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受了內(nèi)傷
這段時日以來,柳書意每日都會盡職盡責(zé)的抽出些時間去看看明夜,送些點心或是用得上的物品。 明夜將東西毫不客氣的照單全收,臉上卻總是一副不耐與嫌棄。 柳書意心知肚明他這是別扭病又犯了,將衣服送來后,就直言第二日有事,讓他自己玩去——繩子牽的緊了,還是要適當(dāng)松一松的。 明夜心說總算能清靜一日,到了晚上,卻莫名的有些睡不著。 翻來覆去大半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選了那套黑色的勁裝穿上,將自己打扮一新,然后就坐在榻上發(fā)了呆。 正是天光微明的時候,窗外鳥啼清脆婉轉(zhuǎn),客棧背后的民巷里依稀傳來幾聲犬吠,陸陸續(xù)續(xù)又響起人說話和潑水的聲音。 客房中一片安靜,明夜翹著二郎腿躺在榻上,雙手枕在腦后。 他總嫌棄柳書意跟他娘一樣煩人,但其實自娘走后,再沒有人這么關(guān)心過他。聽她說今日不來,他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失望的,就一點點。 明夜心里一擰。 她來不來關(guān)我什么事,我忙著呢沒時間應(yīng)付她。 他一個翻身坐起來,從懷里掏出一支鎏金雕鳳短管,放在指尖轉(zhuǎn)動把玩。 這就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從安國公府里帶出來的東西。 為了找這東西,那位主子和他爹不知折了多少人手進去,最后才查到不在皇宮就是在安國公府。 原以為憑他的身手,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任務(wù),卻不知安國公從哪里請回來的護衛(wèi),武功高的驚人,那一劍看著輕飄飄的,劈下來時卻讓他躲閃不及。 如今東西到手,他卻不想交出去了。 自己舍了半條命才拿到的,憑什么給他們? 明夜微瞇起雙眼,手指按住短管兩端的機關(guān),從管身上緩緩抽出一條半透明的卷軸,對著光細看。 卷軸不知是用什么做成,半透微h的質(zhì)地,薄如蟬翼卻極為堅韌,上面用禹荒文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明夜直到十歲才開始接觸禹荒文,那是一種十分繁復(fù)如同花紋一般的文字,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可能學(xué)會,才敢放心讓他來盜書。 一群蠢貨。明夜嗤笑一聲,指腹摩挲著卷軸上的文字,緩緩?fù)乱苿印?/br> 巫祝密書。 禹荒一族傳女不傳男的至高密書,如今卻任由他這個卑賤的奴仆之子隨意翻閱,還有什么b這更加暢快解氣。 卷軸很厚,內(nèi)容極多,從安國公府逃出來后,沒有第一時間聯(lián)系主子,而是選擇躲進流民巷,就是為了能有時間細細研讀。 只是柳書意的出現(xiàn)打斷了他的計劃,她仿佛一盞出現(xiàn)在雨夜里忽明忽滅的燈火,不停的吸引著他的視線。 這種念頭讓明夜分外暴躁和不耐,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想被這種奇怪的心緒牽著鼻子走。壓下心頭郁氣,強迫自己認真看書,幾段之后,他停住了目光: “同心蠱 母天父土,禹荒諸神,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誓我以血,盟我以魂, 永為同心,締結(jié)三生?!?/br> 同心,誰與誰同心? 明夜無端的想起了柳書意,又立刻暗自啐了一口,關(guān)她什么事! 只是書怎么也看不進去了。 他想去看看柳書意,看看她在干什么,就看一眼。畢竟他是她的護衛(wèi),要保護她的安危的,明夜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柳書意防著他,明夜心里很清楚,她一直不讓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但他不是喜歡讓事態(tài)處在自己掌控之外的人,早在第一天,他就偷偷跟著柳書意找到了她的家,甚至將她家里的布局都摸的一清二楚,柳書意家中沒有學(xué)武之人,他的身法又是得了父親真?zhèn)?,將柳府逛了個遍,竟無一人察覺。 明夜將卷軸收起,貼身放好,緊了緊腰帶,輕車熟路的向柳府掠去。 