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少傅醒來
一道大師遵守了承諾,雖然滿臉的不樂意,但還是跟著宮君墨回了太女府。 “少傅的情況很差,我已別無他法?!睂m君墨抿著干燥的唇,眉目低垂,擔憂的看著床榻上膚如落雪的林月虞。 一道大師摸了摸下巴,瞇眼道:“不急,老夫做一劑藥方即可?!?/br> “可是……”宮君墨心中越揪,“她已經吃不進去任何藥了,吃多少,吐多少。” “放心,老夫自有辦法?!?/br> 一道大師叫來府里的藥童,在藥童耳邊說了些話,便靠在一旁的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去了。 藥童這一走就是一上午,宮君墨急的來回踱步,一道大師只當沒看見,迫的她幾番想要上前詢問。 可一道大師在來之前就和她打了招呼,不許她參入自己的治療方案,問也不行,因為一道大師覺得,和權貴解釋東西,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 宮君墨只得壓著憂愁的心火,生生將房間用鞋底磨出一道凹痕。 直到快到晚晌了,藥童才來回復藥已熬好,可端藥的卻不是藥童,而是走一步磨叁下的周墨。 托盤上,攤開的藥碗很大,里面裝的藥卻極少,還不夠一口干的。 宮君墨困惑不解,可既然已決定全面信任一道大師,便不應提出疑慮。 聽見腳步聲的一道大師緩緩睜開了眼,一見是周墨,瞳孔一縮,“刷”的一下站起,幾步路走上前,將床幔一拉,遮擋住了床上的少傅。 “太女,你這老師生的美,可得小心被些娶找不到坤澤的無用乾坤盯上。” 這話里話外,指的是誰,宮君墨不用想都知道了。 周墨果然跳腳,走路也不顫顫巍巍了,筆直踏來,“師叔你這人…..少傅好歹是我的病人,我能這么沒醫(yī)德?” “怎么?腿不瘸了?”一道大師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周墨:“……” “何況,我有說錯?”一道大師繼續(xù)嘲諷,“你連你師傅的注意都打過,還有哪個坤澤你不敢下手?” 宮君墨剛想勸和,一聽這話,又有些詫異,周墨剛到他身邊時,他曾問過周墨,這么想要找到自己的師傅,是不是因為喜歡師傅?但周墨抵死不認。 現在,一道大師的這一番說辭,卻是打翻了周墨之前的態(tài)度。 周墨臉上一紅,抽了抽嘴角,“師叔啊,我點陳芝麻爛谷子你還記得,是,我是喜歡過師傅,可我在知道她喜歡的是坤澤后就死了這心了,你老可別排編我了。” 一道大師冷哼一聲,掏出了插在藥袋上的銀針。 看來自己的謀士也是位很有故事的人,宮君墨搖了搖頭。 銀針被送進藥碗里,里面的藥汁格外的粘稠,一碰到銀針,就黏了上去,將銀灰色光芒的細壁染滿了藥水特有的棕色。 一道大師捻起銀針抬高,置于自己眼前,轉了一圈,觀察藥是否有涂均勻,接著,他讓宮君墨將林月虞的胳膊被按在了一只羽白色的枕頭上。 尖細的針頭扎入了白嫩的皮膚,一點一點的被送到了xue位深處,直到棕色的液體完全沒入其中。 宮君墨的心沉了下去,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少傅斷不會遭受這份罪。 “銀針入藥!”周墨驚呼道。 一道大師抬頭瞪了他一眼,才繼續(xù)針灸。 周墨訕訕的摸了摸鼻。 床上的林月虞微微晃頭,眉間輕輕浮起。 宮君墨猛地撲到床邊,手扒拉著床沿,不敢眨眼怕錯過了林月虞其他細微的動作,聲音激動道:“少傅……少傅,這是要醒了嗎?” 一道大師面無表情的剝開她壓在床邊的手,“別把床壓低了,影響血液流速。” 兩只胳膊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銀針換了個角度插入新的xue位,“別高興的太早,這只是已經開始恢復了身體感知?!?/br> 雖然一道大師話似冷水,但宮君墨還是抑制不同的激動。 無論如果,少傅至少有了好轉的勢頭。 也許是因為她的身體激動的太明顯,一道大師蹙了眉。 “此藥是截取了十四種中草藥,熬干而成的精華,配合相應xue位,可去病者體內寒氣。” 宮君墨一愣,還以為這是一道大師放下了對權貴的成見,主動同她講解藥物原理了。 