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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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鰍們四散逃竄開去。剪子剪了個空。 邊敘挑一挑眉, 往梁以璇那兒看了眼, 見她沒注意這邊動靜, 若無其事地重新展開剪子,醞釀了會兒, 又是快準(zhǔn)狠地一鉗。 嚓—— 又剪了個空。 接二連三的空響之后, 邊敘擱下剪子, 揉揉脖子, 舒張起了五指。 但事實證明, 即便是能夠在一分鐘之內(nèi)輕松彈奏完《野蜂飛舞》的手速, 也未必快得過泥鰍的身手。 十幾個回合之后, 邊敘的襯衣被黏膩的水沾得星星點點, 而整壇泥鰍毫發(fā)無傷, 甚至游得還更生龍活虎。 梁以璇搖頭嘆息:“這樣行不通的,你試試先把泥鰍抓起來拍暈?!?/br> 邊敘偏過頭,眉梢輕輕揚了起來:“……抓?拍?” 梁以璇只是記得以前外婆是這樣殺活魚的,總歸萬變不離其宗,四下一搜尋,遞給他一副家務(wù)手套。 邊敘閉了閉眼,戴起手套往水里撈, 竭力忽視那令人作嘔的滑膩觸感,用力往下一抓。 泥鰍落入手中,他掌心一翻,順勢往案板上一拍。 剛才還滑不留手的玩意兒這就不動了。 也不過如此。 邊敘嘴角一揚,掐起泥鰍尾巴,正要叫梁以璇來看,那泥鰍忽然一個吃痛,回光返照似的從他指間滑了出去,滴溜一個高拋物線一躍而起…… 梁以璇好端端低著頭在洗手,驀地后頸一涼,低低“啊”了一聲。 沙發(fā)那邊聊著天的眾人紛紛扭過頭來。 邊敘一滯之下,一把摘掉手套:“……別動?!?/br> 又軟又涼的活物貼著皮膚胡亂扭著身體,梁以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氣都不敢喘,哪里還敢動,手僵腳僵地定在了水槽前。 邊敘一手握住她的肩,一手往她襯衫后領(lǐng)探進(jìn)去,把那泥鰍挑了出來。 梁以璇垂下眼,看著這回真啪嘰摔暈了的泥鰍,感覺自己也快暈了。 被氣暈的。 她緩緩抬起眼瞼看向邊敘。 “我……不是,它剛才裝暈……”意識到這會兒不是告狀的時候,邊敘閉了嘴,從手邊抽了幾張紙巾,去給她擦拭脖子。 梁以璇顫抖著撥開他的手,轉(zhuǎn)身匆匆往樓梯走去。 邊敘在原地默了默,偏頭望向最近的機位,用那根剛剛徒手觸碰過泥鰍的食指指著鏡頭:“一分鐘,我要看到這壇東西從我眼前徹底消失?!?/br> * 下一個切的環(huán)節(jié)是沈霽和程諾負(fù)責(zé)。 看這一出亂子,沈霽接過了梁以璇剩下的活,讓邊敘也上樓去收拾收拾。 邊敘沾了一身狼狽的腥水,倒想立刻去淋個熱水澡,走到二樓樓梯口卻有些遲疑,忍耐著先拐去了梁以璇的房間。 房門緊閉,邊敘側(cè)耳聽了聽,沒分辨出里面的動靜。 “梁以璇?”他試探著敲了敲門。 屋里沒人響應(yīng)。 “我……”邊敘低咳一聲,“不是故意的?!?/br> 是故意的還得了嗎? 梁以璇當(dāng)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還是忍不住生氣。 也不知道她是倒了幾輩子霉,要跟著邊敘受這種罪。 尤其當(dāng)她聯(lián)想到,今天這簽抽得這么巧,說不定又是節(jié)目組和邊敘沆瀣一氣的結(jié)果。 梁以璇越想越煩悶,聽門外人遲遲不走,朝外提高了聲:“回你房間去,我今天不想再看你一眼!” * 梁以璇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再下樓時,沈霽和程諾剛好完成切的環(huán)節(jié),跟林笑生和潘鈺交了班。 客廳沙發(fā)坐了個梳著雙馬尾的年輕女孩,正往四處東張西望。 應(yīng)該是剛被段野接回來的四號女嘉賓。 看見梁以璇,女孩眼睛一亮,站起來對她揮了揮手:“嗨,是梁老師嗎?” 梁以璇微微彎身,點了點頭:“你好,我是?!?/br> “哇,你真人比正片里還好看欸……”女孩一臉羨慕地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 “謝謝,”梁以璇笑著走上前來,指指沙發(fā),“坐吧。” 女孩在沙發(fā)坐下。 “這位是趙夢恩小趙同學(xué),目前是南淮師范音樂學(xué)院在讀大學(xué)生。”