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那個孩子，不知道為什么，盡管隔著一層斗笠，他也能察覺到對方冰冷打量的目光。

    之后陶楊在信里說：弟弟的病沒能好起來，他死了。

    那個孩子死了，而那對夫婦養(yǎng)陶楊已經(jīng)養(yǎng)出了感情，于是陶楊留下來，繼續(xù)待在那個宮廷一樣的地方，當(dāng)著尊貴的小少爺。

    第二次來到陶楊的家，是在他回來的時候。

    他被陶楊帶回到這里，在這里住了幾天后，他很不習(xí)慣這個地方，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出了問題，他看見的所有人，都是扭曲荒誕由血絲構(gòu)成的怪物。

    而陶楊的家里，傭人實(shí)在太多了。

    那么多個怪物，搖搖晃晃走到他面前，朝他露出嘴巴咧到耳朵后面的笑容。

    在陶楊給他補(bǔ)辦了身份證后，他說自己想要出去住，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而后陶楊給他買了遠(yuǎn)離市區(qū)的郊外小洋房。

    而今天這是第三次。

    沈舒寧下意識不喜歡這個地方，他覺得這個地方太華麗也太冰冷，給人的感覺如同巨大的囚籠，但他沒有辦法，陶楊幫了他那么多，他不可能再提出別的什么要求了。

    裴念似乎察覺出他的不安，握緊了他的手，朝他彎唇笑了笑。

    “別怕，有我在?！?/br>
    她說。

    高大的石柱，看不見盡頭的走廊，腳步踩下去，都能聽見回聲，沈舒寧低下頭，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倒映著他的身影，隨著他的走動，倒映的身子歪曲的晃蕩著，如同行尸走rou一般。

    陶楊走在他身邊，說：“你待會兒見到他，他問什么你答什么，可能會進(jìn)行適度的催眠，不過你放心，我在旁邊看著，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的?！?/br>
    沈舒寧疲憊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上了二樓，陶楊推開了一間房間門。

    房間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正在整理自己的東西，聽到門開的聲音，回身來看，然后露出溫和的笑容：“來了……”

    他的身形修長，戴了金絲眼鏡，眼角有一顆痣，鼻梁高挺，長相斯斯文文。

    “西衛(wèi)，趙西衛(wèi)。”

    陶楊朝沈舒寧介紹道：“給你治療的心理醫(yī)生?！?/br>
    又朝對方介紹沈舒寧道：“沈舒寧，我最好的發(fā)小?！?/br>
    “您好……”沈舒寧伸出手，姿態(tài)放得謙卑。

    “您好……”對方言笑間如沐春風(fēng)，他握住了沈舒寧的手，“從陶先生口中聽到沈先生很多次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果然啊，人如其名?！?/br>
    沈舒寧……

    相貌便讓人舒以溫寧。

    趙西衛(wèi)短暫的握了沈舒寧的手一下便松開，他拉開椅子，語氣溫和，“請坐吧……”

    沈舒寧坐在椅子上。

    這間房間是純粹的白，沒有其它顏色，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以及幾張椅子，其余的什么都沒有。

    這樣的環(huán)境讓沈舒寧有幾分舒心。

    他的雙手放在膝蓋上，等待著接下來的診治。

    趙西衛(wèi)將帶來的箱子放在桌面上打開，取出一些東西，沈舒寧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可以猜測出是一些用于醫(yī)學(xué)上的儀器。

    趙西衛(wèi)取出來后放在一邊，看到他的表情，笑了起來，“別緊張，只是拿出來做個備用。”

    他掏出手帕擦拭干凈手，“對了，你需要陶先生和你的未婚妻留下來嗎？還是讓他們離開？”

    沈舒寧抿了抿唇，“讓他們留下來就好。”

    念念離開的話，他覺得這個心理咨詢可能繼續(xù)不下去，畢竟他實(shí)在沒辦法和一個血絲的怪物正好且良好的溝通，然而如果只讓念念留下，陶楊作為他最好的朋友卻離開的話，從感情上說不過去。

    他會小心地保護(hù)好一些秘密，不讓任何人知曉。

    “好的……”趙西衛(wèi)訝異了下，然后繼續(xù)笑著，“那我們開始吧?！?/br>
    “只是進(jìn)行簡單的聊天詢問式作答，請放松一點(diǎn)?！?/br>
    他合上雙手，柔聲問道：“之前陶先生已經(jīng)給我打電話說了一些情況，不過畢竟陶先生是第三人，我還得重新從你口中了解一下。”

    “會發(fā)生嗅覺和聽覺上的錯亂是嗎？”

    “是的……”沈舒寧干巴巴道。

    “比如？”

    “忽然聞到很濃重的血腥味，聽到有人求救……但是實(shí)際上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或許這個實(shí)際上還要斟酌幾分，他也不是很確定。

    “還有嗎？”

    “晚上的時候，會聽到一些很奇怪的聲音?！?/br>
    “奇怪的聲音？”趙西衛(wèi)挑了下眉頭。

    “是的，會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奇怪……像是飛蛾……又或者是莫名其妙的響動聲……”

    “有睜開眼睛看過嗎？”

    “太困了……睜不開眼睛?！?/br>
    趙西衛(wèi)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著，“沈先生下次可以嘗試下睜開眼睛看看，如果什么都沒看到也沒聽到的話，可以考慮是幻聽。”

    “可能是在睡眠的時候，腦內(nèi)神經(jīng)出現(xiàn)問題，不協(xié)調(diào)什么的，對了，最近一段時間作息怎么樣？”

    “還好，基本都是十點(diǎn)左右睡，七八點(diǎn)起床?！?/br>
    “再往前呢？”

    “再往前……有過一段時間的作息紊亂，兩三天不睡覺……”

    那時候，念念的離去讓他沉溺于痛苦之中，他的作息和心理都處于極不健康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