiàn)在他完成了!” 掌柜疾步過來,直接從地上撿起了那些草稿。他看了幾眼,便連忙放下了,沉聲說,“你認(rèn)為他會去哪個戲園子?” “最大人最多的那家?!敝亓q豫了一下,但漸漸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太和戲樓?!?/br> 重六也不知自己為何能確定,或許是因為那把蘇郎扇,或許是因為在秘密房間里與槐樹的接觸,但現(xiàn)在,他仿佛能感知到莊承的目的和執(zhí)念。 就像蘇郎扇一樣,他一直在試圖創(chuàng)造出最強最完美的一版。第一版是殘次品,所以很快就撤下了。而現(xiàn)在,他完成了最完美的一版。 所以這版黃衣記是他最新,或許也是最后的作品。 他想要散播,要感染更多的人…… 他要帶著他的“信徒”們,讓整個天梁城陷落。 第53章 黃衣記(9) 太和戲樓今天悄無聲息地上了一場新戲。 不少看戲的人都是閑來沒事看個熱鬧,或是心思本不在戲上,不過是找個借口、帶著孩子來和左鄰右舍、叔伯媳婦聊聊天。 四四方方的一樓每一張方桌如常坐滿了人,桌上花生米、核桃、香糖果子狼藉滿桌,茶博士舉著長嘴銅茶壺在桌椅間穿梭來去給人添茶倒水。二樓的幾間雅座也大都被占了。整個戲樓沸反盈天的,說話要用喊的才能聽見。 鑼鼓聲響起,戲要開場了。 祝鶴瀾、重六和趕到太和戲樓外,便赫然看到外頭的墻上貼著的一溜戲牌子。打頭第一張,最顯眼的、連墨跡都還沒干的,赫然便是《黃衣記》。 樓中傳來熱鬧的鼓點,緊跟著是咿咿呀呀的唱腔。戲才開始不久。 重六先進(jìn)去,把三個人的票錢遞給門口的伙計,順道問了句,“哎,小哥,跟您打聽打聽,寫戲的那位蘆洲居士,今天來沒來啊?” 那小哥連眼皮子都懶得抬,直接把三張戲票給他,“沒聽說?!?/br> 重六嘆了口氣,只好把票拿了,對掌柜和松明子招招手。三人一進(jìn)大堂,立刻就有茶博士迎上來,“客官您幾位啊?” “三個人?!敝亓h(huán)顧四周一圈,這么多人…… “真不巧,我們這兒沒空桌了,您介不介意和那邊那兩位客官擠擠坐???” 茶博士指的那一桌坐了兩個吃茶聊天的中年漢子,看樣子像是染坊工人,衣服上還沾著顏色。重六詢問地看向掌柜,卻聽掌柜答應(yīng)的干脆,“行啊?!?/br> 松明子大約是不怎么聽?wèi)虻娜?,剛一落座就被突然爆發(fā)的叫好聲震得一個激靈。 “這么大聲,他們聽得見唱什么嗎?”松明子用手指頭掏著被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抱怨道。 重六一臉看外行人的鄙視,”你不懂,要的就是這股熱鬧勁兒?!?/br> 掌柜的眼神逡巡過四周的所有客人,默不作聲細(xì)細(xì)觀察。 對面的兩個中年漢子看他們?nèi)诉@有點奇怪的組合,搭起話來,“這年頭連方士也出來看戲了?。俊?/br> 松明子不樂意了,“方士怎么了方士就不能放松放松心情了?” 重六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忙賠笑道,“大哥,我們哥仨平時不怎么來,但是聽說今天這出戲不錯。您常來嗎?” 年紀(jì)比較大蓄著胡子包著幞頭的漢子道,“常來啊,我們倆可是老戲迷了。” “你們是什么戲都看,還是有專門捧的角兒啊?““我不挑,不過我兄弟可是喜歡聽那個古蕭唱的胡生救母,元宵會什么的。” 重六就這樣和兩個染坊工人搭上了話,說得熱熱鬧鬧的。松明子和祝鶴瀾面面相覷,全然搭不上話。 重六找了個機(jī)會問,“這蘆洲居士寫的戲,你們以前看過嗎?” “看過是看過,就是他的戲,看到最后老讓人心里發(fā)毛?!绷硪粋€瘦高的染工猶猶豫豫地說道,像是怕被人聽見似的。 大胡子染工道:”是呢,別人都是捧唱戲的角,就是這個蘆洲居士,寫的戲跟別人都不一樣,還神神秘秘的。但是誰演他寫的戲都能紅一陣子,所以好多戲班都喜歡演他的本子。“重六道,“我也看過幾出。挺嚇人的。全是妖啊鬼啊的……” “哎呀那都不是真的。不過說實話,有時候我看完了晚上也做噩夢?!?/br> “但就是……老想回來看?!备邆€子染工說,“就是吃臭豆腐那種感覺,越臭越想吃……挺邪門的?!?/br> 這時候插不上話的松明子悄聲問掌柜,“你看見那個蘆洲居士了嗎?” 祝鶴瀾輕聲道,“我看了一圈,目前還沒察覺到。這里的氣氛奇怪,所有人身上的穢氣都不重,但是……味道都有點相似?!?/br> 松明子嘖了一聲,抓著桃木劍的手更緊了。 每一個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帶著點穢氣,只是不多,不至于影響到充盈一切的道氣。穢氣和道氣的結(jié)合在每一個人身上都不太一樣,所以你很難找到兩個有著相似氣味的人。 但是現(xiàn)在祝鶴瀾說,整個樓里聽?wèi)虻娜宋兜蓝加悬c相似。 這就是有鬼。 “這件事,我們要不要讓青冥派出面?”松明子低聲說,“我們只有三個人,無權(quán)無勢的。讓我?guī)熜殖雒妫瑥娦邪涯莻€莊承控制住,或許反而好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