可一見一道大師冷冷的瞟著自己,又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這郁癥,說到底,就是寒毒,只是啊….”一道在這句話后,果不起然的挑高了眉尾。 宮君墨心里“咯噔”一聲,嘴上道:“還請老先生告知于我。” 一道大師將手中銀針扎下,“這寒毒毒的是心??!” 雙手攥緊,宮君墨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激動的心猛地滑下谷底。 “老夫雖能治愈她的身體,但卻治愈不了她的心,太女,這解鈴,只怕需要的還是系鈴人?!?/br> “我明白?!睂m君墨的聲音沙啞道。 一道大師點到為止,也不再多說,默默的將銀針從林月虞體內抽出,“老夫之后每日都會來給她來上一針灸,七天過后,她便可醒來?!?/br> “多謝老先生?!睂m君墨恭敬的行禮。 一對白袖在她眼前扇了扇,一道大師并不還禮,徑直走了。 宮君墨倒是有心想安排一道大師直接住在她府上,奈何一道大師斷然拒絕。 “老夫可住不慣權貴之地,睡不來金子一樣貴的枕頭?!?/br> 宮君墨嘆了口氣,還想再勸,一道大師擺手道,“此事免談,至于其他,你放心好了,老夫答應的事,就一定會辦法?!?/br> 話說到這個份上,宮君墨只好作罷。 之后,一道大師果然天天準時前來,只是眉間老愛折著,是不是嘲諷一下周墨,宮君墨和他說話,他也是理一句不理一句,像是同權貴打交道太累心似的。 第七天,是一道大師的最后一次針灸,林月虞的臉色已經大為好轉,只差最后一步既可醒來。 宮君墨捏緊雙拳置于身體兩側,急促不安的坐于床前,如果她腳下是沙子,此刻已經被拋出了兩窩沙坑。 少傅就要醒了! 可是她同少傅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什么呢? 是攥緊林月虞的手,對她道:“對不起少傅,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混賬了。” 還是,跪在她面前,對她說,“我是混蛋,弄傷了少傅,少傅,你打我吧!” 仰或是乞求她的原諒,對她說,“少傅,求求你,不要再一暈暈半個月,我真的怕了。” 不好!都不好! 宮君墨突然發(fā)現,她其實什么都說不出口,因為無論說什么話都只能是蒼白無力。 雖然明知少傅醒來必然不會輕易原諒她,但還是壓不住心中的奢愿。 那就是在少傅醒來后,自己能將她抱入懷中,可是…..少傅絕不會愿意被自己抱吧! 就在她被自己的心思割裂的快要脫水時,待衛(wèi)突然踩著馬靴“噠噠噠”的闖入,在她的耳邊輕飄飄了一句:“太女,玉石商販已找到?!?/br> 宮君墨的瞬間回神,面色一沉,卻又目光一轉,貪婪的看向林月虞的臉,好似看一眼就少一眼似的。 待衛(wèi)見她沒反應,急道:“太女,此事關系重大,且隨屬下去吧!” 她如何不知道其中利害,依依不舍的盯著林月虞的面容,吞下心愁,狠心起了身,與一道大師道:“老先生,我這里出了點事,需要去處理一下,但會盡快回來,還望老先生幫我照看少傅?!?/br> “太女請便?!币坏来髱熃o人治病時,心思就全然都在病人身上,一如既往的冷臉,頭也沒抬的拔出了銀針。 宮君墨一步叁回頭的端詳著床上的少傅,往會客廳去了。 銀針一一被一道大師從xue位中取出,又重新裹了一圈藥,換了xue位扎了一遍。 留守的小婢女看著他針灸,有些犯困,身體一晃,又猛地站直,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 當她將目光移到床上時,正好瞧見林月虞身體劇烈一抽,重重的咳嗽起來。 小婢女驚喜起來:“少傅這是要醒了嗎?” 一道大師對非權貴人士的態(tài)度就好了很多,他輕手輕腳的將銀針插回自己的藥袋,耐心解釋:“還沒那么快,但至多不出半柱香,她便會醒?!?/br> 小婢女嘴角一翹,身體往上一跳,以表達自己的喜悅,但很快,她的表情就變成了錯愕,盯著不停收拾東西的一道大師怯怯的問:“大師,你要走了嗎?” 一道大師悶悶的“嗯”了一聲。 小婢女立馬站不住了,慌忙道:“大師,你可是太女的貴客呀!可不能….可不能就怎么走了,太女還想設宴答謝呢!” 