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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之前掌柜對他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壺里是什么嗎?” 原來掌柜已經(jīng)不動聲色觀察到了他所有的小動作? 重六莫名覺得背脊優(yōu)點發(fā)涼,摸摸鼻子,匆匆跟掌柜道了晚安便回屋了。朱乙已經(jīng)睡了。重六洗漱了一番回到床上,猶豫了一下,把床下的盒子拿出來,用筆蘸了墨迅速記下今天看見的須蟲瘴、徐寒柯身上發(fā)出的種種異狀、掌柜盒子里的設想還有廖師傅的茶……他洋洋灑灑寫著,把自己能記住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寫下來。等到他寫完,三更天已經(jīng)過了。 重六舒了口氣,就好像把憋住的一口氣終于呼出來了一樣。他用嘴咬著筆桿子猶豫了一下,又用小字在當天的記述下添了一句:是夜,掌柜披湘妃色白鶴紋云錦,懷貍貓坐于中庭月下,甚美。 第18章 嫁衣(18) 國師已經(jīng)在昨天晚上離開了別館上了紫鹿山,以便今日參加柒曜真人成為掌教后的第一次正式講道。所以如果柳盛要找到他,也必須上山一趟。 他一大清早就讓昨天值夜的福子給他備馬,那聲音把睡下沒多久的重六吵醒了。他披上衣服出去看了一眼,想到掌柜說今天要和柳盛一起上山,便趕緊往掌柜的小院跑。敲了半天也沒人回應,重六以為掌柜還沒起,正沒個主意,忽然聽到有人在他身后說,“喂,小跑堂,你們掌柜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他在大堂等你。” 重六一回頭,發(fā)現(xiàn)說話的人正是那天來找過掌柜的不正經(jīng)方士松明子。 他什么時候來的? 啊對了……掌柜讓小舜昨天去找他…… 難道掌柜一晚上都和他在一塊兒? 一股子比廖師傅的茶還要濃的不爽沖上腦門,重六皺著眉毛看著他繞過自己,徑直往掌柜的小院走去。 “哎!那是掌柜的院子!”眼見對方竟然直接推開了顯然沒拴上的院門,重六有點急眼。 反正他也不是客人,沒必要跟他太客氣了。 松明子扭過頭來挑著眉毛說,“所以呢?” “你不能隨便進去!” “是你們掌柜讓我進去拿東西的。我可是要去菜窖救人的?!彼擅髯佑靡环N“你不懂”的敷衍語氣說道。 那種不把人當回事的態(tài)度,真叫人火大…… 但重六現(xiàn)在沒工夫和他計較,忙套上衣服去找掌柜。這一次掌柜倒是不用他趕車了,而是讓小舜駕著車,他和掌柜坐在車里,踏著晨露往城門跑去。 往山上去的行人不少,支持柒曜真人的居士團都快把路給堵上了,各種刺繡出的、漂染出的橫幅幢幡爭奇斗艷,嗚嗚泱泱的宛如要去打群架一般。 重六掀著車簾看著外面的陣勢,嘴里咂么兩聲,“真沒想到,大家都能起得這么早啊……” 坐在他對面的祝掌柜一夜未睡,顯得愈發(fā)懶懶的,眼睛都迷城了一條縫,“柒曜真人的信眾廣布,很多人都說他將會是下一任國師的。這一次國師親自來參加他的講道,等于是證實了這一說法。就算不是他居士團的人,恐怕也想跟著沾沾福氣。” 盤旋往上坡度平緩的山路走得緩慢。重六從懷里掏出來臨走的時候廖師傅塞給他路上吃的早飯,打開一層層用來保溫的布,拿了一個鮮筍包子給掌柜。掌柜接過來,卻并不馬上吃,而是用一種興致盎然的眼神看著重六大口大口地咬著包子,腮幫子鼓得倉鼠一般。 昨晚上就沒來得及吃上晚飯,可是餓壞了。 重六吃到一半,察覺到什么似的抬起頭,便見掌柜盯著他看,笑得略詭異,于是臉頰發(fā)紅頭皮發(fā)麻口齒不清地問,“東家,您怎么不吃???包子得趁熱吃?!?/br> “我看你吃就飽了?!闭乒裢嶂^,眼睛彎彎的,“你吃東西總是這么津津有味的?!?/br> 總……總是? 難道掌柜以前也注意過他吃東西的樣子? 重六差點被一口包子噎住,忙抓起水袋往嘴里灌了一口。 掌柜也不在逗他了,笑著咬了一口包子。 “東家……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br> “不該?!?/br> “哦……” “我開玩笑的?!闭乒袼普嫠萍俚匦χ瑢λA苏Q劬?,“問吧?!?/br> 重六咽了口唾沫,道,“您……是不是也給忠王當過牙人啊?” 掌柜的眉頭微微一挑,“你懷疑是我殺了忠王?”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是不是忠王沒有履行契約什么的,導致出了意外?” 掌用手指從包子上掐下一小塊面團,放在指尖揉著,“我見國師的時候你也聽見了,在撮合生意前,我定會問清買家的目的,來龍去脈都要一一詢問清楚。并非是我有意刺探別人的秘密,而是若我不能縱觀全局,就很可能出事。我說過,穢是一種非常強大而危險的東西??墒怯袝r候,客人會說謊。” 掌柜頓了頓,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那位忠王當時是偽裝成商賈,拿著國師的介紹信來的。他告訴我他求的是保命的良方,態(tài)度極為誠懇,字字泣血一般。但顯然……他要的其實是鏟除異己的武器。” 重六腦子微微一轉(zhuǎn),一下就把之前奪嫡之戰(zhàn)發(fā)生的那一串變故死傷串聯(lián)了起來。那三皇子的死,果然與忠王有關(guān)嗎? “這么說……徐寒柯他們真的是來查您的?!”重六大驚,“那……那您這一救他,露出您知道須蟲瘴,事后他們會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