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向她的房間走去，沒人在里面。他來到起居室，里面靜靜的，看起來好像沒人，可他看到了她坐在他的椅子上。她已經(jīng)將她的高跟舞鞋;他從來都看不慣的那種;甩到一邊，直挺挺地坐在那兒，沒感覺到有人進來，茫然地盯著前方。

    奇怪啊奇怪，他想著，轉(zhuǎn)到她的面前?，旣悾?/br>
    她抬起頭，秀氣的桃子般的臉是那么可愛和嬌嫩，那么年輕，以至于可以明顯看出她的眼睛有點不對勁，好像是哭過。嗬，爸，她低聲說。我以為你睡了。

    我聽到你進屋了，他小心翼翼地說。沒聽到你上床的聲音，就放不下心。沒什么事吧？

    沒有，我想是沒有。

    你以前不這樣，一個人這樣呆在這兒干啥？已很晚了。

    只是想一想，我不知在這兒干啥。

    你肯定今晚沒發(fā)生什么事？玩得痛快嗎？

    還算可以，同往常一樣。

    是沙夫爾家小伙子送回你來的吧？

    該當(dāng)他送她清醒過來，在椅子里向前挪了挪，準(zhǔn)備站起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

    噢，沒什么，爸，請。

    好吧，如果你不想告訴我;

    沒有什么可告訴你的，真的，他只不過有點討厭。

    討厭，這話倒新鮮？

    意味著討厭。接個吻是一碼事，可當(dāng)他們以為他們擁有你。

    我恐怕不懂，或者我可能也明白。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爹;薩姆知道，當(dāng)她生他的氣時，當(dāng)他是一塊冰塊時，她才稱他爹。所謂冰塊在她的詞匯里是指古板守舊。別小題大做，她說。這讓人心煩。

    他不知道還該說什么。保持父輩權(quán)威和父親形象的需要慫恿了他，但她正在成熟起來，要保持一些個人的秘密。當(dāng)她拾起錢包時，他看著她，修飾過的棕色頭發(fā)，美麗的黑眼睛鑲嵌在潔玉似的甜臉盤上，新的紅色禮服裙緊貼著纖細(xì)的身軀，只有那出奇地堅挺著的胸脯顯示出已近成年。對這個不想讓自己害羞的半是孩子半是成人的女兒，有什么可說的？好吧，什么時候你想說;薩姆說了半截，打住了。

    她拎起錢包和鞋子。說，我去睡了，爸。

    她邁出一只腳，打他前面走過，看起來走路有點吃力，一個膝蓋好像受了傷，支撐不住，堅持往前走，掙扎著保持平衡。他只離著一步遠(yuǎn)，及時扶住了她，幫她站直。這時，她的臉蹭了他的臉一下，她呼出的氣味證明她喝酒了。

    她想往前走，口里叨嘮著感謝的話，但他擋住了她的去路，他決計不再猶豫，他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你喝酒了，瑪麗。

    這種不動聲色不同意，使瑪麗的泰然自若態(tài)度一下子消失了。她不再是26歲，而只有16歲;或者是6歲。一時間，她想厚著臉皮再混一下，把眼睛轉(zhuǎn)向一邊，站在那兒，這個年輕的女兒。是的，她承認(rèn)，聲音幾乎聽不清。

    可你從不;他說。我認(rèn)為對此我們有默契。你是怎么了？喝了多少？

    兩杯或3杯，我記不清了。抱歉，我不得不喝。

    不得不？這倒是新鮮事，誰逼你了？

    我無法解釋，爸，我在那兒就得做點什么?？偛荒茏鰝€倒霉鬼，只是大煞風(fēng)景，所以，我權(quán)衡了一下這樣做要比其他做法好;

    薩姆感到他那瘦骨嶙峋的胸膛一陣緊縮。

    還有別的事嗎？

    你瞧，她說，一只手玩弄著錢包提手。他們都要你干，如果不干，你就不屬于那幫人，每人都干。

    干？干什么？他不留情面地緊追不舍。你是指性交吧？

    是的。

    他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每個人都干？他繼續(xù)追問。

    是的，幾乎是。

    幾乎是，你是這樣說的，你的意思是有的女孩沒干。

    唉，是的，但她們不會這樣下去很長時問。

    你的朋友;那個莉昂娜;她干了嗎？

    這不公平，爸，我不能

    那么她干了，他說。這就是所謂同沙夫爾家小子一起時的討厭。這是他要你到那兒去要干的事情。

    她的眼睛低垂，一聲不吭。看到她那樣子，那樣天真無邪，他再也不想充當(dāng)嚴(yán)厲的法官了，他的心對她充滿了憐愛之情，只想關(guān)心她、保護她，從她那潔白純真的王國里消除一切不愉快。

    他抓住她的胳膊肘，輕聲說著。來，瑪麗，我們在廚房坐會，喝點奶;不，最好是茶;喝杯茶，來點餅干。當(dāng)她6歲、8歲、10歲之時，打夢中醒來，睡眼朦朧，頭發(fā)蓬松，穿著皺巴巴的睡衣，還拖著一匹小氈馬走來，他常常帶她到廚房去一起喝牛奶吃餅干，睡覺前給她講上一個寓言故事，領(lǐng)她回到小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