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刺猬
壁蠟的火光蔓延在寧靜的地下室,宮君墨將一沓信紙置于桌上,淡淡道:“這里才是我常用的密室,少傅誤再走錯了.” 林月虞立在她身后,看著信封上成排的[我的卡他爾],差點(diǎn)跌在地上。 纖細(xì)的手指往信件上敲了敲,太女又將一盞銀制花式鑰匙磕在了信件之上,“進(jìn)入密室需要這把鑰匙,少傅以后若是想來,帶上這把鑰匙即可。” 林月虞的注意力已集聚到了那些信件之上,眼眶一直在嗡動。 “我府中的密室雖多,但也只是因早年安全感甚少總覺不安所致的愛修,現(xiàn)其實(shí)真正用到的卻只有這一處。” 宮君墨溫聲的解釋著,林月虞卻已將手腕握緊。 這么大量的信件,剎時間就將她原本疑惑的心情燃了成了怒火,她氣得發(fā)抖,幾乎就要撲上去質(zhì)問:“太女,這些信是什么意思?” 她這么想著,也打算要這么做,可太女明知她拿走了舊室密函卻不言的事倏地被她想起,于是又改變了主意,冷聲道:“太女,你在和誰通信?” “少傅已知,”宮君墨嘆了一聲,“與我通信之人是金國公主金光瑤。” 林月虞不想她如此直白,腦子一炸,急道:‘‘太女為何與敵國公主通信? 朱唇卻是酸澀一笑,宮君墨道:“少傅莫急,這只是因我那時并不知曉她的身份,所以把她當(dāng)做可以吐露苦悶的筆友罷了。但在發(fā)現(xiàn)她竟是金國公主后,便與她斷了聯(lián)系,只是此情到底是我少女時代唯一的友情,索性便也未曾燒毀這些信件而已?!八D了頓又道:“少傅是否記得,昔日京城內(nèi)的‘千里傳音‘?“ 多年前,西域的商人總是愛用駱駝駝著各種奇珍異寶來京城賣,同時賣的,還有個叫千里傳音'的奇怪游戲。 所謂‘千里傳音‘,即是將購買之人的所言所欲寫在紙上,再由西域商人一路飄蕩,送去其他不知名的國家由人購買閱看,若是有緣,這所買所賣之人便可結(jié)為一對筆友,由西域商人在其中充當(dāng)信使,從此以往的通信。 中原人哪見過這種游戲,年少的孩子們最為稀奇,小林月虞都曾參加過一二,可惜未得趣味,索性也就斷了。 卻不像竟真有人會將其看成一段友情的見證 。 少傅有些不可思議,眼睛往那沓信件上一瞟,又感到一陣哀傷,好似看到了太女曾經(jīng)在孤獨(dú)之下只得以信會友的過往,真是讓人蹉跎不已。 ‘‘少傅若有什么疑惑,看過這些信件便知,‘‘宮君墨頓了頓,又從懷中掏出一綢布卷軸,亮開一看,竟是太女府中一應(yīng)房屋位置與底下密道俱全,正是太女之前聲稱要給林月虞看的布局圖。 她又拿起了一封信道:“其實(shí)這些信與少傅拿走的那封也沒什么不同,只是...” 終于聽見太女提及這個話題,林月虞繃緊了背。 宮君墨淡淡道:“除了信封外,里面的宣紙卻是無字的?!?/br> 林月虞腦中轟鳴,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 見她呆住,宮君墨趕忙道:“我知少傅看到信封后會疑惑不解,特此前來說明,只望能解釋清楚,解開少傅心中憂困。 ” 她說罷一個箭步跨上前,拾起林月虞的指尖:“少傅還有什么想知,只管問我罷!” 林月虞眼睛大瞪,立即扯了回手,氣喘吁吁。 宮君墨神色一暗,倒是沒有接著硬拽。 一時間,林月虞竟不知是應(yīng)該為看到了無字之信上的字感到震驚 還是應(yīng)該為太女的坦蕩表態(tài)而感到震驚。 林月虞生出了一個錯愕的想法,但卻不敢說。 信件,鑰匙,布局圖一應(yīng)俱全,太女這簡直是要將她所有的隱秘交在自己的手上。 林月虞惶恐,不知太女為何出現(xiàn)了這樣的變化。 “少傅,”宮君墨抿了抿嘴,鄭重其事道:“我對少傅,從此知無不言?!?/br> 冷空氣沉沉的灌入胸腔,林月虞脫口而出道,“太女,我并不信任你?!?/br> 宮君墨愣了愣,林月虞卻也是一愣,密室里更加寂靜了下來 。 雙目低垂,睫毛煽動,宮君墨剛剛才燃起了眼中星火被熄滅,卻又強(qiáng)撐著重新點(diǎn)燃,道:“我知少傅生我的氣,是我負(fù)你,理因嫌我,可是....” ‘‘少傅,我深愛著我們的國家,斷不會做任何不利于國家之事。‘‘ 其實(shí),林月虞中口的“不信“,是不相信太女會對她從此溫柔以待凡事皆言。但等她說話了后,才意識到這話里有層歧義 。 果然,宮君墨將此話理解成了,不相信她會對國家不利。 聽完了太女的這一番說辭后,林月虞卻也并未解釋,只是道:“希望太女果真如此。” 既然已將話說開,她便也不再進(jìn)一步謹(jǐn)叁步,將信件,鑰匙,布局圖一應(yīng)收下離去。 宮君墨望著她的背影,有一絲欣慰想笑,卻又想起林月虞對她碰之即避的態(tài)度 ,心便再一次沉于谷底。 少傅面容蒼白,眼含懼怕,顯然是不愿和自己多做交流的,如若不是拿走了那信,心里生了圪塔,只怕是連看也不愿再看自己一眼。 宮君墨早已將自己那晚的行徑認(rèn)定為了“畜生‘‘,可是無論如何后悔,卻也是晚已。 越想便越是心疼少傅,但又奢望著能與少傅重新開始,今日她將命脈悉數(shù)交給了少傅,其實(shí)也有洗滌罪過的私心 。 黎叔說她們之間毫無信任,她便偏要制造出信任來。 無論信上的內(nèi)容是什么,身為皇女與敵國皇女通信便已是極大的罪責(zé),少傅若是對她怨恨至極,便可隨時將其中任何一封信件呈于陛下,既可斷送她的太女之位。 宮君墨將自己的把柄雙手奉上,只求以換的兩人裂痕的破冰口。 這樣一場豪賭,宮君墨甘之若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