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歇在寬大光滑的石拉子上，像已經(jīng)竄了一夜的動物那樣大口喘著氣，想現(xiàn)在恢復(fù)正常呼吸和體力。

    終于，莫爾圖利轉(zhuǎn)過身，沿較寬的那條路向后走去。有幾次，他跪下來研究這條經(jīng)常有人走的路，考特尼滿懷信心地注視著他。村民們在追蹤方面有著奇異的本領(lǐng)，盡管他們并非游牧善獵民族。但他們的追蹤技術(shù)是因為他們的一項傳統(tǒng)體育運動發(fā)展起來的。他們曾教過考特尼，追蹤者的本事在于能夠觀察出某種東西最近離了原位。一塊翻過來的石頭，甚至小石子，它的嘲濕的一面翻到上面，還沒被太陽曬干，就會證明幾分鐘或幾小時前有腳步使它移動了位置。

    考特尼等待著。最后，莫爾圖利得意地回到朋友這兒。我想今天還沒有人走過這兒，莫爾圖利說。

    大概你是對的，但我們最好弄準(zhǔn)一些，考特尼回答說。下到海灘只有半小時，船可能仍然在那兒，否則就是載著他走了。

    他們開始行動，朝海灘的方向走去，突然莫爾圖利的手指緊緊抓住了考特尼的肩膀，使他站住了腳。莫爾圖利平舉起他的一只手，示意安靜，輕聲說，等等。他迅速俯下身，專心聽著地面，聽了很長一會，然后站起來。有東西或者有人來了，他宣布說。

    你認(rèn)為是？

    是的。很近了。

    他們自動地分開來，莫爾圖利隱身到樹叢里，考特尼在一棵椰子樹旁找了個位置，分別在路的兩邊，等待著，希望那個人從草地的拐彎處登上石拉子。

    1分鐘過去了，又過了1分鐘，突然他完全出現(xiàn)在眼前。

    考特尼瞇著眼，走近的身影越來越大，他的背上有個鼓鼓囊囊的背包，提著一捆什么，看上去他疲勞至極。英俊的面容沒有了，現(xiàn)在一臉失魂落魄，整潔的外表現(xiàn)在亂成一團(tuán)，得體的衣服現(xiàn)在已臟亂不堪。

    開始他沒看到他們，沿著老路從下面的平地到石拉子上。他停了一下，換了換背包的位置，又邁著沉重的步伐朝前走起來，眼睛看著地面，一直走到兩條路的會合處。他猶豫了一小會，然后頑固地沿會合后的小路走去。

    突然，他停住了，大驚失色，就像有個巨人在他的大嘴和下巴上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他左右看了看，開始還不相信，后來驚慌失措。

    他站在那兒不相信地?fù)u擺著身子，考特尼和莫爾圖利一起來到他前面幾碼遠(yuǎn)的地方。

    他舔著嘴唇，被他們的出現(xiàn)嚇呆了。你們在這兒干什么？馬克海登的聲音是從干嗓子中嚎出來的，是一個整個晚上都沒說話。整個白天都不想同人說話的男人的聲音。

    考特尼向他邁了一步。我們來追你，馬克，他說。我們在等你，整個骯臟的勾當(dāng)都暴露了，特呼拉死了。

    馬克的雙眼瞪得大大的，然后眼皮不解地抖動著。他扔掉了手中那捆破爛東西，下意識地把背包從肩上取下，放到地上。她不可能死。

    她確實死了，考特尼平靜地說。你不必說任何事情。她的朋友波瑪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該知道的一切。我們要帶你回去，馬克。你將在頭人面前接受審判。

    馬克的雙肩耷拉下去，但臉上仍然不示弱。鬼會受審！他向前沖了一步。是偶然事件，她想殺死我，而且;是自衛(wèi);我不得不打倒她。她絆了一下，向后倒在一塊石頭上，但是我離開時她還很好，她沒有問題，是偶然事件，我告訴你們。也許別人殺了她。他喘著氣，兇狠的眼睛由考特尼轉(zhuǎn)向莫爾圖利。你們沒有權(quán)利阻止我！我想到哪兒就到哪兒！

    現(xiàn)在不行，馬克，考特尼說。必須有場聽證，你可以到那里去說。

    不！

    你生活在三海妖上，你得遵守他們的法律。

    我太該遵守了，馬克嘲笑說?；⒙淦疥?，這就是我的機會。那種有色人的袋鼠法庭，光腚野人，朝著他們的小娼婦還有我吆二喝三;不，決不！他的語氣帶有乞求的味道了。湯姆，看在基督份上，你是我們中的一員，你更清楚這一點。如果真發(fā)生了意外，有人要我的看法，要事實真相，那么讓我有一個公平的機會;在塔希提，加利福尼亞，任何文明的地方，在像我們這樣的人中，而不是在這個鬼馬桶一般的島子上。你知道他們將說一通廢話，并且吊死我。

    這兒沒有人會吊死任何人，馬克。如果你沒有責(zé)任，就不會發(fā)現(xiàn)你有罪，你會自由的。如果你有罪。

    你瘋了，你是他們的人，馬克厲聲打斷他的話。你想讓我獨自站在某間小屋里，面對他們的證人，那個波瑪，她那白癡兄弟以及其他別的棕色雜種，聽他們胡編亂造？你想要我，一個學(xué)者，一個科學(xué)家，一個美國人，由他們來審判？老瑪?shù)俸涂巳R爾又會怎樣，你想要我站到她們面前，看到她們兩個像部落里的人一樣冷眼看我和恨我？你在開玩笑？在我開口說話之前就會宣判我死刑。我告訴你;

    馬克，冷靜些。我再說一遍，不會有死刑。相信這一點，證據(jù)對你非常不利，但仍然有你說話的機會。如果你不能自圓其說，如果你被判定對特呼拉的死負(fù)有任何責(zé)任，就會被宣布有罪并判刑。但是，你會被允許活下去，可是你得留在這兒，為特呼拉的親屬補上她的時間，就是她可能活在世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