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克特顯然是布倫特決意不肯告訴我的另一個名字。我去找了霍利斯，請求允許我與普羅克特談一談，可他拒絕了。他說那將在白廳引起太多的混亂，那里的問題已經(jīng)夠多了。我得等到他退休以后?；衾拐f畢竟只是幾個月以后的事嘛。

    普羅克特退休后住在一個很可愛的法國鄉(xiāng)下的農(nóng)莊里，這個農(nóng)莊在阿韋尼榮郊外山巒起伏的鄉(xiāng)下。他同他的第二個妻子和孩子住在一起。一九六六年二月我到法國去拜訪了他。

    普羅克特有一副顯貴般的外表，鷹鉤鼻子，前額周圍的頭發(fā)已經(jīng)脫去，帶著一股宗教氣息。他和藹而大方地接待了我，這是上層英國人對來訪者團有的分寸感。我解釋說軍情五處正在追詢?nèi)甏氖隆?/br>
    我們只是找找線索，你知道，就是那一類的事

    普羅克特用文職人員的簡潔的語言談起那一時期。開始時，他沒有談及自己。像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文職人員，對于其他人的生活和決定，他是一個謙遜的旁觀者?？墒窃谒暮钕旅?，我能覺察出一種熱情，仿佛他在回憶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你對在那時的事情怎么看？我間道。

    你指的是我的政治信仰嗎？他反問道，并對我的委婉報以微笑。那么，你大概知道我一生當(dāng)中一直是個左翼分子嗎？

    是真的嗎？

    哦，是的，他繼續(xù)說下去，但從未做過共產(chǎn)黨員。我非常想進政府部門去工作，因而沒能加入共產(chǎn)黨。此外，我沒有像伯吉斯那樣的人有勇氣，他們是公開加入共產(chǎn)黨的。

    我問他蓋伊是否接近過他，讓他為和平事業(yè)工作，或為共產(chǎn)國際，或為類似機構(gòu)工作。

    他搖搖頭。

    沒有，我想沒有這樣做沒有，我完全記不起這些事了。

    可蓋伊知道你的政治觀點是什么嗎？

    晦，當(dāng)然羅。我們非常接近。蓋伊，我，安東尼。lsquo;使徒學(xué)會，你知道

    他從來沒有試圖招募你，你對此不感驚奇嗎？

    他停下來思索。

    我想是這樣，現(xiàn)在既然你已經(jīng)提及到這一點了。事實上，我對他沒有招募我實在感到是種奇恥大辱

    他大笑起來，我也大笑起來。他提議在飯前出去散散步。那時還是冬天，可土地已經(jīng)在解凍了，仿佛春天就要來臨一樣。我們又談到其他的一些事;關(guān)于英國，行政機構(gòu)以及事物發(fā)生變化的方法等。

    我們大多數(shù)人，你知道，都耗盡了我們的一生為逃避三十年代。他告訴我說。接著我們回首俯瞰通向他的房子的山谷。

    我們當(dāng)時都非?？鞓?，那是我們的世界，可我們在一九三九年卻失去了這個世界。從那以后，我們就在想方設(shè)法來逃避。

    他指著被黃昏的薄霧籠罩著的農(nóng)莊。

    那就是我的避風(fēng)港他說。

    那天晚上，我們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飯后我們又帶著葡萄酒來到他的書房。普羅克特已經(jīng)喝醉。我能看出他感到我的來訪是一種壓力。他知道我遲早會轉(zhuǎn)回到伯吉斯的話題上。

    他仿佛因喝了葡萄酒打了一會兒噸，醒來時已大汗淋漓，他用手帕開始緊張地擦著他前額上的汗。

    為什么你認(rèn)為蓋伊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招募你呢？我問他，又為他斟了酒。

    普羅克特一飲而盡，自己又倒了一杯。

    我非常欽佩蓋伊，停留了片刻后他這樣說，人們忘記了，你知道，蓋伊是多么有才氣。他們記不得他在大戰(zhàn)前是個什么樣子了。他的神情外表，精力和智慧。他們光想到他以后的事。

    我什么也沒說，等待著他來打破這種沉默。

    他又開始更急地談著。

    你明白嗎，我對他一直是開誠布公的。當(dāng)我有了問題的時候，無論是多么秘密的問題，我都要去找他一起討論。他總是給我以忠告。我想事情的真相是蓋伊沒有必要招募我，他可以獲得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他只須說一聲就行了。

    一九五一年呢？我問，急切地想在他談話時施加壓力。

    不，不，不，他倒抽了一口氣，你完全弄錯了。我是因為個人的原因才在一九五O 年離開的，跟這完全沒有關(guān)系，那是因為我的第一個妻子瓦爾達(dá)。她自殺了，你知道，在一九五一年。

    你在蓋伊離開之前見到過他沒有？

    沒有;可我妻子看到過他，大約是在他走的六個星期以前。她和她的父親與他很接近，當(dāng)時我在哥本哈根。

    以后她就自殺了？

    從那以后不久，是的

    他坐起來并看著我，突然清醒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不想提及這事。我向你保證，跟這完全不搭界。

    他又頹然倒在椅子里，就像一個被剝奪了圣職的傳教士一樣癱軟了。

    這兩件事都是可怕的，駭人聽聞的。他平靜地說，一兩年以后我才恢復(fù)過來。愛德華布里奇斯邀請我回行政機構(gòu)來工作，我這才回到了英國。（愛德華布里奇斯當(dāng)時是財政部的常務(wù)副大臣和國內(nèi)行政機構(gòu)的首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