誰知一道大師的臉一下就冷了,更是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可免了,老夫最討厭的就是這些,這段時間天天呆在這里,水土不服的很,渾身難受,既然約定已然完成,老夫便可自去?!?/br> 他一跨背包,向外而去。 小婢女急得跺腳,追著他喊,“大師留步!” 奈何她根本就跟不上這山野村夫的腳步,又記起太女囑咐過的,針灸一做完立即來報不可耽誤,火急火燎之下,只好放棄追趕一道大師,往會客廳跑去。 清風吹拂著急跑的小婢女,越過她身后的窗縫,滑向林月虞的臉旁。 林月虞的額間冒出晶瑩的汗?jié)n,卻像是被這場穿堂風冷到似的發(fā)顫,倏地,她張開雙唇,大吸入了一口氣,從枕間一躍而起。 許是起的太急,喘氣的聲音在耳邊久久無法消散,林月虞只覺陣陣恍惚,在床上呆呆的坐了好一會兒才茫然的四處張望。 房間里的擺設很陌生,不知是哪里,但絕對不是她的府中。 林月虞嘴唇煽了煽,雙目失神的看著被子上的花式,久久無法聚焦。 倏地,她抱住了自己的頭,口鼻中發(fā)出壓抑的哭聲。 我為什么還要醒過來? 她絕望的想。 惡毒的話語尤在耳邊,如同鞭笞著她身上的歷鞭,打的她體無完膚,又如同冬天無法融合的雪水,直澆她的頭骨。 淚水刷刷的往下落。 作為一名忠于皇朝的少傅,她向來本本分分,努力為事,如果說她有錯,那她的錯莫過于暗戀上了二公主宮翡玉,但是她知師徒戀不合禮教,所以只打算將這個秘密藏在心里。 卻不想此事還是被人發(fā)掘,太女以此威脅她,而二公主也不恰時宜的告了白,雖然她對心上人選擇了斷然拒絕,但事件還是如同脫韁的野馬,往不可收拾的方向發(fā)展而去。 直到最后…..她受到了無以倫比的羞辱…… 被刺破身體,遍體鱗傷…… 林月虞閉上眼睛,甚至不敢面對被子上的花式。 下身并不疼痛,但對于那場粗暴的性事而言,這是不可能的。 除非….. 她昏迷了很久,久到失去了身體的知覺。 但是,心口涌起的酸水讓林月虞意識到疼痛從未離開。 她捂住心口的位置,倒刺似的感覺扎在她的心里,生了根。 心臟好似被碾成了碎泥,那是經歷了千萬馬車車輪踐踏才會有的感覺。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她想永遠的藏在這個狹窄的空間,包裹住自己的身體。 可是她又太冷了,冷到接觸的東西全都似冰塊,被子無法帶給她任何暖意,反而讓她刺骨難挨的寒。 林月虞知道,這股寒氣,是由她自己身軀散發(fā)而出的。 她急需一點溫暖。 木門微微半開,陽光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了影子,可是她不敢走過去,因為過去就意味著會看到外面,她害怕看到外面有自己不想見到的人或事物。 上下牙不斷磕碰,身上的冷汗如柱而下,林月虞抽泣著環(huán)抱著自己的身體,眼睛一遍遍掃向門口的陽光。 終于,她還是沒有抵御的了陽光的誘惑,顛顛撞撞的下了床,連鞋都顧不得穿,晃晃悠悠的往門口走去。 她原本只想摸一摸門口的陽光,可是手指剛剛觸碰到暖意,卻又貪心想得到更多暖氣。 在光亮的誘惑下,林月虞伸手推開了門。 陽光頃刻包裹了她,卻也刺痛了她的雙眼,疼的她落了淚,可是當雙眼適應了烈陽之后,卻依然沒有停止落淚。 只因,陽光在驅散她身上寒意的同時,卻將她諱莫如深到自己都不愿再看到的身體,暴露在了晴天白日。 扶著門框手不停抖動,喘了許久的氣后,她才扭頭向外面看去。 外面的庭院似熟又非,林月虞遲疑的打量著,光著的腳像是受到了陽光的召喚,先于主人的意志緩緩向外移去。 邁后幾步后,林月虞渾身一怔,雙腿倏地顫抖起來。 她想起這里是哪里了! 太女府。 果然,她還是沒能逃出那個人的手掌心。 噩夢回溯,痛苦瞬間襲來,擊潰了陽光的慰撫,林月虞如被千石壓垮,摔倒在地,在寂靜無聲的庭院中,捂住胸口,拼命的喘息。 她不清楚臉上的潮濕究竟是淚水還是汗水,只是掙扎著大口大口的呼吸,好似四周的空氣將要染色殆盡。 終于,林月虞吃力的爬了起來,懷揣著恐懼與膽顫,瞪著眼睛看向荒蕪一人的庭院,手指慢慢的扣上了胳膊,想要將自己環(huán)抱住。 遠處隱約有人的腳步聲傳來,林月虞如臨大敵,緊張的看向四周,腳腕倏地一轉,向聲音的反方向狂奔而去。 