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結(jié)束了，我們?nèi)ヅ牧苏?，領到了軍情五處的出入證?？四岚盐覀兘榻B給一個來自C 處的特別處退休警察，讓他教我們?nèi)绾伪９芪募?。他告訴我們，不管在什么情況下，都不得把文件帶出辦公室，辦公桌的抽屜里不能放任何文件，離開辦公室哪怕十分鐘時間，都得鎖門。他還告訴我使用的那個組合保險柜的鎖碼，還說局長的保險柜里存有該鎖碼的復制件，這樣上級領導無論白天還是夜里，都能從一個官員的保險柜里取到任何文件。這些措施都非常切合實際，我禁不住把這與薄弱的人事變動審查環(huán)節(jié)進行了一番比較。

    一個星期過去了，卡克尼把我?guī)У揭婚g辦公室里。這間房間里除了一張放著錄音機的桌子外，什么也沒有。他從櫥里拿出好幾盤大錄音帶。

    給你，他說，這玩藝兒會把一切告訴你的。

    錄音帶的題目都標在卷軸上：《英國安全局簡史》，蓋伊利德爾供稿。他是該局一九四六年至一九五一年間的副局長。在軍情五處的史冊中，利德爾是一個引人注目的頭面人物。他于一九二七年從特別處調(diào)進軍情五處。他在特別處時，獨立地負責搞針對蘇聯(lián)的反間諜計劃。在整個戰(zhàn)爭期間，他以非凡的毅力和滿腔熱情主持著軍情五處的反間諜工作。一九四六年，他成了安全局最為理想的局長候選人。但是，艾德禮首相任命了一個名叫用西西利托的警察當了局長。這一人事變動無疑是給軍情五處當頭一棒。艾德禮懷疑軍情五處是一九二九年齊諾維耶夫信件一案的主謀。利德爾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不滿，在西利托手下盡職?？梢痪盼逡荒?，他受到了伯吉斯和麥克萊恩這起丑聞的牽連。他一直與伯吉斯保持著友好關(guān)系，既然伯吉斯已人去樓空，他還有什么奔頭呢？他感到身心交瘁，不久便退休了，到原子能委員會去任職。

    我小心地裝好磁帶，戴上耳機，一個柔和優(yōu)雅的聲音描述著英國安全工作的秘史。軍情五處是在一九O 九年由弗農(nóng)凱爾上校創(chuàng)建的。當時國防部意識到，迫在眉睫的歐洲沖突，至少需要一小部分反情報人員。戰(zhàn)爭爆發(fā)不久，所有在英國活動的德國間諜幾乎全部被軍情五處一網(wǎng)打盡，這顯示出了它的卓越戰(zhàn)績。利德爾熱烈地贊揚了凱爾的豐功偉績，認為他是從零開始，憑著自己的毅力把軍情五處建成了一個聲望很高的組織。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軍情五處的預算受到了嚴格的限制。軍情六處喋喋不休地到處游說，企圖吞并它的競爭對手，可是凱爾精明強干，保持對軍情五處的控制，并逐漸擴大了它在各方面的影響。

    一九二七年，軍情五處成功地對全俄合作社學會進行了突然搜查，這使它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的聲望達到了頂峰。警察在軍情五處的授意下，對蘇聯(lián)貿(mào)易代表團辦事處和全俄合作社學會在摩爾蓋特街四十九號的辦公地點進行了搜查，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間諜材料，從而使軍情五處內(nèi)部一致認為新成立的蘇維埃國家是英國的主要敵人，應該采取所有可能的措施來對付它。這一認識被三十年代接踵而來的間諜事件進一步深化。一九三八年，蘇聯(lián)企圖派遣由西格拉丁工程師打入伍爾維奇軍火庫的案件是所有這些案件的代表。格拉丁受雇于該軍火庫，是個老共產(chǎn)黨員。軍情五處出色的間諜專家馬克斯韋爾奈特非常成功地安插了一名女特工人員在蘇聯(lián)，她把蘇聯(lián)的密謀計劃全盤托給了英國。

    一九三九年，凱爾已經(jīng)年老不支了，利德爾也對軍情五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準備工作中的失誤作了反省。丘吉爾任首相后，決定大幅度調(diào)整白廳班子，使白廳絕對服從于他。凱爾的離職只不過是個時間的遲早問題。盡管利德爾對軍情五處失去凱爾感到痛心疾首，但同時又對新上任的局長戴維皮特里爵士表示熱烈的歡迎。皮特里負責招募了一大批天賦很高的知識分子，在他的主管下（以及利德爾的配合下，這一點雖然沒有提及），著名的雙重間諜制度產(chǎn)生了。踏上英國國土的德國間諜，要么被俘，要么就讓其回到德國最高統(tǒng)帥部去提供假情報。這種活動非常成功，使德國人無法準確知道盟軍大規(guī)模進攻歐洲的登陸地點。利德爾對戰(zhàn)時的軍情五處的工作有一個簡單的評價：情報史上不同頭腦的最佳結(jié)合。

    利德爾的講述只談到戰(zhàn)后。老實說，他的講座很粗糙，雖然談到了各種案件和事變，可談到軍情五處如何長期不衰的成功之謎時，他就離題萬里了。他很清楚，戰(zhàn)后那段時間里的軍情五處是沒有什么地方值得炫耀的，其原因得追溯到三十年代。他沒有提到伯吉斯和麥克萊恩，也沒有提到這兩個人的存在意味著什么，更沒有提到他和懷特在四十年代后期就知道的被耽誤已久的龐大的現(xiàn)代化規(guī)劃。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利德爾都是一個很可悲的人物。由于他有才華，在安全局深得人心，完全配稱英國戰(zhàn)時情報優(yōu)勢的主要締造者。可惜由于他與伯吉斯和麥克萊恩的交往，沒能使自己平步青云如愿以償。從他在錄音磁帶里的聲調(diào)聽出，他仿佛是在一間黑暗的屋子里喃喃自語，為他所蒙受的厄運進行辯護而追溯歷史。

    我還聽了狄克懷特關(guān)于俄國情報部門的講座錄音帶。它顯然是在為剛進安全局的低級軍官所舉辦的一次講習會上錄制的，能聽到聽眾的笑聲。懷特很喜歡講幾句幽默話，他的口才帶著濃郁的牛津劍橋?qū)W究味。他的演說流暢自如，常常插入雙關(guān)語、警句和引用俄國文學作品。懷特在蘇聯(lián)事務方面極有聲望，在擔任局長之前，他就是B 處（原反間諜處）的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