收工了的沈霽朝這邊走來,跟遲到的梁以璇補充介紹。 “對,梁老師喊我小趙或者夢恩就好?!毖劭瓷蜢V和梁以璇被自己隔開,趙夢恩倏地站起來給他讓了座,“霽哥你坐我這兒!” 這最后到的女嘉賓顯然看過了前四期正片,不光一眼認(rèn)出所有人,還開天眼地清楚大家的人物關(guān)系——比如沈霽和梁以璇的雙箭頭。 沈霽笑著跟趙夢恩道了聲謝,在梁以璇旁邊坐下,低聲問她:“現(xiàn)在好點了嗎?” 梁以璇后頸其實還有點發(fā)涼。 不過都是心理作用,也不能算有什么事。 她搖搖頭說:“沒事了。” 沈霽是不想在新嘉賓面前提起梁以璇的窘迫事,這才壓低了聲,但這一幕悄悄話看在旁觀者眼里就不那么單純了。 邊敘站在樓梯口,遠(yuǎn)遠(yuǎn)望著這邊,眼色黯了下來。 趙夢恩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人,朝樓梯口大力揮了揮手:“邊老師!” 邊敘朝聲來處掃了眼。 趙夢恩激動地站了起來,快步迎上前去:“邊老師你好!我是你的粉絲,我叫趙夢恩,你可以叫我小趙或者夢恩……” 邊敘像沒聽到似的,目不斜視地跟人擦肩而過,在梁以璇對面那張單人沙發(fā)椅坐下,盯著她和沈霽之間僅僅十公分的距離,瞇了瞇眼—— 那么寬的長沙發(fā)非要粘在一起,是身上裝了對吸鐵石嗎? 梁以璇正在感謝沈霽剛才幫她收拾了爛攤子,做了剩下的活。 趙夢恩尷尬地重新坐回了沙發(fā),又重振旗鼓地跟邊敘搭話:“邊老師,我真是你的忠實粉絲,你以前在國內(nèi)的音樂會我?guī)缀鯃鰣霾宦涠悸犨^,你寫的歌我也都熟得能倒背如流……” 邊敘似乎聽煩了,見梁以璇專心跟沈霽說著話,真像她撂的狠話那樣一眼也不看他,撐膝起了身,冷冷留下一句:“那你慢慢背?!?/br> “……” * 梁以璇落了點心理陰影,一看到邊敘就會回想起泥鰍落進(jìn)衣領(lǐng)的毛骨悚然。 午餐時長桌兩邊各坐四人,邊敘坐在東南角,梁以璇就挑了西北角,這才勉強吃得下飯。 因為是歡迎趙夢恩的午餐,餐桌上的多數(shù)話題圍繞她展開,梁以璇坐在角落安安靜靜聽著,知道了這小姑娘跟她同齡,在音樂學(xué)院主修聲樂,從小就熱愛音樂。 也難怪她說自己是邊敘多年的鐵桿粉絲。 梁以璇偶爾望去一眼,都能看到趙夢恩看著邊敘的眼睛在發(fā)光。 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梁以璇有點恍惚地望著趙夢恩。 邊敘剛好捕捉到梁以璇這“黯然”的眼神,品嘖了下她的心理活動,嘴角一牽,然后調(diào)整回嚴(yán)肅的表情,對喋喋不休的趙夢恩抬了下手:“王——” 趙夢恩住了嘴一愣。 “劉——?”邊敘皺了皺眉。 餐桌上安靜下來,周圍一圈人齊齊看向邊敘。 “李——?” “邊老師你在叫我嗎?”趙夢恩小心翼翼眨了眨眼,“我姓趙……” “哦,”邊敘輕輕點了點頭,“趙小姐,吃飯時候跟梁老師學(xué)習(xí)一下儀態(tài),少說點話?” “……” 梁以璇抬起頭來。 邊敘對她攤了攤手。 “……”梁以璇莫名其妙地皺皺眉,重新低下頭去。 * 這別墅里的飯菜本就入不了邊敘的眼,又因為早上的泥鰍倒了胃口,邊敘一頓飯下來幾乎沒動筷子,心思也全然不在吃這件事上。 等眾人擱了碗筷,他才像等到感興趣的環(huán)節(jié),問了句:“都吃完了?”然后看向梁以璇,“梁老師,我們洗碗?” 今天中午的“洗”是他和梁以璇包辦,洗碗也理應(yīng)在這范圍里。 梁以璇就說他怎么會干坐到最后。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梁以璇淡淡道:“不勞動邊老師了,我想我一個人洗得更快?!?/br> 趙夢恩瞅瞅邊敘的臉色,遞去一個臺階:“啊邊老師,你剛才好像都沒怎么吃菜,要不去吃點水果吧,我替你幫梁老師洗?!?/br> “不用,”邊敘笑了笑,“我喜歡洗碗,洗碗是我除了音樂以外的第二愛好?!?/br> “……” 如果這時候有回放,林笑生一定要倒帶到邊敘進(jìn)組的第二天,放出他高貴的那句“拉這么多贊助,連裝個洗碗機的經(jīng)費都沒有”。 梁以璇搖搖頭,無言以對地收拾起一摞碗筷去了廚房。 邊敘在餐桌邊看了會兒那一個個沾滿菜漬油漬的餐盤,目不忍視地撇開頭,用兩根指頭捏著餐盤的邊角,跟上了梁以璇。 餐桌上眾人各自散去。