裸露的腳踩得草地“沙沙”作響,窸窣的草坪發(fā)出了一聲“咯吱”。 伴隨著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林月虞也跟著悶哼一身。 她踩到石子了。 銳利的石尖蹭的腳窩針扎似的痛,或許是將皮膚給劃破了,可林月虞完全不敢停留。 因為她總覺得,她的身后是無數猛獸在追逐,只有拼命的奔跑才能給予她輕微的安全感。 太女府很大,她這樣失魂魂魄,很快就辨不明了方向。 林月虞只得扶著走廊的木柱調整呼吸,遠遠的,她瞥見了兩個年歲不大的婢女向此而來。 林月虞嚇得往后一退,如今,就算是只鳥兒也會令她驚恐萬分,眼見這兩個坤澤越走越近,已經氣喘噓噓的林月虞不得不隱在了柱子后面。 也虧得柱子夠粗,還真將她擋了個嚴實。 她害怕會自己劇烈喘氣的聲音,會引起了兩個女孩的注意,于是將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任由淚水將手指刮濕。 “二公主得了陛下重賞,把太女氣個夠嗆!”小婢女道。 “之前還以為二公主一定完蛋了呢!卻不想轉天就得了勢,哎,這宮里的事,真是說不清楚?!绷硪粋€小婢女跟著道。 “如今二公主正得盛寵,看來她的好日子還在后面?!?/br> 林月虞郝然瞪大了眼睛。 二公主!她們在說宮翡玉! 突然升起的情緒壓倒了她對太女府的恐懼,林月虞從木柱后冒出,擋在了兩個小丫頭面前。 “你們,你們在說什么?” 兩個女孩驚訝的對視一眼,紛紛跪倒在地。 “你們說二公主如何了?”林月虞追問。 “奴婢…..奴婢們沒說什么呀!” “你們在說,二公主得了陛下盛寵是不是?” 小婢女們嚇的直叩首,“少傅,我們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不要為難我們?!?/br> 眼見她們對此事反應如此激烈,林月虞反倒確認了事情的真實性。 宮翡玉脫險了,而宮君墨對此十分不滿。 雖然無法得到更具體的信息,但她卻松了口氣。 二公主是她所牽掛的人,既然二公主已經脫險,那么她林月虞便再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她晃晃悠悠的離開了走廊,面向陽光,卻滿臉是淚。 小婢女這才顫顫巍巍的敢起身,對自己的同伴言:“少傅何時醒來的?我們快去找太女?!?/br> 林月虞一步一頓,直直的,滿無目的的走著。 之前,她雖不清楚二公主與太女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可二公主被太女壓制得不得喘息卻是她雙眼所見的。 她心痛宮翡玉,卻也對為陷入仇恨的太女感到不忍。 兩頭糾結之下,林月虞以為,她雖然勢單力薄,但還是能為宮家倆姐妹解開間隙出一份力的。 結果卻是…..宮君墨粗暴的拒絕了她……殘忍的傷害了她。 所以如今二公主得到了宮帝的盛寵,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因為,盛寵既是庇佑。 如此一來,即便是太女還會繼續(xù)刁難二公主,也得給宮帝叁分顏面。 只是不知道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里,又發(fā)生了什么,二公主狼狽的處境突然得到逆轉。 她為二公主脫險感到高興,卻也不想再探知發(fā)生過什么事了。 知道那個人是安全的,林月虞就知足了。 至于太女…. 林月虞望著花壇中央的花束苦澀一笑。 她是真的想和太女好好談一談的。 只可惜,太女不愿??! 雖然,她只是個太學院沒權勢的小少傅,但也有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了,是會痛的。 太女……她已經無能為力。 只可惜,沒能見到二公主最后一面??! 林月虞深吸了一口氣,凝神,將思緒放口,小心的觀察起四周,繞開了自遠而來的幾個小婢女。 