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哈爾斯是哪種人呢，薩斯基思先生？

    賣國賊，艾先生。這里明擺著的。他把自己國家對西洛斯峽谷的主權(quán)拱手出賣，以阻止蒂帕上臺，但他弄巧成拙。如果是在我們這兒，他會受到比流放更嚴(yán)厲的懲罰的。米西主呀！如果你吃里扒外，到頭來只會咎由自取的。那些沒有愛國心，只愛自己的家伙總是不開竅。在我看來，哈爾斯只要能夠不斷往上爬，漸漸得勢，他才不在乎呆在哪兒呢。不過，這五個月他在這兒還干得不錯，這你看得出來。

    不錯。

    你也不信任他，是嗎？

    不信任。

    我很高興聽見你這么說，艾先生。我真不明白葉基和奧布梭干嗎那么熱衷于那家伙。他是個賣國賊，追逐私利，企圖尋找靠山，直到他的羽毛豐滿為止。這就是我的個人之見。嗨，如果他找上門來，我收不收留他還成問題！薩斯基思一個勁地噴氣，點頭來贊同自己的見解，同時還對我微笑，就好像一個正人君子對另一個正人君子的微笑。小車沿著寬闊、燈光明亮的大街輕捷地奔馳。清晨的積雪已經(jīng)融化，只是陰溝邊還有一堆堆骯臟的雪，開始下雨了，yin雨霏霏，寒氣逼人。

    米西洛瑞市中心大廈林立，高懸的街燈瀉下液體般的光亮，細(xì)雨蒙蒙。這座石灰石建筑起來的城市，這個用同一個名字稱呼局部與總體的石灰石國家，在其沉重的外表下隱藏著某種流體般虛幻的東西。還有，我的快活的主人薩斯基思，是一個壯實的人，有血有rou的人，但他也讓人隱隱約約覺得有點朦朧，有點虛幻。

    第十一章 埃斯文的獨白

    米西洛瑞13月6號我并不充滿希望，但一切事情都顯示出希望的跡象。奧布梭同別的總督們爭論不休，討價還

    價，葉基唱花臉，甜言蜜語，斯洛思則在勸誘。他們的追隨者力量在壯大。他們是一群精明練達(dá)人士，牢牢地控制著自己的那一派。在32位總督中，只有7位是可靠的自由貿(mào)易派，在其余的總督中，奧布梭認(rèn)為肯定能得到10人的支持，這樣就有了微弱多數(shù)。

    其中一位總督似乎對特使真正感興趣，他就是艾里恩區(qū)總督卡爾伊斯鼓。自從他一面替薩爾夫工作，一面負(fù)責(zé)審查來自艾爾亨朗的廣播消息以來，對外星人使命頗為好奇。他向奧布梭建議，由33位總督發(fā)表聲明，公開邀請宇宙飛船與全國同胞見面，與此同時，請阿加文國王代表卡爾海德加入邀請，這樣宇宙飛船也與卡爾海德人見面。這倒是一個崇高的計劃，但卻無法實施?？偠絺兏静辉敢馔柡５潞献鳌?/br>
    33位總督中薩爾夫的人堅決反對特使呆在這兒，反對他的使命。至于奧布梭希望拉攏的那些有心無腸，保持中立的總督們，我想他們害怕特使的程度不亞于阿加文國王和大多數(shù)大臣；所不同的是，阿加文以為特使是個瘋子，就和他自己一樣，而他們卻以為特使是個騙子，就和他們自己一樣。他們害怕在公眾面前吞下一場大騙局的苦果，一場已被卡爾海德拒絕的騙局，一場說不準(zhǔn)就是卡爾海德策劃的騙局。再說，他們可以發(fā)出邀請，可以公開發(fā)表；但如果宇宙飛船不來，他們的臉面往哪里放？金利艾先生要求我們絕對信賴他，這的確太過分了。

    然而，對他來說，這又顯得并不過分。

    奧布梭和葉基認(rèn)為可以說服33位總督中的大多數(shù)信賴艾先生。我可沒有他們那么樂觀，至于為什么，我也說不清；也許我并不真的想奧格雷納人證明他們比卡爾海德人聰明，更能抓住機(jī)遇，贏得贊美，從而令卡爾海德人黯然失色。

    多虧特使帶來了阿西給我的錢，我又自立了，不再寄人籬下而是自食其力者。我不再出席宴會，也不再隨同奧布梭或者特使的其他支持者在公共場合露面了。

    他把阿西的錢交給我時，那態(tài)度就像付給一名雇傭殺手報酬那么大模大樣。我少有這么生氣，便故意羞辱他。他知道我生氣了，我不敢肯定他是否覺察到自己受了羞辱；盡管我給予忠告的方式令人難堪，但他似乎還是接受了；我的脾氣一過，冷靜下來一想，還真有點后悔呢。在艾爾亨朗期間，他一直在尋求我的建議，卻又不知道如何向我表達(dá)，這可能嗎？果真如此，那么奠基儀式后那天晚上在王宮我家爐火邊，我的一席話他準(zhǔn)是誤解了一半，沒有聽懂另一半。他的榮譽(yù)原則的基礎(chǔ)、構(gòu)成以及堅持方式與我們大相徑庭，所以我覺得我與他坦誠相見時，他卻可能認(rèn)為我轉(zhuǎn)彎抹角，含糊其詞。

    他的遲鈍是出于無知，他的傲慢也是出于無知。他對我們一無所知，我們對他也是一無所知。他是個純粹的陌生人，我則是個十足的傻瓜，他給我們帶來了希望的曙光，我卻讓自己的陰影涉足其中。于是，我克制住自己強(qiáng)烈的虛榮心，對他避而遠(yuǎn)之，這顯然是他所希望的。他是對的。一個被放逐的卡爾海德賣國賊當(dāng)然無助于他的事業(yè)。

    奧格雷納法律規(guī)定，社會每一位成員必須就業(yè)，因此我在一家塑料廠干活，從第八小時干到中午。是簡單勞動，我開一臺機(jī)器，將塑料塊拼在一起，加熱粘成透明盒子。至于塑料盒用來干啥，我可不知道。下午我在家里閑得無聊，便溫習(xí)我早在羅瑟爾學(xué)會的傳統(tǒng)功夫。我很高興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忘記靜坐打禪，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的功夫；然而，我從休眠狀態(tài)中并未得到什么益處，至于靜默、齋戒的功夫，我完全荒疏了，只得像孩子一樣從頭學(xué)起。我才戒食一天，肚子就餓得咕咕叫，遑論一周！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