幾個輕巧的起落,翻墻過瓦到了柳府,找了好幾處院子都沒瞧見柳書意,還以為她出了門。正要離去的時候,瞧見了蓮歌那個臭丫頭。 蓮歌在,柳書意就肯定在。 明夜繞到那處院子背后,一個縱身上了樹,扒在枝縫間往屋里看去。 然后就看到柳書意和她那個弟弟,身子貼著身子,手扶著手,動作曖昧的貼在一起。 而且,而且,還穿著本該送給他的衣服! 明夜性子易怒,卻不代表他蠢笨,那日在布莊,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選了兩色布料,柳書意又幫他選了一色,昨日送來的衣服卻只有兩套,他原以為是布莊來不及做,如今看來,是被人拿去借花獻佛了。 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在客棧孤枕難眠,她倒好,溫香軟玉在懷,一室旖旎。 明夜咬著后槽牙,將手里的樹枝捏的喀嚓作響。 屋里少年不知說了什么,惹的柳書意發(fā)出一聲輕笑,又俯身按住他的手腕。 看著二人時而竊竊私語,時而手指相接,明夜只覺得無名火燒了三丈高,他左右看看,反手從背后的院墻上摳了一小塊墻磚,扣在手中,屈指一彈,勁s而出。 墻磚穿過半開的窗戶,正正砸中了二人背后博古架上的瓷馬。 那瓷馬姿態(tài)雄壯,又重又沉,擱在木制的座架上,被明夜用勁力一砸,搖晃幾下,往下倒去。 柳書意余光之中看到似乎有什么東西落了下來,來不及細想,本能的將柳霽然一把護在了懷里。 瓷馬沉沉的砸在柳書意的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尖銳的馬頭戳著她肩窩,又滾落下去,在地上摔成碎片。 柳書意痛呼一聲,身形一晃,捂住肩頭蹲了下去。 “阿姐!” 柳霽然嚇的臉色發(fā)白,驚慌失措的扶住柳書意,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 明夜也嚇的臉色發(fā)白,他只是想讓瓷馬摔在地上嚇嚇?biāo)麄?,沒想讓柳書意受傷的! 手指猛的收緊,將樹枝捏成了碎屑,正準備跳下去,卻看見蓮歌帶著幾個丫頭沖了進來,屋里頓時一片混亂,只得又默默藏了回去。 柳書意眉頭緊蹙,額上出了一層細密的虛汗,肩背上鈍痛難忍,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小姐你沒事吧!”蓮歌急的眼淚汪汪,蹲身去扶柳書意,“快回房讓奴婢給您看看!” 柳霽然隔開蓮歌的手,將柳書意圈在懷里,攙著她慢慢站起,柳書意無力的靠在柳霽然xue口,緩緩?fù)鲁鲆豢跉?,輕輕搖了搖頭:“沒事。” 視線掃過地上那一堆碎瓷,突然凝神,看回中間一物。 一小塊帶著青苔的墻磚。 柳書意從柳霽然懷中掙扎而出,步履蹣跚的撲到窗口,一把推開了窗扇。 明夜心中悚然一驚,在窗扇打開的瞬間一個旋身躍出了院墻。 原地只余下一棵不停搖晃的樹。 柳書意心中驚疑不定,又覺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蓮歌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勸著她回了自己屋中。 早有人去通知了康姨娘,康氏帶著個老大夫匆匆來了柳書意的屋子。老大夫隔著簾子給柳書意把了脈,只說受了內(nèi)傷,需要靜養(yǎng),開了藥方,又留下瓶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隨著丫鬟領(lǐng)診金去了。 柳霽然見老大夫走了,不管不顧的就要往屋里闖。 康氏拉住他不放,氣的直拍他的手臂:“我的少爺誒!大小姐上藥,你進去算個什么事兒!” 柳書意睜開眼睛,聲音虛弱道:“子清,你先回吧?!?/br> “我不!”柳霽然搖著頭,大聲哀求。 柳書意閉上眼無力再搭理他。 晚夏擋在門口求道:“三少爺您真的不能進去!” 柳霽然在院中站了半天,見屋中人影晃動,無人理他,才不得不被自己娘扯著回了松鶴院。 只要一想到柳書意躺在床上虛弱無力的樣子,柳霽然的一顆心就揪的生疼,幸而只是砸的背,如果是砸的頭……他不敢再想下去。 恐懼之外,卻又浮起一絲隱秘的暗喜,阿姐舍了自己也要護住他,她那樣纖弱的身子,去擋那樣沉重的一個瓷馬…… 柳霽然一手撐在桌上,一手緩緩的抓緊了自己衣襟。 他絕不會負了阿姐,不會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ρο1⒏sм.cOм(po18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