此時,正值晌午,府里許多人都在午睡,路上走動的婢女并不多,待衛(wèi)雖是不午休的,但此時卻也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 但林月虞并沒有為此納悶的想法,而是謹小慎微的躲開婢女,摸進了太女府的廚房。 她站在刀架前,取走了一把寒光冷冽的短刀。 回過神時,卻已站在了湖前。 林月虞打量了右手耀眼陽光下銀白刀具,慘笑一聲,遞出左手,將胳膊繃直卻手掌彎曲,迫使細膩的血管顯示在眼前。 她無法接受自己的清白被玷污,無法接受宮君墨如此這般的羞辱,在得知二公主無礙之后,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選擇。 尖銳的刀刺剛剛挨上脆弱的血管時,刺耳的陶瓷破損聲便在耳邊炸響,林月虞手一抖,刀片從皮膚上蹭過。 這道炸裂聲與許多年前的一道聲音何曾相似,使得林月虞想起了那個改變她命運的隕玉。 而這道破壞了她動作的聲音,來自她身后的房間。 捏著刀柄的手章滿滿都是汗,看了看手中的刀,又看了看身后的房間,神使鬼差的,林月虞走了過去,并用指尖捅開了窗戶紙。 房間內,站滿了抱著劍的待衛(wèi),堂中央跪著一個看不清面貌的老者,而堂上的宮君墨,正在用毛巾擦著沾滿茶水的手。 林月虞一看到她就渾身發(fā)抖,眼睛瞟離洞口,打算就此離去。 宮君墨嘴角微翹,對著跪著的老者冷冷道:“滿口謊言,拖下去,杖斃!” 寒意刺進全身,林月虞滿腦子就只剩下了一句話:太女,要殺人。 驚恐之下,她又開始劇烈的喘氣。 “誰?”一名小待衛(wèi)倏地看向她的方向,揮劍一指,“那里有人!” 林月虞立即后退,蹣跚跑離。 不多時,急促的跑步聲開始逼近,待衛(wèi)們個頂個的乾元好手,追人很快。 林月虞焦急的拍打著所有經過的房間的房門,見其中有一道被抽動,馬上就鉆了進去。 待衛(wèi)們高高的身影頃刻就投在了紙窗之上,房間內的陰影越聚越多,很快就堵完了外面的光。 林月虞緊張的后退,貼到了靠墻的書柜上,雙手慌張的摸索著架子上一切有用的東西。 她的手上雖然有一把刀,但是在功夫了得的一群待衛(wèi)們前面,是完全不夠用的。 眼見待衛(wèi)們即將撞門進入,林月虞心中一橫,將刀尖對準自己。 反正這就是她一開始的打算,只是沒想過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完成。 但如今……她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身后的書柜倏地一動,柜門往左右兩邊分開,林月虞甚至來不及發(fā)出驚叫,就跌入了深淵。 柜門合十,將她同外界隔開。 柜子里面很黑,林月虞不知道掉入了什么地方。 還未等她站起,黑幽幽的空間內又“唰唰”的亮起了燈。 四周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桌子與一架子書,看起來與正常的書房沒什么差別。 唯一比書房多的擺設只是張床,可床上滿是灰塵,明顯很長時間沒有用過。 林月虞走到壁燈前,才發(fā)現這是根據溫度變化而自燃的密室專用燈。 這里是間密室。 但這個房間里所擁有的,無外乎就是一些書籍和紙張,與密室藏寶的傳統(tǒng)相差甚遠,林月虞想象不出這些東西為何會被珍藏在此? 書桌上同樣落了些灰塵,雖不及床上那么多,但也嗆得林月虞直咳嗽。 不曾想,這一咳之下,卻是將原本附在黃紙上的灰塵吹落散,露出紙面上早已色澤暗沉的字跡。 這字跡不似他們國家的字體,林月虞心中生疑,隨手將黃紙抽出,一看之下,雙目赫然瞪大。 【我的卡他爾】 卡他爾,是金國人對朋友的稱呼。 林月虞用發(fā)抖的手蹭了蹭紙面,才發(fā)現黃紙內有夾層,里面是封書信。 她抖顫的將書信扯出一角,“金光遙”叁字豁然出現在紙面。 林月虞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金光遙,金國那唯一的坤澤公主的名字。 原來,太女宮君墨與金國公主金玉遙早已相識,并且還互通過信件。 林月虞渾身如招電擊,將書信掉落在地。 柜門“嘎嘎作響”,發(fā)出往兩旁推動的轉輪聲。 外面的人,要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